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一章 我的容顏 文 / 咿哇伊
「什麼到時候了?」雲清雅不解,「風道友,天琊他……」
風流雲笑了笑,不回答雲清雅的話,反而走到天琊跟前,探了探他的脈搏,「果真虛弱啊?」
聲音幽幽,似有些慶幸,天琊蒼白著嘴唇,蹙眉看著他,而雲清雅卻是不悅,「風道友,你……」
驟然間,風流雲忽然臉色一變,左袖一掃之下便將一旁的錦盒全部蓋上,一收而回攏入囊中,而另一隻手,卻猛地朝天琊襲去!
事發只在彈指之間,雲清雅臉色大變,下意識就祭出法寶相阻攔,而天琊也是臉色一冷,立刻退身擋開,左手猛地蓄力與風流雲的攻擊猛地相撞,但他身子虛弱,兼之被動接招,如何能與風流雲爭鋒?撞擊之下風流雲安然無恙,只是身手略頓了頓,而他卻是靈氣震盪,承受不住地猛地吐出一口鮮血!
霎時間,臉上更多了一層蒼白與僵硬,見此,風流雲剛一笑,眼光瞥向側後方,立刻閃身避開,祭出法寶直接與雲清雅相抗。
「你不是我的對手,當真要打?」風流雲言語間,帶著輕佻的笑意。
天琊受傷,雲清雅氣怒之極,此刻不由分說便御器而上,手中玉棍光芒大亮之下,立刻朝風流雲一揮而去,風流雲含笑接招,雙手動作極快,眼見雲清雅不僅祭出了法寶,還祭出了三張符菉,顯然是動真格了,他心中一冷,左手聚力,右手祭出烈輪,一發小成火彈術,一發烈輪之威,頃刻朝雲清雅擊去,砰地一聲引爆。光影摩擦在一起,瞬間激起一團火光,嘎嘎聲不斷……雲清雅實力太弱,無法承受風流雲強盛的攻擊,眼見著自身法寶抵擋不下烈輪的威力,手中彷彿被烙鐵猛地燙了一下,她下意識放開手,玉棍脫落,那烈輪便猛地一擊而上,她面色一驚。立刻傾身避開,但憑她能耐,如何避得了烈輪的攻擊?眼看嬌軀就要被割裂,天琊驚呼一聲甩出一道土彈術,但威力不痛不癢,根本抵擋不了烈輪前進的趨勢,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卻是風流雲主動收回烈輪,停止了攻勢。未將雲清雅逼到真正死境。
可他一放鬆,雲清雅卻目光一凜,手掌下翻再次收回地上的玉棍,眼見著又要面臨一場打鬥。風流雲反應極快,祭出三色軟帕猛地一甩,抽條般伸展,一下子將雲清雅束縛住。再難動彈,雲清雅大驚,「風流雲!」
她目露憎恨之色。「我們和你無冤無仇,難道就為了一點息土,你就要下此毒手!」
虧他們還並肩作戰過數次,再加上有共同的皮金礦脈利益,對此人,她幾乎沒有什麼防範,沒想到卻反遭此人毒手!
風流雲詭異一笑,「毒手?嘖嘖嘖……」他搖了搖頭,「這可不是毒手,那,才是毒手!」
雲清雅皺眉,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猛地回頭,卻驚見天琊趴在床榻之上,一雙手,竟是慢慢發烏,原本蒼白的臉色,也漸漸變得灰暗起來,她心中失跳,「這是怎麼回事!」
回頭時,風流雲單手掐訣,正在默默呢喃什麼,雲清雅神色一慌,欲去阻止,可身子被三色軟帕束縛住,只覺得身體靈氣也被禁錮住了一部分,再難動彈!眼見著隨著風流雲的施法,天琊痛苦地叫喊著,全身蜷縮在一起,看不到他的情形,但卻可以聽到骨骼撞擊的聲音,讓人心驚,雲清雅心痛之極,大喊道:「不要!」
「不要不要!」
天琊只覺身體莫名多了一股力量,狠狠地吸食著他的血液,濃縮著他的身體,劇痛由內而外蔓延,撕裂一般強烈的難受,他大吼一聲,猛地從床榻上翻滾跌落在地,額頭上,瞬時密起了大汗,心中恨怒無比,卻無處可依,無法擺脫,只能不斷承受著劇痛,撕裂般,他大吼著,「風流雲!」
「要殺就殺!」
「不要!」雲清雅不斷搖著頭,心痛地看著天琊,狠力一發,湧動全身靈氣去崩開身上的軟帕,終於,使得軟帕稍微鬆了松,風流雲瞥了她一眼,慢慢停止了掐訣,意味深長一笑,「雲道友這是怎麼?看到愛郎受苦,所以心痛了?」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雲清雅狠狠地看著他,目光發寒。
「也好,」風流雲放下手,看了一眼慢慢平息下來的天琊,笑了笑,「放過他也可以,不過作為補償,雲道友難道不需要做點什麼?」
「你什麼意思?」雲清雅皺眉。
風流雲看向她,「道友的秘密,我可是早就知道了,身為散修,卻不願與甘閒等人為伍,修為不高,卻獨來獨往,若非天琊兄三次相救,改變了道友的態度,恐怕也沒有之後那麼多次並肩作戰,也不會讓風某,不巧發現了道友的秘密。」
心中一寒,雲清雅握緊拳頭,冷冷地看著他。
風流雲自顧笑著,「我親眼看到了,明明雲道友在青琉山中了三階煙眼蛇毒,手臂發紫,但一瞬間,卻完好如初,沒有服用任何丹藥卻毫無任何不適,從那次我就開始起疑,爾後一直暗中關注道友,果然發現道友身俱自愈之能,恐怕,就是傳說中的藥靈之體吧?」風流雲直直地盯著她,目光不掩貪婪,「我說的可沒錯?」
雲清雅咬著內唇,卻並沒有正面回答他,只是道:「你想要什麼?」
「身俱靈體,無法轉嫁,不過,」風流雲意味深長地看著她,「只要與其雙修,另一人也會獲益無窮,雲道友既然如此在意天琊兄,自然不想他這樣腸穿肚爛而死,而只要道友願意與在下共修,我一定放了他,且日後,也會好好呵護道友……」
見雲清雅眼色冷漠,風流雲又道:「雲道友身為散修,自當知道如此身份修行實在不易,而道友若願意,我可以將道友引進風火門。有了這般萬年大宗的庇護,你我二人雙修,日後,自然有數不清的好處,仙路浩大,但必有我二人的一席之地!」
「風流雲!」天琊撐起身,狠狠地瞪著他,「你竟然如此包藏禍心!」
風流雲一笑,「識人不明,怪得了誰?」他望向雲清雅。淡淡道,「識時務者為俊傑,雲道友不會連這一點都不懂吧?」
說著,他歎息一聲,慢慢伸出右手,作勢又要掐訣,而這時,雲清雅卻笑了笑,聲音帶著譏諷。帶著可笑,帶著淒涼,又似帶著放鬆,輕輕笑了笑。這笑聲太過不合時宜,風流雲皺眉,天琊緊張,卻見雲清雅盯著風流雲。慢慢,扯下了從未摘下的面紗……
面紗下,遮掩著一塊不透明的白色絲綢。她慢慢掀開,露出的,竟是一張猙獰萬分的醜臉,一道蜈蚣般的粗大傷疤,猩紅和青綠交雜融合,從內腐爛到外,觸目驚心!風流雲駭了一跳!下意識倒退一步,有些不敢相信雲清雅一直遮掩的面容下,竟是這樣一張恐怖的臉!
天琊也是目光驚詫,一瞬不瞬地看著雲清雅,一時,心中有些不忍。
雲清雅卻笑著,反而死死盯著風流雲,「這樣的我,你也要麼?」她雙肩顫抖著,望著他簌簌而笑,聲音沙啞而悲涼,半時,才憎恨地轉開視線,目光中,一閃而過以往沉澱太久的孤獨和蒼白,彷彿眼神被掏空,一瞬間空洞一片。
「又回來了,」她悲涼笑著,緩緩道,「那麼多的磨難,那麼多的折磨,原本以為今後的日子不再蒼白,不再痛苦,沒想到,還是回到了原地……從一無所有,再到一無所有……」
「你……」風流雲面露嫌惡之色,「你的臉……」
「我的臉!」雲清雅冷冷看著他,一笑,「是被我自己弄傷的,就因為是散修,就因為是女子,這張臉惹了太多的禍!我受夠了,就毀了它!」
是的,她受夠了,這麼多年,一個人獨自打拼,多少寂寞多少苦難,只有她自己一個人知道!
沒有巨大的財富足夠負擔宗門的醒靈之用,她就自己靠著替凡人、修士治病謀生,籌得一點零星的靈石,但因為自己的秘密被人發現,一路苟延殘喘,被人追殺,然後又到另一個地方,繼續謀生,這樣反反覆覆,靠著好不容易籌集的一點靈石,和一幫散修在地下交易房冒著生命危險醒靈,因為沒有大修士在一旁控制,沒有強大陣法依靠,沒有純正天地元氣淨化,只有最簡陋的設施,醒靈的整個過程持續了整整三天,所有人都死了,只有她,只有她活了下來。
九玄骨!
那是她人生最激動的一天。
自此後,她和所有的散修一樣,開始了不斷殺人和被追殺的仙途,但因為憑借自己的寶物,一直活了下來,所有覬覦她寶物的人都死了,好不容易依附了一個小的宗門,以為終於有了依靠,只三天,宗門被滅,她又開始了散修之路。
一直不願意和散修為伍,是因為她知道,這些人受過的苦比常人多太多,大多人都會變得更加心狠手辣,甚至心理扭曲變態,且一旦盯準目標,絕不放手,她不願意和這些卑劣的人為伍,為了讓自己的路走得更順,她毀掉了這張臉,從此後,更加低調行事,直到遇見了天琊。
這麼多年來,她不敢相信任何人,可唯獨此人,一再不求回報地搭救她,且從來都不諂媚討好虛偽,她心軟了,太想停下來,太想要一個棲息之地,太想要一個依靠,於是她加入了他們的陣營,和天琊風流雲一起並肩作戰,這是她人生最放鬆的時候。
原以為,跟著這個人,從此後,會完全告別過去掙扎孤獨的歲月,沒想到……她笑了笑,自嘲地笑了笑。
「我累了,真的太累了。」
修仙之路哪裡如以前嚮往得那般好走,親身經歷過,才發現自己一直在奔波,卻從來什麼也沒得到過……
「你……」天琊有些不忍,慢慢撐起身,沿著牆壁坐起來……第一次,真正地看著她,第一次,在面對她時,目光中多了一絲微不可察的溫柔和憐惜,第一次,掃去了以往所有的忽視而冷漠,也慢慢開始意識到,他或許從來都沒有瞭解過這個人。
三色軟帕因風流雲的疏忽慢慢鬆弛,雲清雅渾然未覺,目光對向天琊的投視時,也微微一笑,這一笑,牽扯著面部的傷疤,猙獰萬分,但天琊卻沒有移目,只是靜靜地看著她,心中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雲清雅朝他慢慢走來,輕輕蹲下,笑了笑,「我是不是很醜?」
天琊沒有說話,他想說不是。
「看起來很醜是吧?」雲清雅微微一笑,「比起秦寧,的確很醜,我知道,不能和她比……」
「不是……」
「你想不想看我美的時候?」一雙漂亮的眼眸,獻寶一般注視著他,天琊不忍心說話,可就在此時,雲清雅微笑的面龐,卻淺淺泛動螢光,自內而發的力量,慢慢滋生,照亮了她整個面容,面部橫貫整張臉的巨大傷疤,自愈一般,一點一點,被無形的力量,撫平、消褪、瀰散……
原本的面容,慢慢呈現,光潤玉顏,洗滌一般,露出她真正的華美,傷疤越來越細,越來越小,彷彿蚯蚓,彷彿針線,最後,似被風吹散一般,揭開所有的傷疤、醜陋,一張清澈的面容,出現在他的眼前。
清新雅麗,溫柔寫意,人如其名。
天琊目光一顫!
看到了麼?
這是我的容顏。
雲清雅孩童般,傻傻一笑,眼中,卻濕潤著蘊著淚水,她捧著他的臉,輕輕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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