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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67 不作不死 文 / 雛禾

    安隱有一肚子的苦衷,都不能對楊琪說。

    瞞著她得滋味不好受,可他這麼做,又何嘗不是為楊琪著想。

    安隱坐到床邊,將楊琪攬在身旁。

    楊琪就勢一躺,小腦瓜枕在了他的大腿上。

    「我們的家不在這裡,我們真正的家可比這裡好上千百倍呢。」安隱掃一眼這家徒四壁、簡室陋居,心中倒不是嫌棄此地,而是平心而論,這裡真的比不上王府的榮華富貴、金碧輝煌。他低頭望著摳腳的楊琪,微微一笑,「你大概也知道了爺是有身份的人,他肩負重任、職責所在,早晚是要回京覆命的。為人臣子,他也是身不由己。」

    「他們走他們的,我們可以留下來呀!」楊琪不是天真,說這話純粹是因為賭氣。

    她有自知之明,知道她在安隱心目中的地位壓根兒不如南爺來的重要。

    安隱就當她是孩子氣,「傻丫頭,等回了咱們家,到時候只怕你就不想念著這裡了。」

    到了夜深人靜,安隱見楊琪睡熟了,便瞧瞧將狗頭金從床底撈出來,放到備好的木盒中,收了起來。

    翌日黎明,楊琪在雞鳴中清醒。

    她張開眼,首先去看床底下的狗頭金還在不在。

    一看狗頭金沒了蹤影,她又尋遍了整個房子的每一個角落,找不到狗頭金就以為東西是被南爺藏去了。

    她急沖沖跑堂屋找南爺興師問罪。

    柳娥與南爺也將起身,還未來得及洗漱。

    見楊琪衝進來,柳娥嬌斥,「越發沒有分寸了,爺正更衣呢!」

    都在一張床上睡過了,還在乎這點小節麼?

    楊琪奔到南爺跟前,仰頭質問:「你把我的狗頭藏哪去了?」

    柳娥茫然,「什麼狗頭?」

    南爺卻瞭然,不用問,一定是安隱趁著夜裡掩人耳目的時候,悄悄將東西收起來了。

    南爺偏就不告訴她,「那東西,你不是一直放在床下麼?」

    柳娥花容失色,掩口驚道:「琪琪,你將什麼東西放床下了,那麼嚇人!」

    不會……不會真的是一個鮮血淋漓的狗頭吧!

    柳娥越想越覺得驚悚。

    「去將衣裳穿好,再沒規矩,小心我叫張大廚將你的烏龜燉成一鍋湯。」

    不用南爺暗示,楊琪也知道是該閉嘴的時候了。

    那麼大一塊金子,這男人還能挖地三尺藏起來不成?最有可能的就是被他打包,藏到後院的車上。

    楊琪就不信她自己找不到!

    以前楊琪從沒留意過,現在她總算知道南爺這商隊帶的可都是寶。蘇杭的綾羅綢緞,南疆的刺繡香囊,竟還有上等的胭脂水粉,金簪玉釵更是少不了,更別說那些楊琪叫不上名字的物件都是些什麼價值了。

    那沙老大傻不傻,當初他要把這些東西搶回去,隨隨便便換個萬把兩銀子都不是個事兒啊!

    楊琪翻著一個精緻的盒子,不過巴掌大,盒子上雕著單鳳翱翔的圖案,小巧玲瓏的模樣十分討女孩子喜歡。

    楊琪好奇這盒子裡裝的是什麼,便打開盒子細細端詳。

    打開一看,盒子裡不過就是一坨白色的粉狀物,似乎也沒什麼味道。

    她將盒子湊到鼻頭嗅了嗅,當即連打了三個噴嚏。

    只聽噗噗噗三聲,盒內的粉子被她幾股氣噴散了出去。

    車內頓時烏煙瘴氣,飄灑的到處都是盒子裡的東西。

    楊琪滿臉都是白色的粉,不知道的人看了她現在粉末滿臉慘白的模樣,還以為她是唱大戲的!

    真是不作不死,別說現在她眼睛張不開,就是她整個人被瀰漫在車內的粉末嗆得差點將肺臟咳出來。

    即便這不是含有毒性的殺人凶器,看楊琪半死不活的樣子,倒難以下這樣的定論了。

    車簾子被撩開,灼熱刺眼的陽光透進車內。

    隔著眼簾,楊琪感覺到一片光明,慌忙手腳齊用,連摸帶爬鑽出了車廂。

    終於可以透一口氣了,哪知她還沒來得及呼吸新鮮空氣,整個人就被拎了起來。

    南爺氣急敗壞的聲音傳來——

    「我就知道是你在裡頭搗鬼!」

    楊琪搖頭晃腦,只想把迷進眼的粉末都給抖出來。

    南爺手上絲毫沒有鬆動,大步流星越過柳娥,直接將楊琪拎去了前院。

    安隱原本在前院擺膳,一見南爺拎著跟小面人兒一樣的楊琪從後院出來,竟張口結舌,半天說不出話來。

    眾人之中,也不知是誰先起的頭,嘩然大笑起來。

    哄堂大笑的聲音傳入楊琪的耳中,即便她羞臊得面紅耳赤,怕是也看不出來,只能瞧見她滿臉的白面。

    柳娥手腳勤快,打濕了帕子,將楊琪白花花的臉擦了乾淨。

    待眼前恢復清明,楊琪將眾人幸災樂禍的嘴臉一覽無餘。

    安隱無奈,他該拿這丫頭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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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稍對她不留意,就肇出事端、惹是生非!

    瞅見她手裡的盒子,安隱心頭猛得一跳,胸口的肉更是揪得又緊又疼。

    他上前將盒子連同楊琪的小手一併握住,仔細確認,果然是他沒有看走眼,「這莫不是南海產的上等珍珠磨成的粉……」

    這丫頭知不知道,就這一小盒的珍珠粉,價值好幾十兩銀子呢!

    一聽是上等的珍珠粉,楊琪眼前一亮,將盒底所剩不多的珍珠粉揩了出來,又往臉上抹去。

    安隱是攔也攔不住,分明知道這時候要板起臉來教訓她,可憋了半天,他竟與眾人一起哄笑起來。

    「才給你洗乾淨,又變成了大花貓一樣!」柳娥哭笑不得。

    「這可是上等的珍珠粉啊,美白養顏——」楊琪也往柳娥臉上撲了一些,「柳姐姐,你也擦擦麼!」

    南爺眼中盈滿暖暖的笑意,卻擺著一貫冷嘲熱諷的態度,「你這丫頭,上不了廳堂,又下不了廚房,叫你洗個衣裳,還弄得一手傷。現在可好,還學女人塗脂抹粉起來!」

    楊琪對著他連打了數個噴嚏,以示抗議。

    「哈哈——」楊琪傻笑起來。

    安隱搡了她一下,佯怒道:「還有臉笑!」

    楊琪臉上的笑容更大了,她抓抓頭,耙下來一把珍珠粉。她立原地蹦噠幾下,都能抖出幾層粉來,跟才從面缸裡出來一樣。

    南爺吩咐,「張大廚,燒水。」

    張大廚「哎」了一聲,就往廚房去了,又是添水又是加柴。

    安隱立即會意,帶楊琪到桌前,「先對付幾口,待會兒水熱了,就趕緊洗洗。」

    跟在他們父女後頭,南爺搖頭苦笑,好看的唇角揚起的弧度越來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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