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三章 離開（一） 文 / 井中無花
耽誤學生一節課，班主任並不是沒有意見的。
就在喬嵐清去辦公室問問題的時候，從半掩的門縫裡傳出班主任激昂的批判聲，「…你看她那德行，說話難聽的。屋裡那幾個老師都聽不下去了。學生委屈的要死，她就給那胡亂埋汰兒人。下回再給我打電話，你可瞧，我要再讓人去了，我跟她姓…」
嘴裡點名道姓罵的可不就是上午的卷毛。
喬嵐清也多少聽同學說過，高一的時候班主任帶的學生被捲毛兒挑刺兒，班主任當場跟她翻臉了，就在班主任辦公室拍著桌子和她吵得臉紅脖子粗的。
不過老班底氣足，是學校的王牌教師，就是明著護短了，政教處的也沒能怎麼樣。
這事兒就在學生中廣為流傳，就算老班平時嚴厲一點兒，變態一點兒，偏心一點兒，也影響不了他的人氣。
哪個學生不喜歡與他們一心的老師呢？
喬嵐清輕輕敲了敲門，裡面的人立刻住了聲，清清嗓子，聲調極其平穩的道，「請進。」
見是她，班主任極不自然的抖了下肩。
本來孩子就委屈，剛剛那一番話她可別是聽見了，再越想越難過了…
「關於今天上午的事啊，我也都聽說了，啊，呃…還是希望你能不受影響，專心學習，盡量克服一些負面的情緒，好吧？」
喬嵐清點頭。
「那沒有什麼事的話…」你就走吧。
「老師，我來問問題。」喬嵐清揚了揚手中的練習冊。
「呀呵，早說嘛。」老班鬆了一口氣，真是嚇了他一跳啊，還以為是小姑娘受了委屈鬧情緒來了。
不知是班主任敢說敢做，沒有幫政教處的人傳話，還是怎的，總之，喬嵐清再沒有收到政教處的通知。
蓓蓓那邊的情況也是一樣的。
幾人靜觀其變，好幾日都沒有動靜，覺得這事兒就算是過去了。齊齊鬆了一口氣。
可即便如此，一周後，蓓蓓卻說要離開。
「怎麼了？不是都沒事兒了麼。」喬嵐清心慌慌的，一直以來，總有一種預感。
雖說是沒事兒了，可喬嵐清看得出來，蓓蓓每天面兒上都是沒事兒人一樣，可實際上說是強顏歡笑也不為過。
喬媽媽說，有好幾次打掃屋子的時候，都發現蓓蓓的枕頭上有水漬，淺藍色的枕頭，非常明顯。
喬嵐清就跟媽媽打哈哈說，蓓蓓睡覺喜歡流口水。
雖是這樣說，她自己卻是不信的。
單看蓓蓓愈發沉重的黑眼圈就知道了。
即使特意用了遮瑕液，一塊明顯的烏青還是蓋不去的。
喬嵐清每日的看著蓓蓓，心中都在不停的祈禱著，蓓蓓的心情快些好起來吧！
她相信，這只是時間的長短問題。
可看樣子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蓓蓓握住她的手，放在掌中揉捏著，緩緩開口，「喬喬，這些日子給你添麻煩了。」
喬嵐清鼻子一酸。臭蓓蓓，怎麼又是這句話。
「喬喬，謝謝你相信我。」蓓蓓大力的吸了吸鼻子，「在你們家住的這麼多天，感覺挺開心的，叔叔阿姨對我也很好，說要走，我還是捨不得的。可是沒辦法，我覺得呆不下去了。每天對著同學們懷疑防備的眼神，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難過。雖然我告訴自己，行得正，坐得直，沒有什麼好畏懼的，雖然我也認為那些不相干的人，我沒必要理會…可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多想，我還是承受不了…」
喬嵐清將蓓蓓摟在懷裡，仰望天花板，歎息著。
怎麼會不知道她有多難過呢？
她們是最好的朋友呀。
可喬嵐清還是有些捨不得，都到這份上了，雖然不是妥協，可也是前功盡棄了吧。
「那雲暮影呢？」
提到這個名字，喬嵐清明顯感覺到懷中的人僵了身體。
蓓蓓輕輕地推開她，「別跟我說他了。既然決定要走了就不應該再掛念了。」
「想好要去哪兒了麼？」
「嗯。我跟我媽說過了。這邊的壓力太大，轉去我們家附近的學校，已經和那邊的學校說好了。」
看來她是早就動了這個念頭了。
喬嵐清心中挺不是滋味的。
「別這樣，笑一個。」蓓蓓抬手把喬嵐清的嘴角抹出一個弧度來，「週末請你們吃好吃的。」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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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孩子，怎麼突然要轉學了？」喬媽有些吃驚，這一點兒預兆都沒有的。
「嗯，我覺得學校的壓力有點兒大，想換個新環境。」對著這些日子一直悉心照顧她的喬媽撒謊，蓓蓓心裡挺過意不去的。擱了筷子，低垂著頭，不敢看喬媽一眼。
喬爸爸卻會錯意了，還以為她是為成績不理想而自卑，忙安慰著，「沒事兒沒事兒，反正是金子總會發光的，在哪兒都一樣。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盡力了就好。」
「你叔叔說的
的對，在哪兒上學無所謂。關鍵是要吃好，營養跟得上，來來來，多吃點兒。」喬媽媽熱情的招呼著，「這樣吧…明天是週五，你也馬上就要走了，明天晚上，阿姨給你做好吃的。」喬媽清了清嗓子，用筷子敲擊著碗，招呼大夥兒，「想吃什麼菜現在趕緊報啊，過期不候。」
喬嵐清偏頭看了看媽媽，和蓓蓓對視一眼。
兩人都笑了。
「喬喬，我覺得對不起阿姨。」回味著喬媽媽對她的種種好，蓓蓓終是覺得歉疚。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做了決定，心裡的千斤重擔彷彿是卸下了，可對一些人的隱瞞和欺騙…哎，我覺得我真是壞透了，我不該騙她的。不管她知道實情後的反應如何…可是我又不敢…真是又自私又懦弱又貪婪。」
喬嵐清輕笑一聲，在床邊坐下，「哪有那麼誇張，什麼欺騙不欺騙的，每個人都有自己不能說的秘密。再說了，你說是因為壓力大，也沒錯啊。要是覺得過意不去，你對我誠實就好了。」
「嗯，會的。」蓓蓓撐起身子，盯著喬嵐清一字一句似是起誓一般的道，「我保證，有事情絕對不欺瞞你。」
「我也保證，有事情絕對不欺瞞金蓓蓓。」喬嵐清鬼靈精怪的看了蓓蓓一眼，「我不能讓你吃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