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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三章 舉頭望明月 文 / 文刀爍爍

    黑色的夜幕降落速度似乎太快,還沒來得及看清夕陽如何退去,一輪圓月已悄悄爬上樹梢。

    屋內的蠟燭不知什麼時候已被點燃,或許是素蘭進來過。

    書琴和舒芹望著窗外不知發了多久的呆。原來發呆的習慣也是前世養成的。

    書玉來到書琴的房中,她竟然沒發覺。

    他伸出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書琴,在想什麼呢?吃飯了,快點下樓吧!今天是中秋節,有月餅吃呢!」

    書琴答應一聲,收起矮几上的書,跟著書玉下樓。

    在飯桌上卻沒看到雪容。

    素蘭打著手式,告訴他們說雪容已經在房間裡吃過晚飯了。

    以前,雪容偶爾也會因貪睡錯過吃飯時間,或是不想下樓,便會在自己房間用餐。

    書琴不再在意,心想:吃完飯再去找師傅也不遲。

    舒芹來到寂靜的院中散步。

    皎潔的月光清柔地灑在地上,宛若給地面鍍上一層薄薄的白銀。舒芹抬頭望向天空升起的那輪圓月,想起以前在福利院生活時,每年院長都會給院裡的孩子們分發一小塊月餅,月餅雖然不多,但能慰籍她那顆孤寂的心。沒有父母陪伴度過佳節的孩子們,有院長和院裡孩子的關懷,也會很開心。

    突然院子中間發出一陣「汪——汪汪——」狗吠聲。

    店家在院內養了一條大黑狗,正拴在院中的那棵楓樹上呢。

    那條狗似乎能看到舒芹,一直朝著她在叫。舒芹在玄學群裡混了很多年,聽別人說狗有陰陽眼,能看到人眼所不能見的東西,比如鬼。

    大黑狗呲牙咧嘴,眼裡發出綠幽幽的光,盯著舒芹狂吠不止。舒芹想試試黑狗是否真能看到她,便忽左忽右移動著,狗的眼睛一直緊盯著她,跟著她的身形移動。這下舒芹真正相信狗有陰陽眼,且能看到她。

    店主看不到舒芹,只看到狗對著空無一人的院子某處激烈地亂叫,感到很是奇怪。怕打擾店內的住客,連連喝斥它。

    舒芹並不怕狗,她來到大黑狗的面前,眼神穩穩盯住狗的眼睛,輕柔地對它說:「我不會傷害你,你就收聲吧!」

    上次在山洞裡,書琴昏迷後靈魂出竊跟舒琴有過幾句話的交流,之後再沒出現過靈魂出竅的現象,舒琴只能當作看客跟在他們身邊,很是孤獨。

    如今黑狗能看到她,她便跟狗「交流」起來。

    那只黑狗不知是聽到主人的喝斥,還是聽了舒芹的安撫。居然乖乖地住了口,不再叫,趴在地上不動了。

    忽然從樓上傳來琴聲,很輕,隱隱約約,飄飄渺渺,

    舒芹聽出來了,是雪容在彈古琴。

    飛起來,尋聲而去。

    樓上的三間上好大房被雪容全都包了下來,雪容一人用一間,書琴和素蘭一間,韓虎和書玉一間。此時三間房裡都點著燈,但雪容的房裡見不到他的身影,其他兩間也沒有。

    琴聲是從樓頂傳來的。舒芹便飛上樓頂一看,只見雪容孤身一人坐在房頂上。

    飛得近了些,雪容優雅的姿態,沐浴在銀色月光中,比以往更加出塵。

    平日裡披散的長髮,此時竟然端端正正,規規矩矩地束了起來,英氣立顯,將他長年病氣纏繞的感覺減輕些許。

    他盤腿而坐,臉上的微笑依然似有若無,修長的手指輕輕拂動著放在腿上的古琴。

    不知為何,舒芹從委婉的琴聲裡,聽出了一絲淒然。難道他有解不開的心事?

    雖然他看起來病得很重,總是有氣無力的樣子。但從他的臉上卻只有從容自然的神情,好似生病的人是別人,而不是他。

    此時亦然。即使面前沒有其他人在,他臉上的表情依然從容。

    舒芹以為自己聽錯了他琴音裡的含義。

    「師傅,師傅,快點幫我一下,我快堅持不住了……」

    琴聲被打斷。

    書琴不知從哪裡弄來一架梯子,撐在柱子上想要爬到樓頂,可是梯子不夠長,上不來。

    此時雙手勾在屋簷邊,梯子搖搖晃晃,小小的身子跟著不停顫抖,眼看就要摔下樓去。

    雪容將腿上的琴隨意一放,腳尖在房頂輕點一下,縱身一躍,便飛到她的身邊,沒看清他的手是怎樣動的,便見他已經把書琴從屋簷邊提了上來。攬住她的腰身,又飛回剛才坐的地方。將她放下,鬆開了手。

    書琴被他這樣一提一攬,還沒反應過來,站在屋脊上突然有些頭暈。身形不由主地晃動起來。

    「小心!」雪容剛剛鬆開的手又只好回攏,將她抱緊。

    聞得到師傅身上的淡淡中藥味道,聽得到師傅平穩的心跳,感覺得到師傅有些微涼的體溫。

    書琴緊緊抱住雪容的腰,仰起頭來,對著他露出狡黠一笑,「我怕高!」

    自從上次從懸崖摔下來後,書琴心裡便有了揮之不去的陰影,不敢站在高處,不敢騎馬。

    今天鼓足勇氣爬上不算高的梯子上樓頂,正是因為心裡想著上面有師傅在,即使有事,師傅一定會救自己的。

    「怕高還上來?快坐下吧!」雪容微笑著,輕輕鬆開雙手,想要讓她坐下來。

    書琴閉上眼睛,連連搖頭,依然不肯鬆開雙手。

    經過這四個多月的相處,雪容已經摸清了她的性格。偶爾會像現在這樣使使小性子,撒撒嬌,他都會放任她。

    畢竟書琴還是個孩子,只要不是很過分的要求,他都會滿足她。

    雪容便不動,讓她緊緊抱著。

    近半年的時間,她長高了不少。她的身上有一股天然的香味,似蘭若荷,清新淡雅,很好聞。

    雪容願意讓她親近自己,或多或少跟她身上的這股天然體香有關。

    師傅半天都不動,也不出聲,書琴悄悄抬起頭,看到師傅從容的微笑。羞澀地笑了笑,拽著師傅的衣服緩緩坐下。

    「小琴,找我有何事?」雪容也坐了下來,怕她還會恐高,便讓她離自己近了些。

    「沒事就不能找你嗎?你是我的師傅啊!我聽到你在彈琴了。」書琴沒有回答師傅的問話,靠在他的身邊,望著天上的圓月,「師傅,你的家鄉在哪裡?是不是想家人了?」

    吃完晚飯後,書琴便去師傅房中找他,撲了空,卻聽到房頂上轉來隱隱約約的琴聲,自然猜到是師傅在彈。

    雖然她的琴藝不高,得到師傅的指點之後,進步很快。她從師傅彈奏的琴音裡,聽到了濃濃的思念。

    這裡真是一個賞月的好地方。

    視野開闊,可以看到遠處市集上人頭竄動,可以看到更遠的山峰起伏,還可以看到店家主婦在院中擺上拜月的祭品。

    今晚的月亮似乎比以往的每天更圓更亮。

    雪容也望著天上圓圓的月亮,像是回答她的話,又像是在對自己說:「我的家鄉在鄭國京邑。我的家人?啊!我跟你說過吧,我沒有家,自然也沒有家人。」

    書琴轉過頭來,望向師傅的臉,卻看不到他的表情,更看不到他眼睛裡的含義。

    其實大多數時間她都捉摸不透師傅在想什麼。他不像書玉那樣,心裡有事就會掛在臉上;也不像韓虎那樣,雖然戴著斗篷,看不到臉上的表情,卻能從他的動作和聲音裡分辨出喜怒。

    書琴從懷裡掏出一塊月餅來,遞到雪容眼前,「師傅,今天是仲秋節,家家戶戶都有吃月餅。這是素蘭從一個大月餅上分下來的。我,素蘭,書玉哥哥,韓虎都吃了,這份是你的。」

    雪容接過月餅,並沒有吃,只是看著它。他不喜歡吃甜食。

    書琴握住他拿著月餅的手,往他的嘴邊輕輕推去,「我們五個就是一家人,月餅是要一家人一起分享的,你一定要吃。」

    「我們是家……人?」竟然有那麼一瞬間,雪容的雙眸裡滑過一絲平日裡從未見過的感動。

    書琴用虔敬的眼神望著他,期待他能吃下月餅。

    雪容恢復正常神情,輕輕咬下一小口月餅,慢慢咀嚼。

    「好吃嗎?」書琴撲閃著雙眼。

    「還不錯。既然月餅要家人分享,你也要幫我吃才好。小琴!」雪容將手中的月餅分成兩半。

    書琴接過月餅,滿心歡喜。他不經意的叫出「小琴」,讓她感覺與師傅的情感又近了一步。

    從來沒人叫她小琴,父母叫過琴兒,書玉叫她書琴,侍女守衛們叫她女公子。唯獨這一句小琴,從師傅的嘴裡叫出時,讓她感覺很是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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