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5章 桂榜之上 文 / 彼岸三生
王希孟見眼前的年輕人如此聰穎,心中也甚是欣慰。隨後索性坐了下來,像似在回憶往事一般,慢條斯理地悠悠道:「沒想到老朽隱居五十餘年,竟還有人記得老朽,你這娃娃倒是有心了……」
「老人家,請恕晚輩冒昧……」
葉宇正要說話,卻被王希孟揮手打斷,隨即饒有深意地笑道:「你稱老朽什麼?」
「額……」葉宇微微一怔,隨後欣喜如狂施禮道:「學生,拜見恩師!」
說著就要下身跪拜,不過卻王希孟用乾枯的雙手托起:「好了,老朽隱居半世,又豈會在乎那些繁文縟節,你雙腿不便就免了,彼此心中有師徒之情便可!」
「恩師所言極是,不過學生有一疑惑,不知恩師可否解惑?」
「呵呵!你是想問,老朽為何在聲譽盛極之時退隱於此?」王希孟早已看出了葉宇想問什麼,於是頷首仰天笑了起來。
葉宇也只能訕訕一笑,表示默認了王希孟的猜測。
「世人都說恩師您病逝……」
「病逝?」王希孟聽到這兩個字,卻流露出少有的落寞,微微一歎自語道:「皇家史記,又有多少能當得了真?可即便如此,世人卻也愚昧地深信不疑!」
一聽到皇家二字,葉宇心頭不由一驚,看來五十年前的宮廷畫師王希孟銷聲匿跡,並非表象那麼簡單。
「此事,以後會慢慢告訴你!既然我已收你為徒,那往後練習作畫,切不可有絲毫懈怠!老朽時日無多,但願在我有生之年,能傾囊相授於你……」
「恩師,您……」
王希孟擺了擺手,示意葉宇不用在說什麼:「人過七十古來稀,老朽近八十高齡也知足了!」
接下來的日子裡,葉宇幾乎日日在草廬學習作畫,而王希孟也是毫不保留的傾囊相授。而葉宇的畫工基礎與領悟能力,讓王希孟也是驚歎不已。
用王希孟的話來說,能在晚年收下葉宇為弟子,既是葉宇身為徒弟的機緣,也是他作為師傅的榮幸。師徒二人在此時相遇,讓人不禁感到相見恨晚……
山中無歲月,世間已千年,轉眼之間便到了九月中旬。這幾日來安府的貢院外,可是聚集了不少讀書人,其原意就是這幾日便是發榜之期。
每日裡在貢院門口都會聚集打量的學子,一時風景倒是蔚為壯觀。只是在這群焦急的讀書人中,卻獨獨少了葉宇的身影。
貢院對面不遠處的茶樓上,葉明智與李墨二人坐在窗前,看著人頭攢動便閒適的嘮起了家常。
「近期為何不見那個葉宇,莫非他胸有成竹不成?」李墨將一塊點心放入口中,饒有玩笑的隨意問道。
一提及葉宇這個名字,葉明智就不由得一陣噁心,隨即憤恨道:「就憑他?廢物永遠是個廢物,還想科舉入仕,然後封侯拜相?癡人說夢!」
「誒,明智兄不可掉以輕心,那葉宇若論文采絲毫不遜色李某,若是他今科中了舉人,倒也不是沒有可能!不過明智兄,以後可就再也抬不起頭嘍!」
「哼!依我看,此次滁州一地,能中舉的屈指可數。想必你也知道,這考場上可是有一份沒有題目的考題!誰他娘的知道,這主考官是什麼意思……」
葉明智輕泯了一口茶,隨即卻是眉頭一皺,將茶盞丟在了桌案上,對身旁的堂倌夥計呵斥道:「本少爺不飲這茶,換一壺好茶來!」
「客官,這茶可是用了本店最好的茶葉,您……」堂倌夥計站在一旁,露出一臉的為難之色。
李墨看了一眼慍怒的葉明智,隨即沖堂倌夥計擺手道:「你下去換一壺茶,只要不是這茶葉煮的茶,這位爺都不會介意!去吧!」
「呃,好勒!二位客官稍等!」
堂倌夥計端起茶盤,一溜煙的出了廂房。
「明智兄,一壺茶水而已,何必動了肝火!這茶葉雖說不是龍團勝雪,但不得不說,這毛峰茶葉煮的茶倒也別有韻味!」
「這個野種,不僅將我葉家瓷器買賣的根基毀了,還以此茶衝擊了我葉家的茶業!我豈會去飲這個野種制的茶?」
葉明智的話倒是讓李墨來了興趣,於是追問道:「對了,明智兄!為何你時常稱那葉宇為野種,這其中莫非有什麼緣由?」
「額……這個……」被問及此事,葉明智突然間有了些許猶豫。
李墨看在眼裡獵奇之心更勝,於是佯作不悅訕訕道:「看來明智兄,還是拿李某當外人,不說也罷!」說著便端起茶盞,將身子挪了挪不再看葉明智。
「李兄莫要誤會,此事說來也不是什麼秘密,告訴李兄倒也無妨!」李明智沉吟了片刻,接著道:「大伯在世之時,年過不惑依舊未有子嗣,其中緣由即便葉某不說,李兄也應該知曉吧!」
「坊間傳聞葉夫人乃是一悍婦,不許你大伯納妾,而葉夫人又多年不見生養子嗣!最後還是前往菩薩廟求子,這才有了那葉宇……」
「咳!你也說了那是坊間傳聞!」葉明智說到此處,特意調低聲音,靠近李墨低聲道,「那不過是大伯為了顏面,才讓嬸嬸背負了一個悍婦的惡名,以此掩飾他難能生育的隱疾。當年大伯夫婦二人出外遊歷一年,結果回來之時,葉宇那小子也就跟著來到了葉家!」
「那也許你大伯在遊歷的途中遇到某位高人,解決了這生育問題,葉夫人十月懷胎誕下子嗣也不是沒可能!難以生育,並不能說明不能生育……」
葉明智吧嗒了兩下嘴,似乎被李墨的反駁的也不是沒有道理,隨即強詞道:「反正這個葉宇出生很是蹊蹺,一定是野種!」
一旁的李墨聽了卻是暗中冷冷一笑,心道這是在為霸佔你大伯的家業找借口。雖然心裡這麼想的,但嘴上卻頗為認同的點頭道:「葉兄言之有理!」
「扯遠了,今日就是放榜之期,不知葉某能不能中舉!」葉明智透過窗戶,望向對面的貢院大門,方才輕鬆寫意的他,此刻卻難掩焦慮之色。
就在二人說話之際,貢院大門緩緩打開,一名官員模樣的中年人,手持黃色榜單出現在眾人面前。隨後由兩邊官差在前方開道,眾人屏住呼吸自覺的讓開了道路。
中年官員環視眾人後,邁著官步走到了貼榜處,將寬大的榜單貼了上去。隨著官員剛剛離開,圍觀的眾多學子便一擁而上圍了水洩不通!
桂榜之上先後排了十二人的名字,這不由讓眾人倒吸了口涼氣。以往科舉取士,一州中舉的名額至少也有二十餘人!如今卻只有十二人,這實在無形的競爭啊!
「哈哈!我中了!」人群中發出一聲驚呼。
「大呼小叫的,在哪兒?」
「你看那!第十名!」一個四十餘歲的中年人,欣喜若狂的指著榜單開心道。
中年人的話音剛落,人群的另一個角落也發出一聲驚呼:「哈哈哈,我也中了!第三名!哈哈!老朽考場歷經幾十年,如今終於位列前三……」
「喂!老人家,老人家……」一聲驚呼之後,換來的卻是眾人的驚呼,因為這位年過六旬的老人,由於情緒激動昏了過去。
一個小小的插曲,並沒有影響眾人對榜單的熱忱,人群中不時發出一聲聲讚歎與欣喜,也有不少人垂頭喪氣的擠出人群默然離去。
雖說一朝成名天下知,數載寒窗卻是苦了千萬人!
貢院外停著一輛馬車,馬車內坐著秋蘭與蘇月芸,這時的蘇月芸神情似乎有些緊張,時不時的探出頭來等待著什麼。
坐在身邊的秋蘭見蘇月芸如此坐立不安,隨即便咯咯咯地笑了起來:「嗨,月芸姐姐你就再等等,阿寬馬上就會回來報信的!」
「那個阿寬認識字嗎?」蘇月芸還是不放心,旋即問了一個很有水準的問題。
「你放心好啦,阿寬雖說識字不多,但少爺的名字他還是記得清楚!」
蘇月芸見秋蘭不懷好意的看著自己,於是沒好氣的嗔怪道:「你這丫頭,這都放榜了,還這樣輕鬆!跟你家少爺一個性子,一大早連個人影沒見著……」
「咯咯咯!少爺可是說了,『只要該做的都做了,結果其實並不重要!況且也無力挽回!我已經盡力,即使失敗也不會後悔!』」秋蘭俏皮的扮作葉宇的模樣,壓低聲音學著葉宇說起話來。
「你這鬼靈精,真拿你沒辦法……」看著秋蘭有模有樣的扮作葉宇,蘇月芸也不禁掩面笑了起來。
這時車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後便聽到有人喊道:「秋蘭姐……」
秋蘭一聽這聲音便急忙探出頭,衝著跑來的阿寬急切地問:「阿寬,看到了沒?」
「看到了!……」阿寬跑到馬車前,上氣不接下氣的喘著粗氣。
「快說,你家少爺榜上是否有名?」蘇月芸等不及的也探出了頭,不顧及大小姐的矜持,一把扯過阿寬焦急的追問道。
阿寬是一個十四歲的少年,自從葉宇擴充家苑之後,就成了打掃書房的一名書僮,平日裡與秋蘭倒是熟稔。此刻被陌生地蘇月芸一拉扯,倒是讓他這個青澀男孩不好意思了。
不知是由於疾走的緣故,還是青澀的緣由,神情尷尬地阿寬怔怔道:「上榜了!」
阿寬的回答讓蘇月芸神色一鬆,而秋蘭則是歡喜之餘,十分焦急的追問道:「少爺名列第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