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初開盛世—第二節 醫之聖手(二) 文 / 閒雲漫關
現今的醫院,通常情況下會細分很多科室,一個人生了病,要先到門診上晃一圈,采血、ct搗鼓半天才能弄清楚有什麼毛病,直到此時才有機會摸到應該去的地方。環節很多,比較複雜,但相對來說比較專業,把握自然會大一些。
在古代,只要你會抓幾副中藥,就能開個診所;只要你能開個診所,就相當於擁有了一所綜合性醫院。無論什麼病,都會跑來讓你治,也不管你行不行,反正就是你了。要說這些大夫們也很無奈,有些毛病明明自己不清楚,不管三七二十一,還得硬著頭皮一鍋燴。
沒辦法,古代醫療水平就這麼個情況,至於能不能看好病,多半要看運氣。如果僥倖能找到個靠譜點的大夫,算是上輩子燒了高香;如果一不小心碰到個蹩腳的傢伙,那就慘了,等著收屍吧。因此,古代的大夫都是「全才」,無論你是心臟病還是神經病,都敢伸手治。至於療效如何自然就不敢保證了。
正因如此,古時的大夫最容易出頭,如果你有真本事,看的病多,看好的人多,名氣就會大一些,來錢自然也會快一些。淳於意就是其中的一位。
淳老兄涉獵範圍很廣,按現代醫學劃分的話,消化、泌尿、呼吸、心血管、內分泌、腦血管、傳染病、外科、兒科、中毒甚至婦產科等等,都頗有造詣。這哪是一位大夫,明顯是一家人民醫院嘛。
當然,古時候的大夫涉獵範圍都很廣,因為這是沒辦法的事。關鍵是淳於意不僅涉獵廣,療效還佳,這就難能可貴了。
一次宴會,淳於意很遠望見齊王的小舅子宋健,忙擠過人群跑到宋兄弟面前:「你已病四五天,腰疼不能俯仰,小便困難,得抓緊治。」
只看兩眼,問都不問就敢下這種結論,的確有些玄乎。而有意思的是,宋健連忙點頭,「不錯,不錯,的確有四五天了。」
幾副湯藥下肚後,宋健病癒。如此一來,淳於意出名了。
後來,濟北王請淳於意為侍女診病。
輪到一位侍女時,淳於意說她有病,而侍女堅決說自己沒病。過後淳於意悄悄告訴其領隊:「勿使其勞累,明年春天,他會吐血而亡。」
他的這句話讓領隊莫名其妙,而開春以後,那位侍女還真的倒在廁所,吐血而死。
看人家幾眼就能判定生死,簡直神了。
這種案例還有很多,為了不過於拉雜,就不再一一舉例了。對淳於意來說,他的名聲愈來愈響了,「神醫」的稱號漸漸傳遍大江南北。
當然,如果僅限於此,淳於意似乎也沒什麼特別之處,因為被稱為「神醫」的人有很多,但在醫學界的貢獻並不大。而淳於意在這方面是做出了貢獻的。
總的來說,郭老兄有這麼三個方面的貢獻。
第一個貢獻是發明了物理降溫。
高燒不退時,用濕毛巾敷額頭或用酒精擦全身效果頗好。尤其針對嬰幼兒,當了父母的人一般都會有這方面經驗。
這個辦法的發明人就是淳於意。
淄川王染了風寒,高燒不退,請了很多大夫束手無策。淳於意到來後,立即用冰水敷其額頭,配合針灸,以散肌表之熱,病情很快緩解。這個辦法被流傳了下來,至今沿用。
也許有人認為這不算是什麼了不起的發明,但我告訴你,這個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辦法,救了很多人的命。別不把高燒當回事,體溫真要長時間停留在四十度,不死也得成廢人。
第二個貢獻是豐富了脈學。
把脈,是中醫最基本也是最主要的一個手段,如果不會來這一手,就別指望端這飯碗。
當然,脈學不是淳於意的發明,而他把辯證統一的思想引入了脈學,豐富了其內容。
「經主病和者,其病得之筋髓裡。其代絕而脈賁者,病得之酒且內。」「並陰者,脈順清而愈,其熱雖未盡,猶活也。」……
相信學中醫的人會懂的淳於意的話。他的經驗之談,救過很多人的命。
第三個貢獻是創造了「診籍」。
「診籍」這兩個字對我們很陌生,實際上就是我們現在所說的「醫案」或者「病歷」。
記病歷在今天的醫療中是為平常的事,是對一個醫生的起碼要求,但診籍的初創卻非易事。在淳於意之前,看病從來不搞這一套,看病就是看病,好了皆大歡喜,死了自認倒霉。一錘子買賣,不留任何資料。
而淳於意卻另闢蹊徑,無論是治癒的還是病死的,他把籍貫、姓名、職業、病名、病因、病性、診斷、治療、預後等等都記錄的清清楚楚,有案備查,形成了最初的醫案,為後世醫學研究留下了寶貴的史料。
上述三項就是淳於意留給後世醫學有形的財富。當然,其貢獻遠不止這些,在精神層面上的貢獻也頗為出彩。
中醫歷來密而不宣,父子相傳,為己有,視為謀生手段,所以秘方特多,至今不衰。
而淳於意打破了這種傳統觀念。
淳於意當初拜師學藝時,公孫光和公孫陽慶兩個人只有他一個學生,都千萬叮嚀不可將醫術外傳,淳於意當時也拍胸脯答應了的。而當他成為國醫後,卻廣為收徒,不惜所學,傾囊所授。他是秦漢時期文獻記載中帶徒最多的一位醫家。更甚至把藥方拿出來著書,廣傳天下。這份胸懷,是很多人難以企及的。
應該說,這個人很值得尊敬。
誇張的是,這個人的思想也很前衛,早在2000年前就提倡「養生療法」,主張生命在於運動,認為多活動可以保持血脈、筋骨、肌肉的協調。
然而,這個看似很淺顯的道理,差點把他推上絕路。
人在很多時候真的說不清,他們會毫無道理的相信你,也會毫無道理的懷疑你。你把道理說得越玄乎,越讓別人聽不懂,甚至雲山霧地胡亂侃,反而人家會越相信你。可你一旦把道理說的很淺顯,人家反而會認為你在忽悠人,反而不再相信你了。
人們的這種懷疑一切的態度,往往會害了自己也會害了別人。淳於意對此就深有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