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懷柔天下—第二十節 天才隕落（四 文 / 閒雲漫關

    趕走賈誼後，能讓鄧通在皇帝面前出醜的人就不多了，應該說，鄧通這段日子過得比較愜意。

    但也並非所有人都願意投其所好，很快就有人說了一句讓鄧通極其光火的話。

    說這句話的也是我們的老熟人——許負。前邊介紹過這個女人，天下第一神算，她說的每句話好像還沒有不應驗的。

    也許有人會問，一個算命先生如何有機會去噁心鄧通？事實上，這個女人就住在京城，並且她的身份很特殊——皇帝義母，也就是說，她是劉恆的乾娘。當然，能得到這個名份，與她的算命水平是有些關係的，我在前邊的章節中已對此做過介紹。

    現在，她又該亮相了。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

    一天，劉恆窮極無聊，帶了兩個小弟去找乾娘，要她為二人相面。這兩個人一個是鄧通，另外一個叫周亞夫。

    許負看了倆人一眼，給鄧通的結論有四個字——窮困餓死；而送給周亞夫的字數要少一些——餓死。用許負的話來說，倆人的結局是一樣的。

    周亞夫將會在隨後的故事情節中成為主角，待到那時再加以詳細介紹吧。在此，我們就不在他身上饒舌了。

    許負送給二人的結論，別說當事人不信，連旁邊的劉恆都不以為然。劉恆心中一陣暗笑：看來二人得罪過這位老太太。然而，令所有人沒有料到的是，二人的結局還真驗證了許負的話。

    而此時的劉恆根本不願意相信許負的這一套，微微一笑，說道：「朕要讓其富，有何難哉？」這句話所言對象是鄧通。

    劉恆的確有這個能力，他不僅是這樣說的，也是這樣做的。隨即，下詔，將蜀郡嚴道銅山賜於鄧通，許其鑄錢。

    這麼一來，鄧通想不發財都難。

    很快，鄧氏錢流通全國，鄧通本人也賺的盆滿缽滿，富可敵國。他憑借自己的「姿色」，達到了人生的巔峰。

    就在鄧通滿懷熱情地撈錢時，又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冒了出來。這個聲音我在前邊也提到過——賈誼的那篇《諫鑄錢疏》。中心思想很簡單——杜絕私人鑄錢。

    賈誼的這篇文章送到京城後，很快被傳遞進宮。能有這麼快的效率，得感謝丞相張蒼。因為張蒼曾當過賈誼的老師，兩人之間有著極深的關係。

    這封奏章送進宮後，劉恆並沒有第一個看到。因為這位老兄最近身體有些不適，準確點說就是他得了痔瘡，屁股上紅腫流膿，潰爛不堪。此時，正爬在床上哀嚎不已，根本沒心情去研究賈誼的文章。

    雖然劉恆沒心情，但有人卻極為關注。最為關注的人莫過於鄧通。賈誼的這篇文章，明顯是針對他去的，這要是引不起他的重視，那就出了怪了。

    更為關鍵的是，劉恆生病的這段時間裡，鄧通一直陪在他的身邊，幾乎所有奏章都要經過他的手才能擺到劉恆的面前。

    至於哪些文章可以擺，哪些文章不能擺，鄧通心裡很有數。就這樣，賈誼嘔心瀝血寫的那篇東西，很輕易地被壓在厚厚一摞奏章的最底層。

    鄧通此舉雖然很隱秘，但也有風險，畢竟這是地方大臣上的奏折，瞞得了一時，瞞不過一世。更何況，朝堂上張蒼等人還緊緊地盯著自己。

    鄧通勾著腦袋開始想辦法了，的確需要採取一些舉措，要不然自己的那個銅山就要危險了。

    然而，鄧通想來想去卻一籌莫展。他沒有賈誼的那份才華，寫不出絢麗多彩的文章；對治國方略更是兩眼摸瞎，如果憑真本事去和賈誼對抗，那無疑是以卵擊石。

    但這難不住鄧通，因為他有一個得天獨厚的優勢——離皇帝很近。僅此一點，就是他最大的贏面。

    而此時的劉恆，卻正處在痛苦的煎熬之中，屁股上的那個毒瘡，讓他痛不欲生。

    事實上，此時的御醫們也很痛苦，前前後後開了不少藥，可就是不見效。劉恆的屁股照樣流膿，疼痛絲毫不減，最後竟痛暈了過去。

    表現忠心的機會來了。鄧通見此光景，二話不說，撲上去，伸嘴就開始替劉恆吸膿血。

    該是鄧通走運，他吸了幾口後，劉恆的疼痛減輕了幾份，竟然悠悠地醒了過來。而鄧通全然不顧劉恆的反應，又接著吸了幾口，甚至伸出舌頭往瘡口裡舔了幾舔。他的這個動作，讓劉恆大為感動，關鍵時刻還是這個人最為忠心啊！

    這個令人噁心的動作，讓鄧通在劉恆心目中的位置更加堅固。他是個聰明人，此時，他心裡很清楚，可以讓皇帝知道賈誼的那份奏章了。

    幾天後，隨著劉恆的身體漸漸好轉，鄧通默默地將賈誼的那份奏章擺在了他的面前。

    劉恆靜靜地看完，半晌無言。劉恆心中明白，賈誼無疑是對的，這篇文章，是他的赤膽忠心。然而，這份忠心和鄧通比起來，似乎要弱出很多。

    劉恆長歎一聲，似乎在自言自語地問了一句：「天下是誰最為忠心？」

    鄧通的腦子極其活泛，他聽到這句話後，心中一陣暗喜。他自認為又一個穩固地位的機會誕生了。因此，他準備說一句話，他認為這句話說完後，不僅會得到皇帝的讚賞，更將會使自己以後的道路變成一片坦途。因為這句話，他將拍的是另外一個人的馬屁。

    當今天下，能讓鄧通挖空心思拍馬屁的人並不多，他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那個人的身份很特殊——太子。說白了，就是未來的皇帝。鄧通之所以有這麼個想法，還是受劉恆這次痔瘡事件的影響，他怕劉恆升仙後，其繼任者讓他鄧通穿小鞋。

    所以，他開口了。鄧通的話是這樣說的：「自然是太子無疑。」

    這句話，簡直是一個堪稱完美的答案，既能向太子示好，還不會使劉恆對自己心存芥蒂，一舉雙得。鄧通這句話說完後，心中簡直要樂開了花。

    然而，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這句話，將是他走向末路的開始。用不了多長時間，他將會為這次自作聰明付出慘重的代價。不得不說，他的智商還是很有問題的。但縱然如此，對付賈誼，已經搓搓有餘了，因為劉恆收起了那份奏章，至死沒再提起鑄錢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