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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06章 危機四伏(3) 文 / 雲意遲遲

    只見許寶田弓了背,挨挨擦擦地從邊門進來,臉上掛著謙卑的笑,衝著許德孝點頭哈腰,只差沒將腰彎到地上了。

    莊善若看著許寶田,覺得事情有些不妙。

    「你就是許寶田?」許德孝明知故問。

    「是是,宗長老爺,小的就是許寶田。」

    「這兩個人你可認識?」

    許寶田裝模作樣地朝站在一側的伍彪與莊善若兩人晃了兩眼,又將身子縮成了蝦米狀:「自然認得。許大媳婦還是小的同宗,若是按規矩她還得喊我聲大伯子呢!」

    許陳氏面露不悅,許寶田這樣糟污的人物,她可不想被攀上一星半點的關係。

    許寶田嘿嘿一笑,將許陳氏的表情收到眼底,又道:「這位伍彪兄弟嘛,是我們村裡大大有名的孝子,哪個不認識?」

    許德孝像是剛剛聽說,用三角眼使勁地看了伍彪一眼:「既然是孝子,怎麼竟做出這樣亂了人倫的事來?」

    許陳氏追問道:「許寶田,你說說看他們兩個到底是什麼關係?」

    「什麼關係?」許寶田將身子縮了縮,又習慣性地將手伸到破爛的小褂中撓起了肚皮,「這工地上的活又多又重,我倒也沒什麼精力去留心他們。平日裡,看起來也是規規矩矩的表哥表妹。」他吞吞吐吐的不肯說個痛快,一邊說一邊還縮了頭去瞟伍彪。

    「有什麼你都說出來,我替你做主!」許德孝道。

    莊善若知道許寶田滑頭。故意做出忌憚伍彪的樣子來。

    「得,宗長老爺這話可算是給小的壯膽了。」許寶田笑道,「白日裡,他們兩個倒也沒什麼出格的事,夜裡那就不好說了。我記得上旬有個夜裡,我腹痛難忍跑到一處避人的草窠處解手——常年吃稀的吃慣了,吃頓稠的肚子反而受不住了——正拉著,無意中聽到他們表兄表妹兩個在一旁避了人說著體己話。我有心想避開,可是偏生這肚子絞痛得直不起身來……」

    「誰要聽你講這些,他們說了什麼做了什麼?」許陳氏心急。

    莊善若心中一沉。

    「先前。也不過是表哥表妹說些親親熱熱的體己話。可說著說著,這話就有些變味了。」許寶田肚裡暗笑,偷眼看著伍彪冷峻的臉色,得意非凡。

    「怎麼變味了?」許陳氏追問著。

    「嘎嘎。具體我也忘了。倒是聽著不像是表哥表妹。倒像是情哥哥情妹妹,你愛來我愛去的了。」哼,讓你傻大個有力氣。這回看我怎麼坑你。

    許德孝的臉色頓時黑了下來。若說他對許家有多少感情那是虛的,不過身為一族的宗長,斷然是不容許家族中的女人背了男人偷漢子的——這不單單是給許家安戴綠帽子,更是給許家全族抹黑!

    許陳氏恨聲連連,嘴裡更是不乾不淨起來了:「你這個賤人,我還想著我們家雖說是有錯在先,可終究也沒怎麼虧待了你!偏偏你不顧臉面,鬧得又是風又是雨的,讓我們家大郎成了村中的話柄,原來就是為了這一個野漢子!」

    伍彪聽著許陳氏辱罵莊善若,心中又氣又惱,既氣許寶田言不屬實,又惱自己著了小人的道。莊善若對他芳心暗許之後,他們兩個素來都是發乎情止乎禮,哪有許寶田說得那麼不堪。許寶田故意說得含含糊糊的,就是想讓別人誤會。

    「怎麼,你還反了不成?」許德孝看伍彪高壯的身板,目眥盡裂的模樣不免有些忌憚,「來人,來人!」

    呼啦啦,從邊門旁衝出來五六個拿著碗口粗棒子的皂衣漢子,原來是宗長府上養的家丁。這五六個家丁就團團地將伍彪圍住了,打頭的那個厲聲喝道:「也不看這是什麼地方,也容你放肆?」

    莊善若見勢不好,趕緊輕喚一聲:「伍大哥!」

    伍彪知道自己動手吃虧事小,牽連了莊善若事大,少不得收了拳頭,忍氣吞聲下來。

    許德孝這才從椅子上欠了欠身子:「許寶田說的,你們兩個可認了?」太陽越升越高,即便是在廊下也燥熱難耐。許德孝想趕緊將這通事做個了結,好舒服地納涼去。

    許陳氏從旁道:「按理說我們許家也容不下這個賤人了,只是若是就此休了她豈不是便宜了她,反倒遂了她的願?她到底還是我們許家的人,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煩請二老爺開祠堂,將他們的醜事公諸於眾。」

    許德孝畢竟還有些顧慮:「若是大郎回來……」

    「他就是再念舊情,我老婆子卻是再也容不下這個賤人了!」許陳氏說著說著又有悲聲。

    莊善若趕緊道:「請二老爺聽我一句。」

    許德孝倒是有些佩服莊善若,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這個小媳婦還神色自若,不由得點點頭:「你說!」

    「許寶田是什麼人,他的一面之詞二老爺怎能輕信?」

    許德孝一愣。也是,許寶田賊眉鼠眼的模樣怎麼看怎麼也算不上是個正經人,更別說他身上還背了三年前的那樁震驚縣城的禍事。

    許寶田跳著腳,指著自己眼角依稀留下的青腫,道:「這事我可是句句不假,為了這事,伍彪還找了個由頭狠狠地打了我一頓。我勢單力薄,只能吃下了這個悶虧。還望宗長老爺替我做主哪!」

    伍彪見許寶田黑白顛倒還說得有鼻子有眼的,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若不是那幾個家丁盯牢了他,他恨不得一拳揮到許寶田那張令人生厭的臉上去!

    莊善若不知道許寶田從許陳氏那裡得了什麼好處,竟然如此賣力地詆毀她:「許寶田,你這傷到底是怎麼來的,你我心裡都有數。若是你不怕丟臉,倒不妨說出來讓二老爺聽聽!」

    許寶田便露出了幾分狼狽的神色,他偷香竊玉不成暗裡裡宰了莊善若的狗洩憤說出去實在不是什麼太光彩的事。

    許德孝便有些生疑:「許寶田,這麼大的事,口說無憑,你可有什麼證據?」

    「有,有,有!」只見許寶田又重新得意起來,伸了手到懷裡,摳摳搜搜半天卻沒有拿出什麼東西來。

    許德孝不耐煩了:「到底是有還是沒有?」

    許寶田也急出了一腦門子汗,終於面上一喜,竟從破破爛爛的褲腰帶裡掏出一條雪白的帕子來。

    莊善若一見那帕子,臉色頓時就變了;伍彪更是五內俱焚,眼睛裡像是要噴出火來。

    「這是我從伍彪的包袱裡找著的——那個包袱伍彪可寶貝著呢,整晚都枕著睡,我還當裡面藏了什麼好東西呢!」許寶田將那帕子團成一團,送到許陳氏的面前,「嬸子,你看看,你可認得上頭的繡工?」按同宗裡的輩分,他是該稱呼許陳氏一聲嬸子的。

    許陳氏心中生疑,接過帕子,迎風一抖,卻見是一條素絹的手帕,一角繡著栩栩如生的並蒂石榴花,紅艷如血,光亮如霞。

    「我認得,這是那賤人繡的!」許陳氏激動得漲紅了臉,急急地向許德孝道,「這賤人就愛繡石榴花,若是他們抵死不認,家裡還有些她繡的東西可以拿來比對的!」

    莊善若只覺得心中冰涼一片,這麼重要的信物怎麼就被許寶田偷到了手裡。她直直地盯了許陳氏手中的那塊素絹帕子,繡著那並蒂石榴花時的情形還歷歷在目。本來是「有情」的信物,可是此時卻成了「偷情」的明證。莊善若只覺得四肢發麻,耳邊嗡嗡作響。

    許寶田猶在加油添醋:「伍彪一個大男人,哪來的這精緻的帕子?還不是相好的送的。我和他同睡一個窩棚,有時候夜裡見他還偷偷地從包袱裡將這帕子掏出來放在臉前嗅了又嗅——我那時候看不真切,還當是他背了人偷吃些什麼呢。」

    許陳氏將那帕子呈到許德孝面前:「二老爺,如今證據確鑿,你要替大郎做主哪!定是這姦夫淫婦心生邪念,不知道將我家大郎藏匿到了何處——若是藏匿了倒也罷了,就怕他們心狠手辣,說不定,說不定……虧我家大郎還時不時地惦記著這個賤人!」許陳氏越說越害怕,哭得浮腫的眼泡裡又蓄滿了淚水。

    許德孝有些腦仁疼,要不是看在懷了身子的四姨太面上,他真是不想攬上這個麻煩事兒,可偏生四姨太挺了四五個月的肚子在他面前抹一抹眼淚撒一撒嬌,他就心軟了。

    「你想怎麼辦?」

    「送到官府那是便宜他們了!」許陳氏咬牙切齒,滿臉的戾氣,「這樣的姦夫淫婦,須得請了家法,活活燒死,才能以正視聽!」

    莊善若聞言瞪大了眼睛,許陳氏竟然恨她入骨。她死了倒了罷了,只可惜連累了伍彪一條性命。所有的美好,似乎都只能與她擦肩而過——想到這兒,她轉頭去看伍彪,正好迎上伍彪痛苦又隱忍的眼神,她不由得淒然一笑。

    這笑落到了許陳氏的眼中,又成了一樁錯處:「你們倒還有臉眉來眼去,恨我平日都被你蒙蔽了!」

    伍彪深深地看了莊善若一眼,挺了挺胸膛:「這帕子不是善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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