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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87 還有別的路 文 / 雛禾

    太君做了最壞的打算,但是也準備將後果的嚴重性控制到最小。

    罪犯欺君,誅滅的只是他們天波府楊家。然而私吞軍餉,務必會牽扯到令公跟前的幾位忠心耿耿的大將。他們楊家不會自私到在大難臨頭的時候,還拉一些人來陪葬!

    太君點了火,忍痛將令公的來信燒掉。

    灰燼輕飄飄的浮升當空,哪怕一絲微弱的鼻息,都能將它們吹散。

    堂內氣氛凝重,母子三人一同盯著微微浮動的信紙灰燼,直到最後一絲的火星消失,六郎忍不住開口道:「娘,紙是包不住火的,如果真有始作俑者,軍餉之事一定會傳到皇上的耳朵裡!」

    太君的面孔冷若冰霜,她負手一哼,顯得慍怒非常。

    她冷冷說道:「只怕始作俑者等的就是這個時機,等你們父親的奏章一到,就在皇上面前告我們私吞了軍餉之後還賊喊捉賊!」

    「這件事不宜拖得長久,立馬查清楚才是。」五郎低聲喃喃。然而一時間他卻不知該如何著手,他猶猶豫豫說道,「不如……不如先去派人暗中打探一下。」

    太君頷首,神色凝重,鄭重囑咐,「切記要做到萬無一失,切莫打草驚蛇!」

    貼著門窗偷聽的七郎,眼前不由一亮,如果此次找到軍餉而立下大功,他爹娘還有什麼理由不讓他當楊家軍?

    想到此,他風風火火推門闖了進去,拍著胸脯毛遂自薦道:「娘、五哥、六哥,派我去吧!」

    雖然很不想打擊七郎的積極性,太君還是忍不住搖頭歎息,「七郎。此次事關重大,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六郎也說:「七弟,你就別瞎參合了。如今我們所有人的腦袋,可都在褲腰帶上別著!」

    五郎僅僅拍了拍七郎的肩膀。神情分外惆悵。

    事關那麼多人的性命,七郎也不敢隨意玩笑,然而讓他坐家裡乾著急,他也情願呀。

    「至少……至少讓我做些什麼吧!」七郎來回的看著太君、五郎與六郎,縱使他一臉的渴望想給家裡貢獻出一份力量,可還是沒能得到他們的認可。

    「七弟,你就老老實實的留在家裡吧。」六郎對他語重心長,完全將他當做一個孩子教導。正是因為他已為人父母。才會憂慮成這樣。他走到七郎跟前,與五郎一左一右同時按住他的肩膀,低沉著聲音又輕聲道,「你還小,家裡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操心。就算天塌下來,有哥哥們頂著……」

    六郎的話音未落,七郎便反叛起來,「我已經不小了,都快十五了,大哥跟我一樣大的時候。都跟著爹上戰場了!」

    「那是因為大哥一向穩重,你看看你,毛毛躁躁。哪裡有一點大人樣?」六郎責備道。

    七郎一著急,口不擇言威脅開來,「你們要是不讓我幫忙,我就把軍餉失蹤的事兒傳出去!」

    太君大怒,即便知道七郎是好心好意,卻也不能縱容他的壞脾氣。

    太君霍然起身,指著門口方向,睜圓雙眼對七郎怒目而視,「你給我跪祠堂去!」

    七郎也知道自己一時心急說錯了話。他唯唯諾諾的承認錯誤,「我開玩笑的嘛……」

    「拿人性命開玩笑。你以為很好玩兒嗎!」太君的態度十分強硬,半點不容他忤逆。「去跪祠堂,我不叫你,你別起來!」

    七郎還要反駁,卻感到雙肩上的兩隻手同時一緊。

    他抬眼左右一看,五郎與六郎不約而同朝他使著眼色,明顯是警告他的意思。

    七郎一咬牙,最後望了火冒三丈的太君一眼,洩氣的退了出去。

    楊琪聽說七郎被罰跪,立馬跑到祠堂來,問清楚了他被罰跪的原因,楊琪一時間想了很多。

    楊七郎若成為楊家軍,勢必要跟著令公血戰沙場。

    那不就意味著,七郎總有一天會像評書中與電視中的一樣,被亂箭射死嗎!

    楊琪不想看到七郎有這樣的下場,於是她說:「七哥,除了成為楊家軍,你就沒別的想做了嗎?」

    難道楊家的所有男人,想要披甲殺敵不成?此番愛國之志與精忠報國之志固然是好的,但是想要報效朝廷,為黎明百姓做事,可不止這一種方法。

    七郎卻用異樣的眼神看著楊琪,他似乎沒想過別的路可行。「爹跟哥哥們都是楊家將,我也要做楊家將!」

    楊琪總感覺七郎是被洗腦了一樣,有些無奈道:「你想做楊家將的原因,除了這個,就沒別的嗎?」

    七郎想了想,眉頭不由自主的越擰越緊,他一向認為自己成為楊家將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就像令公與哥哥們一樣……

    理所當然……

    可細想之下,似乎有些沒道理。

    七郎莫名的感到一陣茫然,卻聽楊琪又問:「那你知道令公與哥哥們為什麼要做楊家將?」

    「當然是保家衛國啦!」七郎這個倒是知道的很清楚,卻說不上自己想要成為楊家將的理由,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奇怪。

    楊琪安慰似的一手拍拍他的肩膀,然後一手攢著拳頭,擺出一副很認真的神情,「少年啊,要胸懷大志!」

    七郎忽然感覺自己跟父親與兄長們比起,顯得好渺小。

    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如果說父

    父親與兄長們都是鴻鵠,那他充其量不過是一隻小麻雀!

    他一心只想效仿他們,卻沒意識到自己其實是在原地踏步,沒有將心思放到更大更遠的地方上。

    聽了楊琪一席話,七郎真是感覺如醍醐灌頂啊。

    他不由激動起來,「八妹,七哥喜歡聽你說話,你再跟七哥說說我現在要怎麼做才能成為楊家軍!」

    楊琪有種暈死的衝動,合著她說了半天,等於是白搭。七郎壓根兒就沒有聽出她得弦外之音!

    她耐著性子對七郎諄諄教導,「七哥,其實我覺得吧,你不適合當楊家軍。」見七郎臉色沉著下來,失落的縮成一團,楊琪忙又說,「想要給百姓做事或者報效朝廷,不止這一條路吧。咱們可以讀書考去功名,也可以去務農經商。你力氣比較大,咱們也可以去做個打鐵匠——」

    「不行——不做楊家軍的話,就沒有意義了!」七郎雖然現在還是懵懵懂懂,但是他總覺得這是命中注定的事情,隨意改變不了。「八妹,你不懂,打從我記事起,我就想跟爹和哥哥們一樣,成為一名威風凜凜的楊家將!除了楊家將,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去做別的。」

    楊琪張口結舌,總覺得自己說再多也拗不過他的固執。

    如果她什麼也改變不了,那她留在天波府還有什麼意義呢?

    「七哥……」楊琪低聲說,「上戰場,可是會死的。」

    「我不怕死,楊家軍中沒有怕死的人!」七郎信誓旦旦,而且顯得有一些自負。

    楊琪氣餒,盤腿坐在蒲團上,仰頭看著祠堂正中央的香案上供奉得幾張牌位,一時惆悵得不知所措。

    她該怎麼做,才能避免楊家一門的厄運?最後那一戰在什麼地方來著……

    楊琪始終沒有放棄說服七郎,她的目光從一張牌位落到另一張上,忽然又向七郎說道:「七哥,你知道最痛苦的事情是什麼嗎?」她不給七郎思考作答的時間,「是白髮人送黑髮人啊,太君有七個兒子,看著兒子都死在沙場,你能想像得到她會是怎樣的心痛嗎?還有,每次哥哥們離家到邊關,你又知道嫂嫂們是怎樣的心情嗎?」

    楊琪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非但沒能動搖七郎一絲一毫,反而讓他感到身體裡有燃燒不完的力量,甚至激起了他的戰意、鬥志與保護欲!

    學著楊琪方纔的模樣,七郎也攢緊了拳頭,「所以我更要成為楊家將,跟爹和哥哥們一起奮勇殺敵,我會保護他們不要死掉!我一定會保護他們的!」

    楊琪有些凌亂了,瞧瞧她自己都幹了些什麼,一番勸他走別的路的話,卻起到了相反的效果。七郎的思維,到底是什麼構造……

    「嘁,你連排風都打不過,還妄想去保護誰呀!」楊琪忍不住奚落他。

    七郎這回非但沒有失落,還越挫越勇,「我還會變得更強的!」他兩眼轉了轉,忽又道,「八妹,你想在這裡等著我,我去上個茅廁。」

    楊琪點頭,大約一刻鐘之後,她才發覺不對勁兒。

    別說這時候就算七郎是拉翔也該回來了,楊琪回想七郎剛從祠堂出去的時候,那模樣鬼鬼祟祟的跟做賊一樣,他是不是在計劃什麼……

    楊琪越想越有種不祥的預感,索性起身去茅房走了一遭。

    茅房裡哪有七郎的蹤影!

    來到後院,楊琪聽到一陣時有時無的馬蹄聲,她循著聲音而去,見七郎背著包袱,牽著馬小心翼翼的往天波府的後門去了。

    「七哥,你做什麼?」楊琪不由得惱火起來,這小子該不會想當楊家將想瘋了吧,這就要離家出走找令公去?

    七郎真要去了,那他的屁股還不得被令公打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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