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81 跪見 文 / 雛禾
家醜不可外揚,鄭氏要堵住北院王府眾人的悠悠之口,卻獨獨沒有差人到蘅蕪閣來提醒,楊琪可不覺得她是無心忽略蘅蕪閣的存在
女人心,海底針,城府不可謂不深。
身邊狼野心者成群結隊的洶湧而來,一開始覺得有趣,楊琪日漸發現,每日與這樣的人虛與委蛇或是逢場作戲,自己竟變成了與她們同一類。
楊琪不由得對自己心生厭惡。
北院王府是個舞台,而耶律斜軫是坐在台下看戲的客觀,為博他一顧,為博他一笑,台上的人盡所能施展才藝,用盡了各種手段……
楊琪不想成為這台上的一員,了結一道心願,她便會離開這個地方,這個人心詭譎的地方。
她踏出蘅蕪閣——
這是她身大好以後,第一次離開蘅蕪閣。
身邊的雲翹如影隨形,她生怕楊琪有了閃失,總是小心翼翼。
「小姐,腳下慢些。才下了雨,這濕滑的很。」
見楊琪蒲柳之姿,似若不經風,雲翹心上一痛,忙吩咐下等婢女,「阿九,快去給小姐拿件衣裳。」
到了槃離居門口,楊琪被左右兩名威風凜凜的侍衛橫槊攔下,其中一名更是氣勢洶洶道「槃離居重地,不得擅入!」
「瞎了你們的狗眼,這是——這是——」雲翹尖銳的聲音戛然而止,吞吞吐吐了半晌,卻不知接下來的話該如何接。
確實難為了雲翹,楊琪在耶律斜軫身邊,只能算是一個無名無分的女人。
正當雲翹絞盡腦汁時,有兩名力壯的侍衛抬了一個麻袋,從槃離居出來。
那麻袋的形狀大小,還有那沉甸甸的份量——
麻袋裡竟裝了一個人!
雲翹嚇得花容失色,連連後退躲開,想要避開視線,然而那麻袋上的一片紅斑斑的血跡像是一塊兒吸睛的磁鐵,讓她如何也挪不開瞪大的雙眼。
楊琪確實一派淡然,她可是見過比這更慘烈的血腥場面……
她無動於衷,只撩著長裙,雙膝一曲,跪在了槃離居門前。
左右兩旁的侍衛目露不滿,為求大王一盼而不惜用類似手段的女,他們可是見多了。
雲翹大為慌亂,忙去攙楊琪的手臂,「小姐,你這是做什麼!小姐,求你快快起來,你這身可受不得半點涼啊!」
楊琪雙眸一斂,心中難免自責。她這個讓人不省心的主,確實讓雲翹費了不少心。
「雲翹,此事與你無關,你回去吧。」
雲翹哪裡肯從命,欲硬闖槃離居,卻被侍衛攔下,即便她掏出能夠證明她是北院王府一等婢女的腰牌,侍衛也不肯放行。
「雲翹妹妹,」都是在北院王府裡當差,雲翹又是耶律斜軫身邊的紅人,這兩個侍衛哪有不認識她的道理。他們畢竟是奴才,為難之處著實不少,「你就不要為難我們了,大王和側妃在裡面談事,吩咐過任何人不得隨意進出槃離居。」
「那……」雲翹往一眼身羸弱的楊琪,楊琪跪在冰冷濕涼的地磚上,一身青絲縷衣,似要飄零在茫茫天際,柔弱的模樣讓人心疼的緊。雲翹瞧瞧的往侍衛手裡塞了些銀,「勞煩侍衛哥哥進去通傳一聲。」
「這……」侍衛掂量著手上不輕的銀兩,猶豫了一陣後還是答應下來,「好吧!」
侍衛進去了不大一會兒又出來,「話我已經帶到了。」
雲翹眼巴巴的盼著耶律斜軫能出來,卻遲遲不見他的身影。
一盞茶的功夫過去了,她越發的焦急,再看楊琪卻是跪在地上安安靜靜。
楊琪表面安靜,內心卻澎湃不已。
如今耶律斜軫都不想看見她了嗎……
雲翹不信耶律斜軫會這麼絕情,她大聲質問被她買通的那名侍衛,「你確實把話帶給大王了?」
那名侍衛有些不耐,耶律斜軫何等尊貴的身份,豈是他人說見就能見?
「大王與側妃談事,我把話帶給雪竹姑娘了。」
雲翹默念,「雪竹……」
驀地,她瞪大了眼睛。
雪竹,那不是鄭氏的貼身婢女嗎!
還是從鄭國公府上陪嫁來的丫頭!
雲翹終於明白楊琪說的那句「北院王府是豺狼虎穴」真正的意思了……
她咬著唇,替楊琪覺得委屈。
鄭氏雖然是耶律斜軫的青梅竹馬,可幾年前楊琪還在的時候,北院王府上還沒有鄭氏這一號人物呢!
楊琪暗暗攢足了勁兒,握著拳頭一鼓作氣站起來,動作迅猛的嚇了周圍的人一條。
她雙腿麻木,膝蓋發軟,若不是雲翹及時扶住,只怕她這雙膝蓋要磕碎在地上。
不過楊琪裙上已是一片泥濘髒污,有些不堪入目。
她彎身順手抄起一塊兒石頭,往槃離居內砸了去。
她不僅想要砸了這裡,還想一把火將這裡燃燒殆盡呢!
她誠心誠意的來求他,這男人居然連冷屁股都吝惜給她,活生生的將她晾在了外面!
r/>槃離居內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逃不過耶律斜軫為敏銳的耳目,他聽到石頭滾落的聲音,便知楊琪在槃離居外。除了她,沒人敢這麼做。
難得楊琪主動願意來見他,耶律斜軫何必藏頭不露面,避她不見呢?
見他一掃陰霾之色,鄭氏溫婉一笑,「大王,何時如此高興?」
耶律斜軫大步走出書房,往槃離居院門方向而去。
見到楊琪一身狼狽,他原本愉悅的心情瞬間消失。
「怎麼回事?」耶律斜軫沉聲問。
「大王,小姐都在門口跪了有一盞茶的功夫了!」雲翹扶著還未緩過勁兒來的楊琪,大聲對耶律斜軫說。
「為何不叫人通傳?」冰冷的聲音裡帶著責備之意。
這時侍衛跪下,戰戰兢兢道「大王,屬下已經稟告給了雪竹姑娘……」
侍衛的話音未落,耶律斜軫的身後便響起了一陣響亮的巴掌聲——
啪!
一名婢女應聲倒地,委屈的捂著逐漸紅腫起來的臉頰,仰著臉兒,淚汪汪的眼睛裡寫滿了不敢置信。
隨即眾人聽到鄭氏的呵斥,「好你個不知死活的婢,瞞著不報,是何居心!」
被掌摑的婢女便是雪竹,雪竹爬起,跪在地面,連忙磕了一記重重的響頭,「奴婢不是成心的,奴婢是看大王和側妃相商事情,不便去打擾,所以這才……」
「來人,拖下去杖責十五!」鄭氏眉宇間的威嚴與耶律斜軫為相配。
來了兩人,將哭著求饒的雪竹拖了下去。
楊琪冷眼看著鄭氏與雪竹一唱一和,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主僕二人默契的唱著苦肉計,演技也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鄭氏恢復了一貫的溫婉姿態,「這婢平日裡是被我寵壞了,才會這般自我主張,還請大王和妹妹萬萬不要往心裡去。」
楊琪失望至,在這地方,真心待她的人少,身邊儘是些披著羊皮的狼。
耶律斜軫怒色少退,對鄭氏輕輕擺了擺手。
鄭氏盈盈一拜,隨即退下,經過楊琪身邊的時候,目光一瞟,陰冷的讓人不寒而慄。
耶律斜軫強忍著將楊琪攬在懷裡的衝動,於是略微僵硬的負起手,「跪見本王,到底何事?」
「我求你將我乾爹召回京城!」楊琪忘記了膝蓋上的疼痛,只要一提起安隱,她總覺得渾身有使不完的勁兒。
「為了這件事,你跪見本王?」
以前兩人爭的面紅耳赤的時候,也不見楊琪放低身段求他,如今她怎這麼懂禮數識規矩了?
他不知道該不該感謝教導過楊琪的師父卓越。
楊琪眼中閃過落寞,「我已經不是小孩了,如今再對你撒嬌,都變味兒了……」
「變成什麼味兒了?」耶律斜軫洗耳恭聽,倒是想聽她仔細說說。
見他邪肆輕笑,眼中玩味兒,楊琪驀地臉紅,氣鼓鼓道「變成勾/引了!」
耶律斜軫神情尷尬了一下,沒料到楊琪竟會這般直白,他斜睨左右,神色又恢復如常。
「隨本王進來。」他垂眸看了一下楊琪裙上礙眼的泥濘,又對雲翹吩咐,「去給小姐拿一套衣裳來。」
雲翹應了一聲「是」,便飛奔回蘅蕪閣去。
楊琪揉著膝蓋,一瘸一拐的跟著耶律斜軫身後。這男人似乎知道她趕不上他的速,便刻意放慢了腳步。
「我可告訴你,你可別顧左右而言他,我可不是好打發的!今**要是不給我一個准話,我就跪在你這裡不走了!」
耶律斜軫可有機會顧左右而言他?他還是還未多說一句話,倒是楊琪想要留在這裡的想法,他支持的很吶!
耶律斜軫引楊琪到書房,邊走邊說「你以為本王不想召你乾爹回來?」他拉開一個架上的一個屜,從中拿出了一疊書信,「是你乾爹自己不願意回來,這些是他的親筆回信,你自己看看吧。」
楊琪半信半疑,她迫不及待的打開其中一封信,一看信上確實是安隱的字跡,不由得安心了不少,不過再細讀信上的內容,她傻眼了。
她似乎不大相信這信是安隱寫的,又接連打開了兩封,發現信上的內容千篇一律——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