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五十九 溫海(二) 文 / 井中無花
溫老爺子輕咳一聲,縱然溫巖的言語惡毒至極,他也沒有阻止。
他是一把年紀了,有些話不好說,可溫巖現下完全能代表他的態度。
哭哭啼啼的,招人心煩,溫巖說的一點兒都沒錯,雲韻已經被她害死了,若是還要臉要皮的,真應該自我了斷。
屋內沉默了好長時間,只有女人嗚嗚咽咽的聲音,卻沒有人吱一聲勸慰她。
最後,還是溫巖發了話。
「不就是想在這裡住下麼,犯得著這麼如喪考批嗎?」
「想住就住吧,不過別沒事兒出來瞎晃悠,礙我的眼。」
自始至終都沒看他們一眼,說完便起身,越過跪在地上的女人出了門。
霍景原想跟上去,卻被爸爸一把拽住。
溫巖走後,屋內又陷入一片寂靜。
溫老爺子坐了一會兒,也跟著起身,驅散眾人道,「該幹什麼幹什麼去,都在這兒杵著幹嘛啊?」
走出兩步,又回頭對霍景原道,「你帶著人姑娘四處轉轉,遠道而來的,別招待不周。」
遠道而來,是客。
那女人聽了這話,便明白溫老爺子是沒承認她母女倆,剛止住的眼淚又啪嗒啪嗒落了下來。
霍景原心中不喜,看了那姑娘一眼,發現她居然很面癱的站在遠處,一絲表情都不帶的,心念道,果然是溫家的血脈,一貫溫家人的面癱臉。
不過只是溫家的恥罷了。
不冷不淡的應了聲,目送著老爺子上樓去。
「哥,你還住以前的那一間吧,我讓人給你收拾。」溫馨抬眼跟霍爸爸示意著,「澤你帶著哥上去看看。」
霍爸爸點點頭,帶著溫海上樓去了。
溫馨有些為難的看了看還老老實實站在原地的女孩兒,「這孩子…」畢竟是個孩子,母親有再大的錯,孩子是無辜的,況且這孩子看樣子還不太懂事呢,「孩子就住爸隔壁那一間吧。」溫家的血骨,遲早要回來的,不如讓老爺子多照看下,還免得讓這女人帶壞了。
在這兒的人都沒有異議,看上去和諧的不得了。
霍景原心情糟透了,心知溫巖這會兒肯定難受的要死,想著要出去找找他,便道,「我出去溜躂會兒。」
溫馨反應極快的接話道,「等等,站住。」推了女孩兒到他跟前,「聽姥爺的話,帶人一塊兒玩兒去。」
霍景原似是沒有聽見,自顧自的開了門出去。
「快,跟著他。」溫馨拍拍女孩兒的肩膀。
好在這姑娘也乖巧,嗯了一聲就隨著霍景原出了門去。
這一干人全都支出去了,溫馨這才放下一直以來的笑容,寒著臉走到那女人的面前。
女人眸子裡本還是帶著輕笑的,卻在撞到溫馨的視線那一刻,突然改變了。
變得悲傷而悔恨。
兩人對視著。
溫馨放下環抱著的雙臂,輕鬆隨意的站著。
那女人比起來,卻是緊張了許多,看上去很不自在。
溫馨望望天花板,又瞇眼看著那女人,忽的伸出手來,卯足了勁兒一巴掌抽到那女人臉上。
直抽得她偏過頭去。
這是來到溫家短短的這段時間裡挨得第二次打了。
怎麼可以忍受?!
已經抬起手來想要還回去,卻生生轉了個彎,捂在了自己的臉上。
盯著溫馨,眼眶一瞬間蓄滿了淚水。
眼中滿滿的都是震驚和委屈,嘴唇顫抖著蠕動著,好半天才望著溫馨道,「你為什麼打我?」
活像受了氣的小媳婦兒。
溫馨瞇眼看著她,歪了歪頭,眼中也有點點水光浮現。
「我打你?呵,我相信這世界上不止一個人想殺了你。」
「孫嘉,你很委屈麼?」
「這十多年來,你可曾想到過嫂子?」
轉了個身,背對著女人,冷冷道,「殺人償命,你也不用著急,報應是遲早的。」
「你胡說什麼!」
「我殺誰了?」那女人繞到溫馨面前,捂著胸口,模樣是萬分悲痛,「雲韻姐的過世我也很難過,我也沒想到會這樣的,可這是我的錯麼?溫海我們兩情相悅,我只是比雲韻姐晚到了一步而已,我只是在追求自己的幸福而已,我的愛情沒有錯。」
垂了眸子,剛才的激動不復存在,沉沉道,「若是我早些遇到溫海就好了,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我們都沒有錯,錯的是時間。」
溫馨長呼一口氣,隨手抄起茶几上的水潑了孫嘉一頭一臉,將杯子往地上狠狠一摔。
脆脆的一聲響,玻璃四濺。
溫馨狠戳著她的腦袋,一點形象都不要的破口大罵起來,「我操你ma,老娘活了半輩子就沒見過你這麼不要臉的婊、子,我哥怎麼眼瘸看上你這麼個上不了檯面的貨色?」
「媽的每年意外死亡的人這麼多,怎麼你這個賤人就不在其中?」
「是,是,你風韻猶存半老徐娘,還能把我哥哄得暈頭轉向。可拜託你能不能別噁心我了,想賣弄風騷別在我面前,土埋半截脖子的人了,還一口一個愛情一口一個時間的錯。能說出這麼噁心人的話你到底吃了多少斤蛆?」
孫嘉被戳得一愣一愣的,連反駁都忘了。
恰巧聽到樓梯上傳來談話聲,忙轉頭看去。
是救星。
溫海一下樓梯看見的就是她淚眼婆娑,還有臉上的五個巴掌印兒,不用想就知道是誰幹的,幹活的阿姨是沒有這個膽子的。
一時間怒極攻心,在溫老爺子面前的那股子順從勁兒跑的連影兒都沒了,將孫嘉護在身後憤憤道,「溫馨你現在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像個潑婦一樣的打人,難道這就是這樣招待你十年不回家的哥哥和嫂子的麼?」
溫馨冷笑一聲,「我嫂子要是現在能回來倒是好了。」說的是雲韻,壓根兒就不承認孫嘉。
溫海被噎了一下,怔怔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孫嘉頭抵在他的背上,哭的傷心。
為什麼一個一個的都要將這個死人記得那麼清楚?溫海是這樣,所有人都是這樣。為什麼她這樣可憐和可悲,為什麼沒有人考慮過她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