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61 一個男人 文 / 流年不媚
任務中心中央有一個接待台負責登記報名者信息，一旁還有個咨詢台。大廳裡人滿為患，除了圍著接待台的一簇人，剩餘的人群都站在一塊液晶顯示屏下不時討論著什麼。液晶電子屏啊，末世絕對是稀缺的玩意兒，樓下幾層都沒見到，足以見得基地對這裡的重視。
葉千繪並沒有上前湊熱鬧，找了個人少的角落仔細瀏覽著上面的信息。液晶屏上只有四列信息，abc級任務難度，領隊名字，隊伍人數，以及進展度。綠色字體標示著報名中，黃色的是進展中，紅色的則是已完成。
聽著在場人們的討論，她得出更多信息。所有任務都是軍隊組織的，發佈出來的任務是面向所有人招募的，但還是擇優錄取的，異能者當然有優先被錄用的資格。末世混了三個月了，大家也都清楚自己斤兩，全憑志願選擇，有多大能力辦多大事兒。
正在她看得專心，聽得仔細時候，忽然感覺身邊有一股氣息靠近，一瞬間她全身都不舒服了。這是刺客獨有的敏銳，加上她這一個月生死關頭的經驗，讓她瞬間有了危機感。
這種從脊背升起的寒顫和直覺，只是一個眨眼的時間，她就調整好了備戰姿態，葉千繪緊張地看向來人。
她身邊不知何時悄聲無息站了個男人，大約一米八左右的個子，穿著黑色的牛仔褲，上面黑色的連帽衫的拉鏈被拉到頸口。大半張臉被遮擋在寬大的帽子下，在她的角度只能看到挺拔的鼻樑和清癯的下顎。體型雖削瘦，但輕薄便裝還是勾勒出了寬大的骨架，身材的線條很流暢。
那男人倒是目不斜視，彷彿身邊沒她的存在。他的站姿也頗為漫不經心，微倚著牆低下頭翻著手裡的小冊子，不似這邊往來穿梭的軍人般直挺。手中的書頁翻得很快，好像只是隨意看看罷了。拿著書的手骨節分明，白皙的皮膚下青筋微微凸起。
只是一眼葉千繪就收回了目光，但身體還是僵硬不自然。以前面對柳顏如，她也有過幾次這樣的感覺，但更多是排斥厭惡，她只當是原主印象在作祟。但現在她切切實實感覺到了威脅，為什麼這個人讓她有強烈的不安感？並且這和幾次危機關頭有預警般的緊張並不同，這是種心裡發毛，很陰冷的感覺。
無論如何，對方很低調，沒什麼行動，她只想在打草驚蛇前遠離未知的麻煩。本來不喜人群的她，逕直走向了櫃檯。
轉身走了幾步，葉千繪又感覺到了什麼倏爾回頭，正對上那男人的目光。他並沒有意外葉千繪的反應，神情很漠然，深沉的黑瞳似乎看不到焦距，好像在看她又好像只是抬了下頭而已。就是一個交錯的視線，葉千繪感覺更不好了，她也面無表情地回過頭。這下她更肯定了，這人也察覺到了她，簡直莫名其妙。
甩開心裡的不快，葉千繪在咨詢台前排起隊。
「後面有異能者麼，憑身份卡優先啊，你們都自覺點。」
前面清晰地傳來一個女聲，櫃檯的小姐坐著，葉千繪的視線被前面高大的男人們遮掩，看不見她的樣子。不過那理所應當，發號施令的口吻聽起來很冷淡。所以葉千繪也懶得去回應，何況這會兒剛上班的時間，大多數人還在抉擇任務，所以前面也只有四五人在排隊。
……
隊伍推進很快，葉千繪只聽到那些咨詢者話斷斷續續的，顯然是一直被打斷。不多時就輪到她了，葉千繪嘴角扯出一道弧度，笑著看向剛寫完字抬起頭的女人。
「葉舒歆？」
「葉千繪！」
兩個堂姐妹互叫全名是什麼節奏，就是這麼狗血酷炫的節奏！葉千繪遲疑地打量了下眼前這個一頭烏黑直順超長髮，長得一臉女神樣的堂姐。這是她大伯家的獨生女，從小是被爺爺拿出去充臉面的葉家長孫女，讀書好長得漂亮，還自帶藝氣息，不知道迷倒多少大院少男。印象裡姐姐是屬於清高類型的，她是屬於驕縱的，反正兩人玩不到一起就對了。
「我就知道……」葉舒歆眉頭微蹙想到什麼，「這裡不是小孩子來玩的地方，你爸媽知道麼？」
明明只比她大兩歲好麼，葉千繪不喜她長姐責備的語氣，但沒有表現出來，公事公辦地說，「下周的孫浩小隊任務是什麼級別的。」
葉舒歆啪地合上本子，站起身湊近櫃檯，冷然地說，「你還沒回答我的話，你爸媽知道麼？」
「他們會同意的，姐。我已經成年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葉千繪絲毫不退讓，但態度很平靜，「謝謝你的關心。但你現在在工作，還是回答我的問題吧。」
葉舒歆打量了她半天，面色不善地哼了一聲，這才打開手裡的本子，上面工整娟秀的字一看就出自她手。葉舒歆很快檢索到了林浩小隊的信息，臉色更是沉了下去。
「你別想了，趕緊回去我還當沒這事，不然現在我就報告爺爺。」說著她手拿起了對講機，完全沒有商量的空間。
葉千繪這才感受到自己堂姐的另一面，她只是長得嬌美，但骨子裡和海軍處任職的大伯一般，固執而武斷，算是隨了爺爺的性子。雖然出於好心，但葉千繪只覺得心煩，今天她還得去林姨那，自然是不能讓葉舒歆報給爺爺，否則她馬上就要被抓回去了。
「好，我不報名了。那你跟我說說到底是什麼任務？」
……
葉舒歆跟旁邊的人交代下立即有人替崗，她神情嚴肅地拉著葉千繪走到一旁。
「你什麼都沒打聽清楚來湊什麼熱鬧？誰跟你說這任務的，我瞭解你，做事憑一時興趣，你有沒有腦子啊？這是個a級任務，掂量好自己分兩！」又是一籮筐的話，從頭到尾都沒回答她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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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瞭解我？姐，現在世界都變了，人還會沒變化？我這報名前不是來咨詢了麼！」葉千繪情緒也激動起來了，這葉家怎麼一個個這麼礙事，「我還沒說任務你直接就否定了我，你有你的工作，我也可以選擇我的生活方式，我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不接受你說我沒腦子。」
葉舒歆沉吟了片刻，似乎沒想到這個一向暴躁的堂妹說話這麼有條理。然後語氣不好地跟她普及了這abc級任務的差別。基地現在在清理清河鎮，打算把那裡也建成隔離喪屍的居住生產區，所以幾乎現在所有發佈的都是與之相關的。a級任務全是直面喪屍的擊殺任務，b級任務是在a小隊的掩護下收集物資，c級則是在已經清理好的區域建立路障鐵絲網之類的。
「沒錯，蕭教官跟我說的就是擊殺喪屍的，他沒騙我。」葉千繪聽了之後表明自己目的就是衝著a級來的。
「人家說什麼你就信了，他們那隊只有8個人，分到的還是清理小區的。」葉舒歆說著神色複雜，挑了挑眉看向別處，「你別覺得自己有個異能就能橫著走了，還是乖乖聽爺爺話吧，不然你a區工作也保不住了。」
「我沒在a區找事做啊，就上上課。你怎麼來c區了？」
「什麼你沒去？呵呵……」葉舒歆聽了反應很大，扯著葉千繪肩膀將她和自己拉近，「爺爺本來給我們孫輩每家一個a區工作名額，他說葉千一是男孩能吃苦可以去別的區，後來聽到你和他都是異能者，硬生生把我趕來了c區，我們家名額讓給了你們。
你這個不知好歹的小丫頭，為什麼我事事都要讓著你？」
看著自己堂姐美眸直直盯著她，不甘而又無奈的神色，葉千繪也無力吐槽了。這都什麼事兒，她棄如敝履的東西別人都稀罕得要死，在a區坐吃等死有意思麼？
「既然這樣，你更別攔著我了，我報名出任務，你就得到我名額了，咱們不是皆大歡喜？」
「你懂什麼！」葉舒歆忽然冷笑一聲，「我現在才知道為什麼b區工作都不給我，把我安排到這裡。還不是你這個小丫頭不懂事，家裡才特地放我過來盯著你。葉千繪，你現在可是全家重點呵護對象！」
「爺爺幹嘛不隨便派個人？至於勞煩你麼？」葉千繪還是半信半疑，她更希望是葉舒歆在針對她找茬，而不是全家都阻攔她。
「說你不動腦子還不服氣。葉將軍關心自己孫女阻攔她出城任務，這如果被外人傳出去對他是多大影響。」頓了頓，她語氣緩和，「葉千繪，我是你姐，就算再不合我也是為你好。你怎麼就一點不顧全家人，一心要去送死呢？」
「我謝謝你們全家，但我不稀罕！」葉千繪撂下這句話，頭也不回地走了。
一直站在角落，離葉家姐妹很近，但沒存在感的男人剛好一字不落聽了個精彩的故事。微闔的眸子稍稍睜開，抬頭看向葉千繪離開的方向，唇角隱約看見一絲落拓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