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04章 危機四伏(1) 文 / 雲意遲遲
伍彪一驚,趕緊將莊善若掩到身後,兩人接連退後了兩步靠在了老槐樹上。
莊善若被突然出現的亮光刺得瞇起了眼睛,待眼睛適應了之後,卻看見六七個青壯漢子呈半包圍姿態圍住了他們兩個。三支火把熊熊燃燒,幾乎要將這個寂靜的夏日午夜燃透。
「你們是什麼人?」伍彪鎮定下來。
莊善若見那六七個穿著一色的皂色短打,根本不是工地上的民伕,心裡難免有幾分忐忑,不由得攥緊了伍彪的手。
那幾個人不回答,只是緊盯了他們瞧,彷彿一不留神,他們就會從眼皮子底下消失似的。
「嘎嘎嘎嘎!」突然傳來一陣熟悉而令人生厭的笑聲,只見許寶田分開了皂衣漢子,大搖大擺地站在了前頭,歪斜著嘴角,似笑非笑。
「許寶田,你搞什麼鬼?」伍彪下意識地挺直了胸脯,遮住了身後的莊善若。
「呦,你倒是來個倒打一耙。我搞什麼鬼不要緊,我倒要問問你,三更半夜的,你和許大媳婦躲在這大樹後頭到底是搞什麼鬼?」
伍彪一時語塞。
許寶田得意地笑了笑:「我正奇怪呢,怎麼好端端睡著睡著,伍兄弟偷偷地摸下了床也不知道做什麼去了。原來,是見你家表妹啊!得,若是我有這樣一個如花似玉的表妹,表妹夫又不在身邊,那也是會整宿整宿地睡不著覺的。」
莊善若心裡明白她與伍彪兩個早就被許寶田盯上了。若是有人再處心積慮地要拿住你的錯處,那是再小心謹慎也是沒用的。莊善若腦中電光火石般地閃過許多念頭,模模糊糊地像是抓住了點什麼。卻又錯過了。
這幾個皂衣人是什麼來歷?許寶田到底意在何為?
「你跟蹤我?」伍彪憤憤道,他自己倒不覺得怎麼,就怕莊善若被他折辱了,新仇舊恨湧上心頭,他恨不得一拳揍在那張邪笑著的臉上——不過,在沒有摸清楚對方底牌面前,伍彪不敢輕舉妄動。
「這就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伍兄弟你拳頭雖硬,可這兒卻不行!」許寶田用手指點點自己的腦袋。又道,「你可別和我說你們表兄表妹兩個在這兒說說家事,這月黑風高的,說出去連鬼都不信咧!瞧瞧瞧。那兩隻手還攥得緊緊的!」
伍彪趕緊想要丟開莊善若的手,卻被莊善若緊緊地反握住:「善若……」
莊善若從伍彪身後走了出來,兩人並排立著。三支火把明明白白地照著兩人握在一起的手。
許寶田有些發楞,見莊善若的目光帶著寒意從他臉上一掃而過,突然覺得這個他垂涎了多日而不得的女人除了生了一副艷麗的皮囊外,就是那寧折不彎的性子也是他極看中的。許寶田不由得心裡有些發虛,嚥了嚥口水,叫囂著:「許大媳婦,你背了你家許大郎偷漢子倒還有理了?」
莊善若冷笑著。八風不動:「許寶田,捉賊捉贓捉姦捉雙,別人就是不懂。難不成你也不懂?這髒水你可別不分青紅皂白就往人身上潑!」
許寶田臉色立刻有幾分僵硬了,貨郎娘子始終是他心頭不會癒合的傷疤。
「許大媳婦,我知道你能說會道。若是只是被我碰上了,你說幾句軟話叫幾聲好哥哥,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可這回怕是不成了,這麼多雙眼睛盯著。我就是有心放你怕也是說不過去的。」
莊善若冷笑道:「我們兩個到底做出了什麼逾矩的事?」
許寶田被問住了。
莊善若又道:「我們兩個家裡有急事,怕叨擾到旁人。在這兒商量也算是情有可原。你看我們是蓬頭散髮呢還是衣冠不整呢?我們兩個規規矩矩地在這兒說著話,你搞出了這麼大的陣仗,我們難免受驚,受驚了牽住了手也不算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伍彪聽著莊善若與許寶田辯論,慢慢地佔了上風,心裡微微一鬆,一抬頭卻看見對面幾個皂衣漢子依舊虎視眈眈,看那身手可不是什麼尋常人,都是些練家子。他鬆開了與莊善若攥在一起的手,捏緊了拳頭,上前半步,將莊善若再次護在了自己的身後。
許寶田正被莊善若問得啞口無言,見狀忙道:「伍兄弟,我勸你也別白忙活了。你就是拳頭再硬,以一當三已經是頂了天了,難不成你還想以一當七?嘎嘎嘎嘎,退一萬步講,你就是有這個能耐,你就不怕你那如花似玉的表妹哪兒擦到了碰到了?」
莊善若不想和許寶田廢話,開門見山:「這些是什麼人?」
「你不認得?」許寶田不捨得就將底牌露出來,他在伍彪手上吃過虧,很享受這番貓捉老鼠般的遊戲。
莊善若又仔細地打量了那幾個人,的確不是工地上的民伕,心中雖慌,面上依舊鎮靜:「我認不認得不要緊,反正與我無關。我先回去了。」
「哎,想走,可沒那麼容易?」
伍彪回過神來:「你算是哪根蔥,憑什麼拘了我們?」
「嘎嘎嘎嘎,這話問得好,我在伍兄弟眼裡怕是連個屁也算不上。」許寶田嬉皮笑臉,「不過,你們兩個我是拘定了!」手一揮,那七個皂衣漢子便虎虎地圍了上來。
伍彪火起,正要準備大干一架。
許寶田又道:「伍兄弟,容我好心勸你一句。你這廂鬧騰開來,將那窩棚裡的人鬧醒了,到時候反而不好看呢!我們呢,也不想動粗,你若是配合,我們悄聲不響地就把事情解決了。反正我也做不了主,這當中有什麼誤會,你們自個兒去說就是了!」
伍彪猶猶豫豫地又將拳頭放下了,卻始終不敢放鬆了去。
莊善若聽得許寶田話說得古怪,試探地問了一句:「可是鄭小瑞差你來的?」
「鄭爺?」許寶田又端詳了莊善若幾眼,嘖嘖道,「沒看出來,你和鄭爺還有什麼首尾,怪不得下午的時候我見他倒是對你和顏悅色,另眼相待的。放心,我還沒那個本事,能攀上鄭爺這根高枝兒。」
莊善若聽說不是鄭小瑞從中搗鬼,提到嗓子眼裡的心才放回了肚裡,便問:「那你是替誰辦事?」
「許大媳婦,這就是你的不是了。」許寶田小人得志樂得手舞足蹈,「我是許家人自然替許家鞍前馬後了。」
伍彪與莊善若交換了個眼神,莫非是許陳氏看出了端倪?不過,她哪裡能有這樣的排場派出這麼些個人?
莊善若腦筋一轉,心裡明白過來:「這些,是宗長府上的人?」
許寶田連連豎起了大拇指:「許大媳婦,我真是服了你了。若是這事擱旁的女人身上,早就嚇得癱成了一堆爛泥,你倒是腦筋還清楚得很。」
「許家的事,你又摻和進來做什麼?」
「許大媳婦,你真是貴人多忘事哪!我記得我和你提過,我雖然不才,可排宗論輩起來,也算是與你婆家同宗。按規矩,你得老老實實地叫我一聲大伯子呢!不過算了,我也消受不起,你好歹也別老是衝著我橫眉立目,偶爾給個笑模樣就是了。」
莊善若又被許寶田說得有些迷糊了。
「你咋還沒繞過彎來呢?」許寶田瞇了眼睛笑,「我不怕告訴你,這事你可算是鬧大了去了。即便是許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咱們宗長也看不過去了,要拿你開刀,好好地立立規矩呢!」
莊善若突然想起容樹媳婦與她說過,曾經看到鄭小瑞與許德孝府上管事的在嘀嘀咕咕的,原來是應了這個事。不過她與伍彪的事,終究也只是捕風捉影,沒有真憑實據,到底也不怕許德孝從中作怪。
想到這兒,莊善若沖伍彪使了個眼色,道:「我還道是什麼事呢!身正不怕影子歪,趕緊將這陣仗收了,有什麼話我自去宗長府上說清楚就是了。」
許寶田眼珠子一轉,上下打量了莊善若兩眼,拍了手道:「原來我素日都錯看了你。我許寶田最佩服那些英雄好漢,你雖是一介女流,可我也心服。」
莊善若詫異。
許寶田又壓低了聲音道:「我先頭那個相好的怕是你也聽說了,若是當初她有你那個手段與膽色,現今我們還不知道有多少快活呢!嘖嘖,真是可惜了!」
莊善若越聽越不對勁,怎麼好端端的說起了那個貨郎娘子來了。
許寶田又道:「我那個時候偷偷地尋了些砒霜給她,讓她每天下一點在她男人的茶水裡,她偏偏心慈捨不得。有時候該狠的時候就等狠,你看她猶豫來猶豫去,不單單沒救了她男人,還搭上了自己一條性命。你的樣貌,本和她有幾分相像,不過這性子可比她強上許多。」
「你到底要說什麼?」
許寶田瞄了那幾個皂衣漢子幾眼,壓低聲音道:「都這個時候了,你也別死鴨子嘴硬了。許大郎恁大的一個人,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也不知道被你們弄到哪兒去了!」
莊善若聞言,如遭雷劈般地呆住了。
許寶田兀自叨叨著:「聽說他腦筋有些不好使,又生得跟小雞仔似的瘦弱,伍兄弟那兩隻手又跟鐵鉗似的,怕是兩下就成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