正文 第079章 本質 文 / 辰燃

    黎明之刃的學級分為入門、初、中、高四級。唯有修完高級課程，且拿到合格的學分，才會被授與畢業證書。一張黎明之刃的畢業證書，別說在家族內部是重要的資質考核憑證，就算是放在聯邦裡，也等於是一把金鑰匙。聯邦許多重要的機構都可以為這張證書而開啟，當然，每一年從黎明之刃中畢業出去的學子並不多。

    更多的人，他們所拿到的只是一張結業證書。

    黎明之刃沒有強制規定學生求學的時間，也就是說，理論上你完全可以從18歲泡到80歲，只要你負擔起得每年的高額學費。許多學生總會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最終無法從學院裡畢業，而只是拿到一張結業證了事。但就算是結來證書，如果能夠修完中級課程，在家族中也可以得到重用了。

    像艾倫這種新生，自然得從入門級的課程先修去。可即使是入門課程，艾倫也拿到了一張長長的課程清單。在接下來的三個月中，他要讀完聯邦歷史簡史、基礎數學、生物簡論、宇宙地理簡錄、源力體系概要、格鬥戰技入門、基礎戰爭學、家族管理概要等一系列學科。

    看到這些課程清單，艾倫才打心底真正佩服起阿黛兒來。在第二天就已經離開學院的阿黛兒，眼下已經修完中級課程，並且拿到了同級中最高的學分。如無意外，摩森家的小姐再過個一年，就可以從黎明之刃順利畢業了。

    一張畢業證書，已經足以讓阿黛兒敲開家族長老會的大門，並在長老會裡為自己賺得一個牢固的位置。

    入學的第二天，艾倫的課程也正式開始的。

    這天他要上的第一堂課是宇宙地理簡錄，它將幫助艾倫建立一個完美的宇宙觀。這堂課被放在位於教學部主樓一個寬敞的教室中進行，教室能夠容納百人同時聽講。座位寬敞舒適，但兩側還擺放著擁擠的桌椅，那是給平民自費生準備的。

    艾倫找了個靠近角落的座位坐下，環顧四周，和他坐在同一區域的學生並不多。三三兩兩，各據而坐。這時，他的眼前突然飄過一抹墨色，黑髮黑裙的薇拉坐到了艾倫的前方。哪怕上的是理論課，薇拉仍然帶著她的畫板碳筆，似乎到了哪裡，這幾樣東西總是寸步不離。

    教室的正門給推開，一個高瘦的博士走了進來。那花白的頭髮下，是一張清瘦的臉孔，被厚厚鏡片擋著的雙眼掃了教室的學生一眼後，博士自我介紹：「你們可以叫我德克，在接下來一段時間，你們大概會經常看到我。宇宙地理、聯邦歷史以及基礎數學這三門課程將由我來教授。你們大概也不會喜歡我，因為我的考核向來很嚴厲，不過，那也是三個月後的事。」

    「現在，讓我們直奔主題。」德克教授低下頭，從鏡片後露出的雙眼掃了學生一眼：「別小看這個入門的課程，它將讓你們認清自己的位置，認清你們素來自傲的家族，甚至是這顆星球，在廣袤的宇宙空間裡其實連顆塵埃都算不上。面對如同無限的宇宙，便連諸神也得低下他們那高貴的腦袋，至於你們，便是五體投地也不為過。」

    「尊重宇宙，懂得敬畏，你們才能夠在宇宙裡找到自己立足的支點。有了支點，才可以去探索、去征服。否則，你們就是一些可憐的爬蟲。抬起頭看到一片樹葉，便以為自己已經征服了宇宙！」

    看著教室裡這一張張小臉或迷茫、或認真、或嘻笑。德克博士在心裡嘀咕了一聲「這時候應該來點掌聲，笨蛋們！」，可惜，學生們沒買博士的帳，於是德克博士只能繼續講下去：「在帶你們認識真正的宇宙之前，我給你們講個有趣的故事……」

    博士頓了頓，期待學生們興致勃勃的表情，可看到的卻是幾個小子已經在打呵欠。德克博士搖了搖頭，說道：「這個故事說的是一個槍手，一個神槍手，他的槍法厲害極了。可以在一個靶子上每隔十厘米就打出一個洞來，就在這個靶子上生活著一種二維的智能生命，對於它們來說，靶子就是整個世界，整個宇宙！」

    「它們的科學家在對自己的世界進行觀察之後，發現這麼一條定律：宇宙每隔十厘米，必須有一個洞！」德克博士抬了抬眼鏡道：「這是一種多麼可悲的理論，它們把一種隨意的行為看成了自己宇宙的定律。看，這是一種多麼狹義的理解，它們並沒有去探索更寬廣的宇宙，而將一切定義在自己的視線之內。」

    「希望通過這個故事，你們可以把眼光放得更長遠些。用一種更寬廣、更深遠的目光，來看待我們身處的這片近乎無垠的世界。」

    接下來終於進入正規的理論課，或許德克博士所講的這些，那些貴族子弟已經多多少少聽說過。但對於艾倫來說，一切都是新鮮的。他就像一塊海綿，不斷將博士所講的東西充分吸收。一個白天下來，艾倫對於整個宇宙已經有了初步的認識。

    現今的宇宙地理其實並非源於聯邦，而是引用了艾達華星的知識體系。畢竟比起地球這顆年輕的星球來，已經早在不知多少年前便存在的艾達華星更有資格規範對於宇宙的認知。艾達華星以其所在的加特星域作為宇宙的中心點，把這個無限的空間劃分為九個星域、三萬六千個扇區。把所有已知的星球，根據其扇區中的位置進行定位和編碼，由此奠定了宇宙高級戰爭的基礎。

    正如德克博士所說，地球只不過這無數行星中的一員，放眼至整個宇宙，幾如塵埃般緲小。

    下午的課程則是基礎戰爭學，只不過，所授之知識則與行星間高級戰爭有關。

    「宇宙是動盪的、混亂的！穩定和秩序只是短暫的動態平衡，宇宙的本質是混亂的湍流，而文明的本質則是戰爭和侵略！放眼看看我們自己這顆星球的歷史，哪一個文明不是在戰火中產生？四百多年前，在破曉之戰前，我們的星球就像一顆雞蛋。在那個時候，我們飾演著被殖民的角色。很幸運，我們得到艾達華星的支援，才得以擺脫這個尷尬的角色。而在接下來的四百多年前，我們努力發展軍隊戰力，學習艾達華星人的空間傳送技術，在月球附近建立能夠傳送至外域空間的彩虹橋。這一切，讓我們擁有參與宇宙高級戰爭的資本，讓我們從被殖民者轉化成入侵者！」

    負責這一課程的蘭多夫教授個子不高，可十分壯實。他本身則是軍隊的退役中/將，被黎明之刃聘請為戰爭學方面的導師，蘭多夫揮舞著他那碩大的拳頭。滿頭短髮豎起，眼睛圓睜，就像一個即將上戰場的士兵般咆哮著。

    「教授，那樣我們和當年的尼爾姆人有什麼區別？我們一樣是入侵者？」一個學生站起來問道。

    「當然有！」蘭多夫教授冷笑道：「首先，我們並沒標榜自己有多麼偉大，發動戰爭的本質同樣也是為了掠奪。但請記住，我們的入侵和掠奪是有節制的。甚至在這個過程中，我們會協助低維度文明的星球加快發展，在這個過程中互相得益；至於尼爾姆人，他們那些出自約頓星域的瘋子和魔鬼，他們所做的不是入侵，也不是殖民。而是搾取！是毀滅！他們根本不會在意星球的死活，也不在乎什麼長遠利益。那些短視的混蛋每到一個星球，只會用低劣的手段搾光一顆星球的能源和物資，最後讓星球變成死星。無論生物，又或者文明都會被他們徹底抹去！」

    「最後，這位少爺。你能夠坐在這裡聽課，得感謝自己的家族，以及在你們家族背後為其提供著財富來源的殖民星。這，就是區別！」

    關於蘭多夫教授所說的，艾倫倒是比較容易理解。他在地表長大，又是和雪狼為伍，所見識到的多是自然界中最殘酷的一面。弱肉強食對他來說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但就算作為捕獵者角色的雪狼，也鮮少會把獵物趕盡殺絕。白芳有時甚至會命令狼群不准捕食那些尚處於幼年期的獵物，這就相當於另一種形式的圈養了。

    當然，外域戰爭比這要複雜得多。它關係到兩種不同文明的碰撞，而在四百多年的歷史中。聯邦也好，各大家族也罷，早形成了入侵、殖民、控制、盈利這一套外域戰爭的標準流程。

    在這堂課的最後，蘭多夫看著學生們說道：「戰爭從來不是神聖的，更非正義。之所有會有神聖和正義這樣的字眼，只不過立場和出發點不同罷了。而戰爭的本質永遠是醜陋的，作為未來終將踏上外域戰場的你們，更應該盡快正視這一點。但戰爭也並非全是壞事，有一點值得肯定，戰爭是文明發展的催化劑。」

    「今天的課到此為止！」

    這天的課程，讓艾倫心情久久不能平靜。正如點燃火種，構建回路，把艾倫帶進源力世界的大門般。今天兩位導師的講課，則把艾倫帶進了另外一個世界。而這些課程，這些知識，絕對不是一個地表男孩所能夠聽聞和想像得到的。到了這時，艾倫不得不感歎命運的奇妙。

    他失去了很多，而現在，他終於有了一些收穫。而且這些收穫，在可見的未來中還會越來越多。

    上帝是公平的，他關上了一道門，卻總會為你打開一扇窗。只是很多時候，我們只看到了門，而沒有發現那扇窗罷了。i13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