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15 言多必失 文 / 雛禾
荒路漫漫,尋不見一處遮陽納涼之地。遠眺之下,滿是灼眼的滾滾熱浪。
連夜奔波,商隊早已人疲馬乏。當頭烈日,炎炎酷暑,無疑是給他們雪上加霜。
淋漓大汗浸透了衣衫,耶律勝索性袒胸露懷。他一做表率,其餘人等紛紛效仿。
安隱將眾人的狼狽之態盡收眼底,無奈之下命韓飛快馬先行一步,查探前方是否有可供落腳之處。
與筋疲力竭的他們恰相反,楊琪容光煥發,精神飽滿。
她與安隱共乘玉逍遙,總也耐不住寂寞與馬兒交頭接耳。
安隱唯恐她摔落下馬,絲毫不敢怠慢她的安全。
有她在,安隱不曾有片刻鬆懈。他人卻不用受酷暑之苦,這得益於楊琪的特殊體質。
耶律勝看著眼饞又心癢難耐,他苦苦央求了一路,也沒能讓那小祖宗回眸一盼。
「丫頭,當我求你了,就到我馬上坐一會兒吧!」
對他的聒噪,楊琪不勝其煩,「你有完沒完,不願意就是不願意!」
耶律勝驅馬靠近,想著這個距離多少能蹭一點兒楊琪身上的寒氣。
楊琪甩手將他驅趕,她倒不是嫌棄耶律勝的投機行為,讓她忍無可忍的是他身上的氣味。
「大臭腳,不要靠近我!」她直言不諱。
聞此言,耶律勝惱羞成怒,心中對楊琪積攢起的好感也蕩然無存。
他怒指楊琪,肆口大罵,險些沒了理智,「好一個放肆的野丫頭!信不信哪天,爺爺我拔了你的舌頭,教你再吐不出半個字來!」
楊琪對他吐舌頭扮鬼臉,變本加厲的進行挑釁。
安隱發現她還真是肆無忌憚,尋常人家的孩子見到面相兇惡的耶律勝,不是被嚇跑就是被嚇哭。這小楊琪非但不怕他,還逢著機會就與他鬥一番嘴。在他的厲害之下,她也不露半點懼色,實在淘氣的厲害。
在她跟前,耶律勝也就只能逞口舌之快,故意說些可怕的話來嚇唬她。
半個時辰後,韓飛策馬返回,將探到的情況上報,「前方三十里處有一片綠洲。」
這個消息頗有望梅止渴的功效,在車隊傳開後,眾人甘之若飴,便加快速度前行。
半路上,耶律勝忽然憶起一樁事來——
他做了個手勢,拇指與食指捏成一個圓,其他三根手指翹起——
他記得在來祥客棧,小楊琪大致是這麼跟他比劃的。
當時楊琪暗地裡給他使勁兒,耶律勝不明所以,現才耿耿於懷。
「誒,丫頭,」耶律勝將手勢擺在楊琪面前,「這是啥意思?」
耶律勝看不懂「ok」這個手勢理所當然。回想起來,楊琪當時也是犯傻。不過這也無可厚非,她是穿越而來。她身上濃厚的現代氣息,一時半會兒也改不了除不掉,如同深刻的烙印一般。
楊琪不慌不忙作回應,「這是我給你打的暗號,可惜你太笨了,不明白我的意思。」
耶律勝端詳手勢,絞盡腦汁也沒琢磨出其中的含義。於是他不恥下問,虛心求教,「啥暗號?」
就連安隱也想聽聽看小楊琪對這「暗號」,將會有何種解釋。
善言不必多,言多必有失,話多必有過。楊琪自知有時禍從口出,這種時候更是多說無益。她便不假思索,「這是我臨時起意,自創的暗號,意思就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安隱可沒耶律勝那般好糊弄,他深究手勢,如何也不能跟「萬事大吉」聯繫在一起。他心生疑惑的還不止這些——
火燒連環船、借東風……這可都是出自東漢末年赤壁之戰火燒曹兵一事。楊琪若不是熟讀史書,怎會舉一反三,利用迷香手段?如果「手勢」一事歸因於小孩子天馬行空的想像力與創造力,那這作何解釋?
「琪琪,你用火燒曹營一計助我們脫險,可是熟讀了三國史?」安隱這話聽似漫不經心,實有試探之意。
楊琪就怕被細問追究,只含含糊糊應道:「我印象中,說書先生是這麼講的,我也不知是真是假,便生搬硬套,用來了。」
楊琪的回答沒能讓安隱豁然開朗,反而給他平添了幾分憂慮。
他見過不少天資聰慧的孩子,但像小楊琪這般臨危不亂又有能耐洞觀全局扭轉乾坤者,他還是頭一回遇見。
這孩子才智過人,若日後不善加教導,只怕會誤入歧途,終成大害!
但願是他多慮——
楊琪忽然變得安靜,安隱低頭一瞧,才發現她背靠他懷中陷入酣睡。
楊琪本不睏倦,奈何這馬兒搖晃如同搖籃,加之安隱的胸懷給予了她安全感,一時放鬆便悠悠轉入夢鄉。
一路顛簸三十餘里,果真如韓飛所言,一片綠洲呈現眼前。此處有座寬闊的湖,湖水半清半濁,映著晴朗的天空。
這裡成了商隊安營紮寨之地。
憂心忡忡的安隱與耶律勝一同入氈帳謁見南爺,並特地吩咐韓飛駐守氈帳之外。
此時,氈帳內除了南爺,便是他最為信任的兩名屬下——安隱與耶律勝。
興許是這一路風
風塵僕僕,南爺神情略露疲態。他負手而立,望著耶律勝呈上前的竹管,眉頭蹙起。
這竹管中的三日攝魂香,在關鍵時刻化解了他們的危機。
安隱不敢揣度南爺的心思,見他一言不發,便開口打破僵局:「爺吩咐的事,屬下與韓飛已辦妥。今日爺大可安心休息。」
「那些人的來歷查清了嗎?」南爺五指攢緊,關節泛白。他雙眼冷冽,藏匿在暗濤洶湧之中的儘是殺意。
安隱遲疑了一下,方才暢所欲言:「客棧中的那些人,並未留活口。屬下也沒能從他們身上搜出任何相關線索,但屬下大膽猜測,那些人十有**是壽安王派來的!」
提及壽安王,耶律勝咬牙切齒,更是暴跳如雷道:「那狗雜種,若非陛下念他是先帝遺孤,他能有如今……」
被南爺冷冷一瞥,他才就此打住,垂頭喪氣的杵在一旁。
客棧伏兵一事,並非南爺所憂。為避免節外生枝,他此行北上專程繞了遠路。他掛心的是,那些人是如何對他的行蹤瞭若指掌……
「安隱,此次回京,除隨行之人,還有誰知?」
安隱驀地打了一個寒顫,他並非被南爺話中的冷意所攝,而是明白了那番話背後的意思。
「大王懷疑隨行當中……有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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