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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77章 徭役(2) 文 / 雲意遲遲

    莊善若剛跨進伍家的半掩的院門的時候,便聽見伍大娘在念叨:「這腿腳都還沒好利索呢,還想著給你好好補補身子……今年的太陽又比往日毒,還要到河裡,這熱一陣冷一陣的,唉!」

    「娘,你就別擔心了!」

    「我怎麼不能擔心了?」伍大娘背對著院門,衝著伍彪的房間道,「偏生我們家也就你一個,你爹去得早,也沒給你留個兄弟什麼的,要不然總有人替替!」

    「娘,你扯那些陳芝麻爛谷子做什麼?」伍彪從房間裡露了半個頭,憨頭憨腦,「凡事往好處去想。好歹也就一個月的光景,離家又不遠,地裡又沒什麼重活要干。不單省了這一個月的口糧,而且等柳河疏浚好了後,就不用擔心秋汛將我們家那幾畝田給淹了。」

    「話是這麼說,可是……」

    「娘,沒什麼可是的!」伍彪披了那件滿是洞洞的破褂子,側了身子從房間了出來,「我在家窩了兩多月,再窩下去,這一身的肉可都要懶了。正好,可以趁機活動活動筋骨。咦,善若,你來了?」

    「哎!」莊善若莞爾一笑,大大方方地踏進了伍家的小院。

    伍大娘趕緊回轉過頭來,又驚又喜:「善若,你多早晚來的?」

    「剛來!」莊善若將柔柔的目光投到伍彪的臉上,兩個月窩家裡,伍彪白淨了一些,看起來也斯了一些。

    伍彪自覺臉上像是被羽毛輕輕地拂過。有點又酥又癢的,趕緊三下五除二將破褂子的紐扣給扣上。

    「我正和你伍大哥說著呢,早上村裡差了人過來征徭役。說是等到八月去疏浚柳河。」伍大娘依舊難掩臉上的愁容,「若是擱在以往,我是想也不會想這事兒。可眼面前你伍大哥腿都還沒好利索,這下到柳河裡,又是水又是泥的,可怎麼吃得消?」

    莊善若的目光便轉到了伍彪的右腿上。

    伍彪以誇張的動作在原地蹦了兩下,道:「娘。這腿早就好利索了。你到底是不相信老劉郎中的醫術呢,還是不相信我這身子?我長到這麼大。還沒正經吃過湯藥呢!」

    伍大娘眼中的憂色不減,因為伍彪的這場無端的禍事,她分明又蒼老了幾分。

    「我是說不過你!不過我也只是白操心,家裡也沒多餘的銀子好替你免了這徭役的。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是窮苦人家的無奈。

    伍彪便撓了頭嘿嘿地笑了。賢妻養成記

    伍大娘嗔怪道:「恁大的人了,也不長點心眼,還要娘替你操心!也不知道你這腦袋是怎麼長的,就是不開竅!春嬌那麼好的姑娘,人家不嫌棄你,你倒是拿起喬來了,害得人家臊了不聲不響地回榆樹莊去了!這下你傻眼了吧,我看你嘴上不說。恐怕腸子都悔青了!」

    伍彪生怕這番話說得莊善若心裡又惱了,趕緊打著哈哈:「娘,你想哪裡去了?我這粗人。人家哪裡看得上眼?還不是你和李大娘在那裡自說自話,倒落得我們兩廂不自在了!」

    「胡說!」伍大娘又後悔又痛惜,「你讓善若說句公道話,這事我看八字都有一撇了,偏生你這小子也不知心裡是什麼打算給攪黃了!」

    伍彪去看莊善若,只見她臉色明淨。嘴角微微上翹,像是有什麼喜事。知道對自家娘的話毫不在意,也就將心放回到了肚子裡。

    莊善若笑道:「伍姨若是捨不得春嬌,等有機會讓她來連家莊耍幾日也不是什麼難事。一則劉大娘家畢竟不是她正經娘家,日子久了終究還是不方便的;再則,春嬌姐姐懷了身子,也等著她回家去料理一二呢!」

    「唉!」伍大娘終究是難以釋懷,只不過是機會稍縱即逝,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善若,這麼大的太陽,怎麼正當午就過來了?」伍彪看著莊善若頭上也是汗涔涔的。

    「有些日子沒過來了,想著伍姨家的撈麵條呢!」莊善若心情不錯,說了句俏皮話。

    「來來!我當什麼好東西,不過是撈麵條!」伍大娘露出了笑臉,「這幾年家裡好不容易攢下的一點銀子也淘騰光了,可再虧也不能虧了肚子。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伍姨能這麼想就好了!」

    「說起來,阿彪善福堂的藥錢還是你給墊的呢,我即便是有這個心也沒這個力,也只得慢慢還就是了!」

    莊善若佯怒:「伍姨說這話,可就是見外了!」

    「好好好!不說這個,不說這個!」伍大娘忙不迭地拉著佯裝要轉身的莊善若,「我們家是上輩子積了德,才認下了你這個好侄女兒!」

    伍彪只是嘿嘿地笑,看著伍大娘與莊善若疊在一起的手,目光便又熱切了幾分。重生之軍門商女

    「光顧著說話倒是在這院子杵著,這太陽可是要曬死人了,趕緊進來喝完涼茶去去暑氣!」伍大娘將莊善若往房間里拉。

    待三人在房裡裡歇上,各自喝過一碗沁涼的酸梅湯後,只覺得從喉嚨裡一直舒服到腳底板。

    伍彪坐在一旁,用碗蓋了臉,偷偷地去看莊善若,越看越喜歡,恨不得避了伍大娘,兩人說說體己話去。

    「唉!」伍大娘放下碗,沒等說話就又歎上了氣。

    「怎麼?」

    「下月阿彪得去疏浚柳河,得整整一個月,這麼毒的太陽,可別將人烤壞了!」

    「娘,瞧你說的,我又不是蠟做的!」伍彪說著笑話,生怕莊善若替他擔心。

    沒想到莊善若不憂反喜,道:「我來也正是想和伍姨伍大哥說這事呢!」

    「村裡來人說是縣衙裡下了死命令,每戶出一丁——我看也未必,許家去了誰?」

    莊善若笑道:「許大郎在州府裡,他有功名在身,不在名單之列;倒是許二郎在縣城裡做生意,又哪裡走得開?退一步講,即便是走得開,那活計他又怎麼做得了?」

    伍大娘便點頭:「說來說去,這個時候還是銀子好使啊!」

    「怕是不行,許家即便出得起銀子想免了徭役,可那裡正也是不敢接的。這次疏浚柳河的工程可不比別的,是由縣太爺親自盯著。」

    「嘖嘖,我們是沒法子了,難道許家老太太真捨得?」

    莊善若微笑著搖搖頭。

    「我就說了,手裡有銀子哪有辦不成的事兒?」伍大娘大搖其頭。

    伍彪專注地看著莊善若,只覺得她的臉色明亮得像是能發出光來,整個人身上的輕鬆喜悅的狀態是怎麼也掩飾不住的。

    莫非有什麼好事?

    「這徭役的事,許二郎不去了。」莊善若故意頓了頓,「換成我去!」

    「你去?」伍家母子異口同聲,面面相覷。昏然天成,總裁的契約戀人

    伍大娘想的是,果然許老太太對這個媳婦不大中意,連這樣的髒活累活都派媳婦去。

    伍彪急了,紅頭赤臉的:「這怎麼行?你怎麼能去?說了是要男丁,你一個女子夾雜在一群大老爺們中間可是萬萬不妥當的。」

    伍大娘這才回過意來,道:「就是就是!不是我說,許家老太太也太偏心了些。即便是女人能替,那也輪不到你啊,她家二媳婦呢?」

    莊善若快活地笑了兩聲:「伍姨你還真當我也要捋起褲管下柳河去運泥沙啊?百來號人,總要吃總要喝的,我不過是過去燒水做飯,據說是和村西的容樹媳婦搭伴呢!」

    「哦,我就說呢!」伍大娘這才釋然,突然眉頭又皺了起來,「和容樹媳婦?」

    「嗯!」莊善若點頭,覺得伍大娘的態度有些奇怪,莫非這個容樹媳婦有什麼不妥當?

    伍彪兀自憤憤不平:「那也是家裡沒男人了才差個女人去充數的。許家有錢,又有許德孝這個靠山,哪裡落得要你去替的?」

    莊善若見伍彪真情流露,微微動容,她沖伍彪使了個眼色。

    伍彪渾然不覺:「許家欺人太甚!這可不行,你若是拉不下這個臉來,我替你和他們家老太太理論去!」作勢就要起身。

    伍大娘趕緊拉著了伍彪:「你急什麼?先聽善若怎麼說。」

    伍彪這才又憤憤然地重新落座,道:「善若,若是他們家逼你,你大可不必理會,再不濟鬧到縣衙裡去。」

    莊善若見伍彪急得一張臉又紅又白的,就像是在暑天裡吃了一塊冰,心裡又沁涼又舒坦。她正色道:「伍大哥,這事怨不得許家老太太,是我自己願意的!」

    「自己願意的?」伍彪一時沒轉過這個彎來,瞪大了眼睛迷惑不解。

    有些事當著伍大娘的面,莊善若不好直說,只得含含糊糊地道:「我想想燒水做飯也不算是太累的活,好歹也不是我一個人。我後來再想想,伍大哥是要去的,老根嬸子家的得財哥得富哥總是也要去一個的——有你們照拂著,想來也沒什麼大礙。」

    伍彪急得跺腳:「你這又是何苦呢?聽說雖就在本村,可是輕易回不得家,就在柳河邊上搭了窩棚住著。不是兩天三天,而是整整一個月,你孤身一個女人在那裡,我、我、我實在是放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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