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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五章 銳變 文 / 夏末漣影

    我轉過臉去,眼淚快速的流進鬢角,我下意識用手擦乾,雙手在被子裡露出一角,就讓我徹底的放棄這個念頭。

    我只能轉過臉去,眼睛亂轉,想把眼淚壓下。我從頭頂的紫紅色帷帳,看到帷帳上掛的一個粉色鈴鐺,再看到鈴鐺尾部懸掛著紅色的流蘇,再看到窗外一輪孤梢的寒月,眼淚還是沒有止住。

    我想起以前看到這種冷冷的月亮時,竟九轉十八彎的想到殿主一頭長髮的顏色上去,我果真是無藥可救了。

    寒月又漸漸暈渲出幾個模糊的剪影,冰山男把我的頭轉過來與他對視,他幽藍的眸子彷彿泛著亮澤,一圈一圈,投射在他堅毅白皙的臉上,是種驚艷的美麗。

    他摸著我的額頭,用手心感受了一下,再掂了掂,柔聲問道:「還難受嗎?」

    他的聲線本偏硬,帶著與生俱來的抗拒和壓迫感,可是這一聲,卻不曾見到一絲的冰冷,有的只有小心,擔心,彷彿生怕聲音稍稍大了一點,生硬了一點,又讓我難受。

    我吸吸鼻子,搖搖頭。

    我示意想坐起來,他在我的身後墊了一個軟枕,小心的攙扶我起來,然後轉身把室內的壁火重新燃起來,他手握白燭點燃壁火時,明亮的壁火把他的身影拖的長長的,襯得很高大,我看著他的身影,莫名的安心。

    他坐在床沿邊,保持著一貫的安靜,我看了看室內的擺設,不用猜也知道。這是在天殿,房間應該是挨著面癱男的。

    他看了看我。把被子拉到我脖子下,把我包紮的猶如豬蹄一般的手放進被子裡。和聲道:「你昏迷了十天。大家都很擔心你。蛇精,和那個狐妖已經死了,當場挫骨揚灰。」

    他用手背又量了量我額頭的溫度,才繼續道:「你度過了危險期,大師兄,二師姐,和三師兄三人立即下三清山,把南國所有的蛇窩和狐狸窩全部端了,一隻不剩。傍晚才回來,這時應該和殿主在商討如何處置南宮煙兒。」

    我點點頭,他們說的話其實我在昏迷時都聽到了,若不是有他們在,或許我真的撐不過來。

    不過還有些意外他們竟能知道此事和南宮煙兒有關,不過即使知道了也不能把她怎樣,就如她說的,她沒有親自動手,她只是和巴十三娘聯手。她負責把我推出結界,巴十三娘則負責斬草除根。

    「你以前不喜歡打聽這些無關的事。」我試著開口說了一聲,發現只是嗓子有些低沉,並沒有傷害到聲帶。他低了低頭:「因為我知道,你會擔心,所以我要全部打聽好了。等你醒來的時候,就可以全部告訴你。」

    被壓下的心緒又開始翻湧起來。我突然很想和他述說,他是最瞭解我的朋友。他能理解我的難過,還能給我最明確的選擇。

    「我又沒有和你說過殿主?」

    我轉頭看著窗外,藉著燈光我似乎看到外面開始下起了雪,紛紛揚揚的。

    他保持了安靜,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這樣的氛圍這樣適合傾述,我清清嗓音,慢慢講了起來:「其實我不是這裡的人,我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人,和你們這裡完全不同的世界,在我們那裡,我可以不用每天提心吊膽的擔心自己會死去,不用為活下去而逼著自己鍛煉,像怨鬼,餓鬼,地魔,蛇精之類的鬼怪都是存在於小說,或者書本裡,根本不會像這裡一樣,這麼混亂,暴力,血腥。」

    「原本我有一個很幸福的家庭,可是我在十三歲那年,我的爸爸媽媽,也就是你們這裡說的爹娘,在一次意外中車禍身亡,我大難不死,就這樣孤孤單單的活了下來,就是這一次,徹底的改變了我的生活。」

    「從那之後,我每天都會做一個恐怖的夢,夢裡面是無數的人的殘骸,鮮血,膽汁,還有兩個男聲叫著我,一個是殿主的,一個是地魔的,你知道,在我那個算是和平的世界這些東西足夠把人嚇死,我每天都在抗拒,排斥著夜晚的到來,我害怕我一覺睡下去就永遠都醒不過來,這樣的日子一直過了五年,這個夢也盤踞在我的腦海裡五年」

    「我以前總是想不明白,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可是現在我終於想通了,原來是夏陌末附上了我的體,就在我的體內,有她的靈魂。」

    我指著心口的位置,看著他:「你知道夏陌末嗎?她和我同名同姓,是上屆三清殿殿主的女兒,在六年前,和地魔那場大戰時傳說死去的女人。其實她沒死,她說她捨不得墨軒,所以在最後關頭,沒有和地魔同歸於盡,而是想方設法衝出地府,卻陰差陽錯的附上了我的體。」

    「後來的故事就是,地魔千萬百計的想讓我死,於是在一年前,他如願以償的自導了一場車禍,召喚我來到十八層地獄,利用我解開他身上夏陌末下的封印,帶著我一起衝出地府,我就這樣來到了這個世界。」

    「也是這樣,認識殿主。」

    「我不知道是何時對殿主抱著不一樣的看法,我只知道,我很想在他面前,留下深刻的印象,讓他記住我。我也很想見他,即使所有人在勸我要遠離殿主時,卻總是不受控制的跑去後山找他,會因為自己不觀的形象擔心殿主會覺得我是一個不端莊賢淑的女子,會因為自己時時犯二的性格生怕殿主不喜歡我智商這麼低的女子……總之,在他面前,我覺得我什麼都不好。」

    「以至於,出現了一個什麼都好的夏陌末,我會難過,沮喪,甚至自卑。」

    「她跟我說殿主為她做的一切,會替她館發,會為她彈琴,會很多很多事,她還說,她會和殿主白頭到老,殿主說,為了她,不願意成仙,只想隱居起來,過著只屬於他們兩個人的生活……」

    「那時候,我甚至想成全他們,若是死一個我,讓殿主

    了了心願的話,我是可以接受的……」

    冰山男突然打斷我,一把把我掰正,嚴肅的看著我:「夏陌末,你不是答應了嗎?就是拼盡一切也要好好的活著。若你是這麼軟弱的話,你根本不配做我的朋友。我認識的夏陌末,善良,堅強,自信,她把三清殿的冰山融化了,憑著毫無靈力晉級成為地殿弟子,是三清殿公認的第一美人。而不是此時這個毫無鬥志,一臉頹廢,為情所困就一心求死的人。你捫心自問一下,你對的起我們這些朋友為你的付出嗎?」

    他的表情很激動嚴肅,自我認識他,這是他第一次顯現出除了抗拒,冰冷,冷漠之外的表情,他說的不錯,我是對不起所有為我付出的朋友,在這個陌生的世界,是他們接納我,保護我,甚至為了我,不惜與南宮煙兒發生衝突,可是我卻因為自己的怯懦自卑而拋下他們。

    他從懷中掏出一枚東西,攤在手心,我一看心臟驟然一縮,放在他手心的是一枚**釘,我一看到這個東西,立即克制不住的害怕,被**釘釘入體內的刺痛感彷彿也隨之而來,我縮了縮身體,他立即把我拉住,伸手放在我的面前:「這是從你身上取下來的,一共一百零一枚,記住你受的痛苦折磨,將來,要一一奉還。」

    他放進我包著一圈圈白布的手掌心,拍了拍我的肩膀:「快點好起來,等一切都結束了,我帶你去看這個不同於你那裡的世界。」

    我抬頭看看他,他轉頭看著窗外,幽藍的眸子閃現期待的神色:「我帶你去北方看雪山,去我的家鄉看最古老的巫族,帶你去看煙雨江南,穿著蓑衣,在風雨裡看滄桑的古城一點點被浸染,看蒼涼塞北,在無邊的大漠裡看長河落日圓,還可以去很多很多的地方,只要你想去,我都可以陪你去。」

    他把臉轉過來,用認真而略帶祈求的目光看著我:「所以,忘了殿主好嗎?你將來還會遇到更好更好的人。」

    我猛力的點頭,低下頭去,哽咽著不停的點頭,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明白我已經答應要將殿主忘記,徹徹底底的忘記。

    被子上一朵又一朵的的墨梅被渲染開,我把嘴巴閉的緊緊的,不發出一點聲音。他坐到床沿邊,和我一起靠在牆上,他低下頭來看著我,手臂把我圈在懷中,柔柔的道:「在我這裡,你可以肆無憚忌的哭。」

    我哇的一聲靠在他的肩頭哭了起來,彷彿要把所有的委屈,不甘,痛苦全部哭出來,他安靜的坐在我旁邊,不言不語,卻讓我明白,他一直都在。

    月亮已經越來越高,從窗口吹來一陣梅香,攜帶起有些絮亂的風,他的身子突然一怔,我抽泣著睜開紅腫的眼睛,隨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窗外似乎閃過一片絳紅衣袍,再一睜眼,卻又不見。

    他帶著鎮定的溫色看著我,「還難受嗎?」

    我揉揉眼睛,搖搖頭,再看了一眼窗外,還是什麼都沒有,我在心裡嘲諷了一聲,可笑,殿主怎麼會來,即使他來了,又怎麼會被我發現。

    我用衣袖擦乾臉上的淚痕,把手心裡的**釘緊緊纂起,我深吸一口氣,暗暗發誓,之前的我已經死了,現在是全新的我,我會強大,強大到不讓任何人傷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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