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26 信任 文 / 雛禾
這女人讓他看不透。
耶律斜軫臉色陰沉,鄭氏心裡害怕,卻不敢表現出來。
她輕笑一聲,故作鎮靜,纖細的手指輕按雲鬢,適時的將楊琪提了出來,「不瞞大王說,前些日子,小王妃已經為這件事找過臣妾了。」
耶律斜軫略感茫然,「她找你?」
既然有這麼一回事,楊琪為何沒向他提?
耶律斜軫已經產生懷疑,鄭氏見他上鉤,慢慢加以引導。
「小王妃請求臣妾不要在繼續追查下去……」鄭氏見有異,便循著耶律斜軫的目光向門外瞟去,除了滿地皚皚白雪,她並沒有發現異常。
耶律斜軫方才察覺到門外人影晃動,還聽到了弱微的打哈欠聲,不過一切動靜都戛然而止,他就知道楊琪在門外偷聽。
楊琪一醒,就從婢女那裡得知耶律斜軫正與側妃鄭氏說話,於是就跑來了,結果聽到鄭氏拿她當擋箭牌,頓時氣歪了鼻子。
什麼叫她找過鄭氏,分明就是鄭氏主動往她這兒跑的好麼!
楊琪倒要聽聽,鄭氏還能說出什麼花樣來。
鄭氏只看到耶律斜軫的目光轉移了一下,並沒發現他的神情有所變化,於是打消心中的疑慮,繼續對耶律斜軫說著連日來準備的胡話。
「大王,可別多心,臣妾並非在說小王妃的壞話,臣妾只是覺得……小王妃大概清楚是誰要對她不利,所以有心包庇。」
耶律斜軫挑眉,瞥向鄭氏,揶揄道:「要對她不利的人,不正是你嗎?」
鄭氏惶恐,無辜道:「小王妃是大王心儀之人,臣妾愛屋及烏,為何要對她不利?莫非……莫非大王以為是臣妾用錯神香控制旁人?」見耶律斜軫的眼中沒有一絲否認,她立馬從椅子上滑下來,跪在耶律斜軫跟前,紅著雙眼急切道,「大王,臣妾絕無害小王妃之心,臣妾不是完人,大王偏疼其他女人,臣妾心中自然是有些許怨言,卻從沒有片刻動過殺機的念頭!」
耶律斜軫輕哼一聲,冷冷道:「如果本王沒記錯,當你就是你父親將祁山引薦給先帝的,你父親對祁山有知遇之恩,他與你的關係自然也不錯吧。」
鄭氏雙唇顫抖,身上似蒙受莫大的冤屈,脆弱的不堪一擊的模樣,著實讓人心生不忍。
淚水順著蒼白的面頰滑落,鄭氏哽咽著為自己辯解道:「大王,你我青梅竹馬,從小到大,你何時見我與祁山有過往來?」
多年的情分擺在那兒,如果沒有蕭氏和楊琪這個意外,耶律斜軫承認,自己的正妻很可能就是鄭氏。
回想小時候,他們一同坐在曷魯爺爺的膝蓋上,兩人都是天真無邪。
在鄭將軍離世,鄭氏舉家要遷往別的郡城,她毅然決定留在上京為父守孝。
耶律斜軫聽說她孝期既滿,就將她花轎接進了北院王府之中。現在想來,耶律斜軫當年會突然想到鄭氏的存在,也是從旁人口中聽說了有關她的事。會不會是鄭氏處心積慮,買通了那人,在耶律斜軫跟前刷存在感?
鄭氏大概料定了耶律斜軫會念及以往的情分,將她納在身邊。
耶律斜軫與鄭氏認識了很長時間,總有不在一起的時候,再說了,誰都有一些見不到光的秘密。他是沒有鄭氏與祁山勾結的證據,即便沒有證據,也不意味著他就相信鄭氏是清白的。
鄭氏癱坐在地上,淚眼朦朧,黯然神傷,「大王想一想,臣妾對小王妃不利,對臣妾有什麼好處?總不能明知大王不會饒恕臣妾,臣妾還要以身試法吧!」
「若那錯神香真的有那麼神奇,與其用那些愚蠢的手段來博得大王的心,臣妾還不如直接將錯神香用在大王身上,讓大王只記得臣妾一人!」
楊琪在外面目瞪口呆,鄭氏說的這些話,她聽著怎麼覺得那麼耳熟呢。貌似前不久,她才對鄭氏說過類似的話。
從鄭氏口中出來,既能表現她自己對耶律斜軫多麼多麼的喜歡,又有辯白的效果。
鄭氏真不簡單。
興許耶律斜軫是個心軟的人,他心裡有個微弱的聲音也在為鄭氏辯護。
其實仔細想想,楊琪遇襲的那天晚上,鄭氏還在禁足期間,她應該不會……
不對!
一個不知道來自哪裡的聲音狠狠地否決了耶律斜軫想到的鄭氏的不可能在場的證明。
那天晚上,耶律斜軫得到消息,以最快的速度趕回王府,在槃離居的門口不就是遇見了鄭氏嗎?
那時候鄭氏也應該在禁足期間,那她是如何從她的院子裡出來的呢?
心中產生了疑問,耶律斜軫看鄭氏的眼神變得怪異起來。
他冷聲問:「本王記得,槃離居出事的那天晚上,你還在禁足,沒有本王的允許,你是怎麼出來的?」
鄭氏不慌不忙,她早就意識到了這一點,不過對她來說,這並不算不太好彌補的漏洞。
她用絲帕輕輕擦拭了一下濕潤的眼角,神情因回憶略有須臾的停頓。
「那天晚上,小王妃逃難到臣妾那裡,就給臣妾說了發生在槃離居的事情,臣妾擔心情況,就想去槃離居看看。」鄭氏緩緩說道,「沒有大王得允許,守在臣妾院子裡的那些侍衛自然不會放臣妾離開,只是臣妾給他們說明了情況,他們才不敢怠慢,立刻與臣妾一同去了
槃離居。這件事,大王你也應該知道的,那天晚上回府,大王不是看到侍衛也在嗎?」
雖然聽明白了所有事情,可是耶律斜軫心裡產生最大的疑問就是,鄭氏真的是清白無辜的嗎?
她把自己說的,好像真的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一樣。
耶律斜軫喃喃自語,「那天晚上,琪琪怎麼就偏偏跑到你那裡去了?」
鄭氏坦然一笑,眉宇間呈現萬種風情,「關於這一點,臣妾也問過小王妃。」
耶律斜軫來了興趣,緊繃的神情稍有緩和,「哦?她怎麼說?」
「當時夜深人靜,小王妃說她爬在牆頭上,就看到臣妾院子裡還亮著燈,於是就到臣妾那裡去了。」
「那天那麼晚了,你還未休息?」耶律斜軫不知道該不該稱讚楊琪得機智,半夜爬牆頭,這習慣實在不怎麼好,不過當時情況緊急,也確實該往有人得地方跑。
鄭氏那天晚上既緊張又興奮,她怕那些人失手會敗露自己,又想到只要楊琪一死,她心裡最大的結解開,那該是多麼的豁然開朗。
楊琪雖然不是耶律斜軫身邊唯一的女人,然而卻得到了耶律斜軫的鍾愛,這是鄭氏一直巴望得到的最貴重的東西。
鄭氏的目標自然不是楊琪一人,還有蕭氏。
不過蕭氏只是個傀儡,鄭氏沒必要跟一個擺設一樣的人計較太多。
但是正妃的名分,也是她夢寐以求的。
鄭氏當然不會把心裡最真實的想法告訴任何人。
她緩緩回答耶律斜軫提出的問題,「那天夜裡,臣妾研究花卉,一時忘了時辰,臣妾經常會這樣。」
耶律斜軫知道鄭氏素來愛擺弄花花草草,一點兒都不誇張的說,哪怕是一株再尋常不過的青草,在鄭氏得細心培育之下,也都有奇珍異草的模樣。
鄭氏的房間裡,也擺滿了許多花草,這一點耶律斜軫知道,去過她房間的楊琪也知道。
耶律斜軫冷眼看著鄭氏,不怒自威的勁兒讓她心驚膽戰。
「本王給了你機會,這次你不跟本王坦白,若書日後讓本王搜集到證據,證明你不是清白,那是你可就別怪本王無情!」
鄭氏大腦麻痺了一樣,幾欲昏厥,感覺全身得細胞都不再活躍。
她當真有向耶律斜軫坦白的衝動,但是她知道,自己抓著機會向耶律斜軫坦白了,興許她有活命的可能,卻無可能再留在耶律斜軫身邊。
鄭氏決定放手一搏,「大王儘管去查!」
她話鋒一轉,復又振振有辭道:「證據分明擺在大王面前,大王卻視若無睹!」
她說著話的口氣,明顯是在賭氣。
耶律斜軫究竟哪一點做的不合側妃的心意,他倒是想聽聽。
「你說證據就擺在本王面前?」
「大王的忘性可真大,你忘了那日在梅園,臣妾呈交給你的錯神香。那並不是臣妾栽贓陷害元夫人,那包錯神香,確實是常春那個婢女從梅樹底下挖出來的。若常春沒有看到元夫人私藏,又如何知道錯神香埋在那裡。何況梅園的梅樹那麼多,常春怎麼又偏偏知道是那一棵樹?」
鄭氏活像一個鼻子靈敏的偵探,有理有據的給耶律斜軫做著分析。
倒不是她的話有多麼的讓人信服,只是她說話口氣很堅定,煞有介事的樣子,讓人莫名的對她產生一分信任感。
然而跟楊琪比起來,鄭氏在耶律斜軫心裡,可謂是毫無重量。
「不管元淑藏私是真是假,梅園裡發現的那包錯神香,不是本王要找的。」他已經找卓越鑒定過了,梅園裡發現的錯神香,並不是祁山研製的新品種。
就沖這一點,耶律斜軫就可以排除元淑作案的嫌疑。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