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21.雲冽辰,等等我 文 / 趙姑娘
雲洌陽深吸一口氣,冷冷的盯著瞎子,瞎子破口大罵,「狗皇帝,現在你開心了?你逼迫自己的兄弟,挖了我瞎子的眼睛,砍了朱崇的手,我們家公子,一定不會放過你的,一定不會!」
他大笑。
雲洌陽的長劍,卻倏然上前,貫穿了瞎子的胸口,瞎子繼續笑著,接著停止抽搐,死在了朱崇的旁邊。
而朱崇因為失血太多,則是在瞎子煙氣的那一刻,再也忍不住,昏迷了過去醣。
地下室中,雲冽辰清瘦的臉上,已經掛上了一行淚珠,他被話梅點住了穴道,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話梅繼續翻找著機關,她找的很急,恨不得將整個地下室都翻過來,可是直到上方瞎子被殺,她依舊找不到機關在哪裡。
著急的恨不得跳起來,她走到雲冽辰的身邊,「雲冽辰,你幫我想想,機關有可能在哪裡?」
雲冽辰閉上眼睛,不去理她,可是從他慘白的臉色可以看出,他現在真的很痛苦咼。
話梅見他這幅模樣,隨即轉身繼續尋找。
她回想著朱崇的機關,在他的臥室,他將機關設置在床板上面。在這個地下室,也有一張整齊的單人床。
難道,地下室中,機關一樣在床板上面?
她費力的抬起床板,可是裡面什麼都沒有,反而整個乾淨的屋子,被她弄的一片狼藉。
她頹廢的坐在那裡,大口喘息,然後眼睛看向了桌子上燃燒的蠟燭。
那個燭台,似乎是固定在桌面上,裡面的蠟燭,不管怎麼燃燒,永遠都是那麼長一截。
這不合常理。
他們躲在這裡這麼久,那根蠟燭應該早就燃燒完畢才對。
她上前,想要扳動燭台,卻發現燭台被鐵焊的死死的,一點移動的跡象都沒有。
床下沒有機關,燭台上也沒有機關,那麼真正的機關,究竟在哪裡?
她氣的咬牙,抽出長劍,一劍劈斷了蠟燭。
可是一截蠟燭被她劈斷,燭台裡面,另外一截新的蠟燭,又自動升起,她瞠目結舌的看著。
拿著長劍,她走到被她劈了一截的蠟燭旁邊,伸手摁住了蠟燭。
蠟燭果然是可以移動的,她用力的將蠟燭摁下,床板的地方,微微一個顫動,床板朝著兩邊分開,中間出現了一個狹窄的通道。
她驚呼一聲,「好精妙的機關!」
雲冽辰見她找到機關,神色更加焦灼,話梅上前看著他道,「我知道,你心裡是恨我的,覺得我冷血無情,人家救了我們,我卻不顧人家的性命!」
雲冽辰不置可否,冷冷的盯著話梅,話梅歎息,「你仔細想想,就算我們現在出去,能有什麼作用?雲洌陽一樣會殺了毫無作用的瞎子,只有我們活著,活著才能為瞎子報仇,救出斷手的朱崇!」
雲冽辰不說話,話梅就攥住他的胳膊,將他背在背上。
「我們沿著機關,一定能夠離開琉璃府,現在狗皇帝以為我們藏在這裡,城門那邊守衛一定鬆懈。我救你出去之後,給你解開穴道,你不能再往回跑,跟著我一起硬闖城門,我們聯手逃出京城,明白嗎?」話梅背著他,鑽入了地道之中,接著將床板恢復了原樣。
地道中每隔一段距離,都有朦朧的燭光照亮,而且密密麻麻,有很多入口。
話梅心想,這一定是朱崇擔心琉璃府被壞人佔據,所以設置的各個房間密道的入口,心裡對朱崇的佩服,又多了一些。
她走的很快,很快的,就大汗淋漓。
她狗摟著背,背著他身體的樣子,雲冽辰不知為何,忽然想起了一個人。
那就是死去的黑風毒醫。
可是話梅不是黑風毒醫,黑風毒醫不會這樣的遷就他,黑風毒醫也沒有她那清秀的模樣。
他伏在她的背上,想要用內力衝破身體的穴道,話梅似乎看出他的意圖,停下來道,「你不要再用內力了,否則這些天的修養,就白費了,等一下離開京城的時候,我們還有一場惡戰!」
雲冽辰皺起眉頭,用眼神告訴她,讓她解開自己的穴道。
話梅看出他的意思,疑惑的道,「我要是解開你的穴道,你不會再回去送死吧?」
雲冽辰不說話,事實上,他也無法說話。
話梅繼續道,「要是同意不回去送死,就眨眨眼睛,我給你解開穴道!」
雲冽辰眨了眨眼睛,話梅微微一笑,伸手解開了他的穴道。
雲冽辰長吁了一口氣,皺眉睨了話梅一眼,接著率先走在前面。
話梅跟在後面,「喂,雲冽辰,你等等我……」
雲冽辰彷彿沒有聽見她的喊話一般,只是加快了步子,兩人很快的走出了地道,地道外面是琉璃府的後山。
話梅辯了辨方向,然後指著遠處城門的方向道,「那邊,出城的城門在那裡!」
「琉璃府後
山,原本就有離開京城的小路,跟我來!」雲冽辰冷漠的說道。
話梅立刻跟在他的後面,她奇怪的說道,「你怎麼會知道,琉璃府的後山,有離開京城的小路?」
「我在京城那麼多年,自然知道哪裡有小路離開!」他飛快的走著,似乎想要將滿腔的恨意,發洩在腳步上面,話梅幾乎跟不上他的身形。
她大口喘息,「你慢一點,雲冽辰,等等我……」
*
在這個無名的小島休息了半個多月,白婉璃覺得自己的身體,已經好了很多。
這裡空氣清新,每天都在花香中醒來,馥郁的空氣,幾乎讓她忘記了外面的恩怨情仇。
每天早上醒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她跑過去找花離仇,然後問雲冽辰的行蹤。
花離仇告訴她,雲冽辰很好,正在京城的琉璃府被劉瞎子跟朱崇保護著,她這才放心的回到自己房中,接著吃丫鬟給她準備好的早餐。
這裡的丫鬟,只有兩人,分別叫做知書和知畫。
她們的手藝似乎特別好,每天都能將平淡無奇的藥膳粥,做的美味可口。
今天煮的是桃花白梨粥,晶瑩的梨肉配合著粉色的桃花,顏色十分漂亮,再加上糯米和稻米煮到粘稠狀態,入口即化。
她很快的就將一碗粥喝完,接著擦拭嘴巴,知書跟知畫上來收拾碗筷。
兩人告訴她,公子在後山等她。
她換好了衣服,接著來到後山。
果然,花離仇已經擺好了釣魚的架勢,靜靜的坐在那裡,也不知道他坐了多久,身邊的木桶,已經裝了不少鯽魚。
白婉璃上前,蹙眉看著花離仇,花離仇聽見身後有腳步聲,淡淡的道,「今天練的是水上漂的功夫,這種功夫原本來自行字訣,可是要比行字訣難很多,當然唯一的好處就是,不需要內力!」
他放下釣魚竿,回頭看著她,「等你能一邊在水面上行走,一邊不驚擾我的魚兒上鉤,你的水上漂功夫,就算練成了!」
「水上漂?」白婉璃再次蹙眉,這名字很奇怪,江湖中真有這樣的功夫嗎?
這幾天他教自己的功夫,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而且連一個正式的名字都沒有,她懷疑這不是純正的內家功夫。
花離仇微微一笑,「沒錯,這種輕功的步伐,確實叫做水上漂,它是瑤光老前輩所創,適合你這種沒有內力之人!」
白婉璃歎息,「瑤光,瑤光,又是瑤光,你究竟跟瑤光有什麼關係?為什麼他的獨家秘訣,你所有的都會?」
花離仇沒有說話,淡淡的道,「開始練習吧,你若是以後不想再被埋在雪裡,這種水上漂功夫,是極為有用的!」
白婉璃蹙眉看著他,「你為什麼要教我功夫?你這樣三番五次的幫我,究竟有什麼目的?」
「還有!」她口氣一頓,從懷中掏出了那塊七彩神石,「這塊石頭有什麼來歷?為什麼我覺得它跟冥府有很大的關係!」
花離仇盯著那塊石頭良久,繼而淡淡的道,「所有的事情,等雲冽辰登基為帝之後,一切都會真相大白,到時候你來告訴我,這塊石頭有什麼來歷!」
白婉璃不解,搖頭清冷一笑,她將石頭收好,放在懷中,「我不想再繼續跟你學武功了,我想離開,雲冽辰還在四處找我,我必須出去跟他匯合!」
「練好了水上漂的武功,我就送你離開!」花離仇神色,依舊溫和,只是那白髮黑衣,刺目的宛如黑夜下的白雪。
她沒有說話,緩慢點頭道,「我想知道,我練這麼多的邪功,會對身體有害嗎?」
花離仇完美的唇角,勾出一個柔和的弧度,他若有所思的看著她,「你以前的時候,從來不會在乎,會不會對自己的身體有害!」
「以前?」白婉璃拔高了音量,眉頭深深蹙起,她不理解的看著他,「你總是說以前,以前,以前我跟你認識嗎?花離仇,我不覺得我以前見過你!」
花離仇的眸中,浮現一絲受傷之色,他淡淡的道,「你在懷疑我?」
「我不該懷疑你嗎?花離仇,你對我跟雲冽辰的動向,掌握的太清楚。就算你的弟弟花滿天是我們的朋友,可是他現在不在我們身邊,你有必要這樣緊緊的監視著我們嗎?」白婉璃一字一頓,犀利的說道。
花離仇依舊是苦澀的笑,他不說話,只是定定的站著。
白婉璃冷凝著他,「你告訴我,你救我接著教我武功,究竟有什麼目的?還有你的身份,你是不是三聖門的其中一個門主?」
她的聲音尖銳,帶著怒氣的指控,他的臉色頓時黯然,皺眉道,「你為什麼懷疑我?就是因為我送你五彩神石,接著救了你,還教你逆天的武功?」
白婉璃沒有說話,她也不想懷疑他,可是他的所有行為,都實在太值得懷疑了。
她敢確定,自己以前不認識他,但是偏偏,他表現出以前跟自己很熟的
樣子。
花離仇神色無奈,臉上的受傷之色,讓人哀悸,站在那裡半響,他淡淡的道,「你若是知道,我以前的名字,你就不會再這樣懷疑我!」
「你以前叫什麼名字?」她冷漠的問道。
「我以前,是一個江湖浪子,我叫做尹楚寒!」花離仇淡淡的說道。
白婉璃有些沒有反應過來,低頭思索,花離仇低頭看著她,「我小的時候,被一對姓尹的的夫妻收養,所以他們給我取名字尹楚寒,後來,我找到了自己的弟弟,這才改名花離仇!」
白婉璃臉色略微有些蒼白,因為她想起來了尹楚寒這個人。
也就是自己身體的本來主人,喜歡的那個浪子,尹楚寒。
曾經,他們私奔過。
她大口喘息著,似乎被胸口的一個大石頭緊緊壓著,花離仇見她頓時變得蒼白的臉,淡淡的道,「我知道,你現在已經不是她了,但是我還是忍不住,忍不住想要靠近你,知曉你的一切,怎麼辦?」
白婉璃赫然轉身,朝著來路走去,她需要時間,需要時間來消化這一切。
這簡直太突然了,花離仇就是尹楚寒,花離仇就是她這具身體的初戀情人?
他們曾經私奔過……
她回到自己的房中,將自己關在屋內,然後理清一切的頭緒。
自己現在不是原來的白婉璃,可是花離仇喜歡原來的白婉璃,他這樣一次次的救自己,真的只是因為,自己的這具身體?
她捂著自己的臉,讓自己冷靜下來。
*
未央宮,老太后忽然病倒了,這病來勢洶湧,這幾天滴水未進,眼看著已經臥床不起。
侍候老太后的太監,心急如焚,因為老太后成日以淚洗面,為端木鈴蕊的去世哀傷。
躺在床上,老太后渾身不適,疼的直哼哼。
老太監站在一邊,拿著袖子擦拭淚眼。
「小李子,去將陳大人請過來!」老太后的聲音,細若蚊蠅。
老太監眼淚模糊的站在那裡,「太后,皇上已經派人包圍了未央宮,整個未央宮,連蒼蠅都飛不出去一隻!」
皇上這樣,太絕了啊,太皇太后好歹是他的皇祖母,是整個雲水國最為尊貴的女人。
可是他這樣……
老太監忍不住,又擦拭了一把眼淚。
老太后強撐著身體,「給我筆墨紙硯,我要給鎮北王寫信,我要告訴他,雲洌陽是如何殺害了她的嫡長孫女!」
老太監慌忙上前,扶起了老太后,他點頭,「太皇太后,您還是先養好自個兒的身體,這信就算寫了,也沒有辦法送出去啊!」
老太后臉色難看,靠著錦被坐在那裡,老太監默默垂淚。
這些天,他們連出去找御醫都沒有辦法,更別說出去送信了。
老太后看著他的樣子,不解的問道,「真的,連信鴿都飛不出去?」
老太監搖頭,「太皇太后,您不知道,前兩天您病的時候,我們想要出去找御醫,可是門口的御林軍攔著我們,說沒有皇上的吩咐,未央宮的人一律不許出入!」
老太后蹙眉,「然後呢?」
「然後小六子跪在地上求他們,求他們稟告皇上,老太后你生病了,病的很重,那御林軍去而復返,說皇上口諭,任何人不得踏入未央宮半步!」老太監又哭了起來。
太皇太后一生榮華風光,太上皇在世的時候,就未曾給太皇太后半點委屈,可是誰料晚景竟然這般淒涼。
老太監哽咽著,老太后臉色蒼白,這幾天彷彿瞬間老了十歲一般,淒涼的坐在那裡。
她沒有說話,也沒有動,頭上一縷雪白的頭髮,凌亂的散落在中衣上。
悲哀的坐在那裡,老太后沉默良久,這才緩慢的道,「小李子,準備東西,哀家要用膳!」
「是,太皇太后!」老太監哭著後退。
老太后咬牙,「想讓我死,我偏不死,我要活給你看,我要讓你知道,這天下,不僅僅是你雲洌陽的!」
老太監躬身,哽咽著離開,去小廚房拿了一些吃食。
很簡單的吃食,饅頭跟紅薯,紅薯已經是好幾天前的,饅頭也有一些發霉。
老太后看著發霉的食物,不解的看著老太監,老太監低聲道,「太皇太后,皇上自從知道,你不進水米,就吩咐御膳房,不用再準備太皇太后的吃食,這些東西,都是奴才們從牙縫中省出來的!」
太皇太后笑了起來,「雲洌陽,好個雲洌陽,這就是你的天下,這就是你的孝道!」
「太皇太后,奴才去將這些東西,拿開水煮了,您勉強果腹,只要有吃的,太皇太后您一定可以好起來!」老太監低聲。
太皇太后點頭,咬著牙關坐著,心裡將雲洌陽恨的半死,卻又懷戀起雲冽辰來。
思來想去,是自己對不住辰兒
,這江山,原本是辰兒的啊。
若是自己私心不那麼重,關鍵時刻站出來說一句話,這天下,也不會被雲洌陽握在手中。
說到底,今日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啊……
坐在床上休息了片刻,老太監已經端著饅頭地瓜湯走了過來。
他將一碗混濁的吃食,遞給老太后,「太皇太后,這些吃的,雖然味道不怎麼樣,但是都十分有營養,你將就著吃,等過些日子您的身體好一些,奴才再想別的辦法!」
老太后端過這碗麵湯,歎息一聲,「謝謝你,小李子,你跟著我大半輩子,我風光的時候,沒有賞賜過你什麼東西,現在,也沒有什麼東西能給你了!」
「太皇太后言重了,能為太皇太后效力,是奴才的榮幸!」老太監躬身,低頭說道。
太皇太后再次歎息,端著麵湯,拿著調羹,緩慢的吃了起來。
正在她剛剛將第一口東西嚥下的時候,外面傳來了一聲抑揚頓挫的聲音。
「皇上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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