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94 最嫵樓上 文 / 雛禾
當時耶律斜軫若能如安隱一般冷靜得思慮其中的利害關係,也不至於因為一時氣盛而莽撞得衝到北府去。
他一手扶額,一想到接下來還要大費周章的修繕兩府的關係,他就深感疲憊。
正煩惱之際,斜軫靈光一動,放下手來對安隱說道:「兩日後是靚兒的笄年之禮,你去備幾份大禮送過去。」
「不止要送禮,大王您還要親自登門賀喜。」安隱心裡早有了應對之計。
耶律斜軫對付尋常的應酬可以說是游刃有餘,可這次偏偏是貴族千金的成∥年壽宴。
不是斜軫自視過高,他真真就是出身尊貴又年輕有為,更為重要的是他尚未婚娶。同僚之中,但凡府上有千金小姐的,誰不想將他這塊肥肉叼了去!
一想到自己的終身被人說事,耶律斜軫就感到一陣頭疼來襲。
為了那個恩將仇報的丫頭入籍,他就這麼犧牲色相,這樣好嗎……
只顧著發牢騷了,安隱這才察覺自己疏忽怠慢了斜軫。他忙起身,「大王稍坐片刻,我去沏壺茶水。」
說完,他拎著茶壺走了。
安隱前腳剛走,楊琪便蹦噠來了。
見偌大客廳中就斜軫一人,她不由問道:「我乾爹呢?」
瞧她精神奕奕,想也知道她受得傷不重,斜軫答非所問:「那養娘對你不好,怎不與你乾爹說?」
「不是你故意叫青養娘對我使壞嗎?」雖然聽到了安隱與耶律斜軫在西苑的對話,楊琪還是充滿懷疑。再怎麼說,那青養娘也是耶律斜軫找來的。
「瞎說!本王只叫青養娘教你知書達禮。」斜軫氣悶,不知楊琪怎會這樣想他,他更想不到楊琪竟會絕食抗議青養娘。本想關心幾句,誰知道他一張嘴卻是一番幸災樂禍的話,「肯定是你不服管教,逼得青養娘對你使出厲害手段,也活該你受一頓皮肉之苦!」
楊琪兩眼圓睜,指著他的鼻子,委屈怒道:「你什麼都不知道,就不要胡說!我這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與其讓我乾爹落了人家的口實,不如讓青養娘自個兒哪來再跑回哪去!」
她也想過告狀,可那樣一來,青養娘一旦被送回北府,憑她的影響豈不是讓大家都知道南府的宰相安隱養了個脫韁的小野∥種?
楊琪稍微用一下苦肉計唬唬青養娘,事情的結果便大不一樣了。沒人道安隱的是非,還會讓青養娘落個勢利的罵名,楊琪所受的苦也算值得了。
看她氣鼓鼓的模樣,耶律斜軫哭笑不得,想她在府上的五日可能悶壞了,於是說道:「好了,別氣了,本王帶你去散心。」
就這樣,待安隱沏好茶水回來,才從老家丁口中得知楊琪被耶律斜軫帶出去遊玩了。
說是去散心,楊琪怎麼也想不到耶律斜軫會帶她來這種地方——
上京城中第一高樓瓦捨,最嫵樓。
最嫵樓完完全全顛覆了楊琪對青∥樓的印象。
在她的印象中,青∥樓這種地方裡裡外外填塞的都是尋∥歡作∥樂的男女,充斥的都是庸脂俗粉的氣味,走哪都能聽到淫∥聲浪∥語。
最嫵樓不同,八角攢尖,重簷歇山,玲瓏精巧,氣勢非凡。門前閣樓清淨,不見環肥燕瘦的姑娘在此搔首弄姿作生意招攬。室內有假山清泉,流水聲款款潺潺,勝於入耳的絲竹管弦。
據說最嫵樓的姑娘們個個如大家閨秀一般,萬里挑一的容貌自然不必說,本身也是不僅多才,而且多藝。她們不過就是出身低人一等,受生活所迫又被逼無奈才淪落風塵。
葵嬤嬤是最嫵樓的女掌櫃,她的打扮較這裡的姑娘花枝招展,時常塗抹濃艷又穿的一身鮮艷,捻著個好比蓋頭似的大紅帕子左右逢源。
「喲,不知貴客駕臨,有失遠迎,還望南院大王恕罪恕罪!」葵嬤嬤笑盈盈得迎來,走路無論疾徐皆一搖三擺。
她大紅帕子一甩,撲了楊琪一臉的脂粉味。
楊琪被嗆得咳了幾聲,這才引起葵嬤嬤的注意。
葵嬤嬤低頭一瞧,不由目露驚艷,嘴上更是說道:「喲,這哪來的小姑娘,再長個三五八年,定不輸最嫵樓的頭牌紫煙。」
「葵嬤嬤都這般漂亮了,紫煙姐姐也一定差不了。」楊琪仰著小腦瓜笑嘻嘻說道。
這小丫頭竟然知道葵嬤嬤,不止耶律斜軫錯愕不已,就連葵嬤嬤也是受寵若驚。
葵嬤嬤掩著悸動的心口,卻難掩對楊琪的喜歡,她俯身讚道:「喲,這小嘴兒還挺會說話的。」
葵嬤嬤帶他們到了琴心閣,琴心閣位於最嫵樓的至高之處,大約是高處不勝寒,閣內常來女侍焚暖香。
琴心閣的珠簾大約是水晶制的,陽光一照便映射得滿室流光溢彩。珠簾曳動時,五光十色的光輝隨之流動,猶如波瀾跌宕起伏。
撥動了珠簾,又在紅木榻上滾了一圈,這會兒又跑到露台俯瞰街景,總之楊琪沒片刻的清閒。
女侍填了茶水,又端來幾道糕點,之後留在門前聽候差遣。
此間,一薄施粉黛的綠衣女子抱琴款款而來,立足屈膝盈盈施了一禮,斂著亮瑩瑩的美眸,頷首婉婉說道:「紫煙見過大王。」
耶律斜軫對那傾國佳麗似的最嫵樓頭牌輕輕一瞥,隨後目光又投向露台,「你不是在會客麼?」
方纔他還聽見紫煙的琴聲。
紫煙尷尬一笑,癡癡的望向斜軫,輕飄飄的說道:「紫煙正如這琴心閣一般,隨時為大王留用。」
「沒提前叫人知會便來了,是本王唐突了。」話雖如此,斜軫全無半點歉然。
目光落到紫煙身旁,斜軫無奈道:「琪琪,不得無禮。」
紫煙低頭一瞧,見一名大膽的小姑娘佝著身子嗅著她身上的味道。
清若茉莉,淡若幽蘭,楊琪總覺得紫煙身上的香味很是熟悉。
中秋節那天,安隱將一件披風帶到了望月坡。那披風上的的香氣,正是紫煙身上的味道。
「原來那件披風是紫煙姐姐的麼。」多少男人想對紫煙一親芳澤,見了紫煙本人後,楊琪也心動不已。
可這位最嫵樓的頭牌,似乎對耶律斜軫情有獨鍾呀,否則也不會說出方纔那種委婉的話來。
耶律斜軫竟不為所動,他是當真聽不懂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