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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35章 又一個女強人 文 / 雲意遲遲

    莊善若素白著一張臉,順手理了理被風吹起的一綹亂髮,這一路車馬的顛簸還是在她的臉上留下了痕跡。

    張山跟在她後頭,遲疑地問道:「要不要去緣來和他們知會一聲。」

    「來不及了!」莊善若淡淡一句,這個時候時間就是性命。她想起伍彪躺在床上毫無生氣的模樣,多耽誤上一分一秒也是種煎熬。

    張山點了點頭,突然覺得這個許家自求下堂的大媳婦,伍家隔了幾房的遠方姨表妹竟然臉上露出了難得的絕決,而這種絕決之色,他以往只在男人的臉上見到過。

    莊善若下意識地一笑,笑容剛有個雛形便又消失了。她撣了撣身上的塵土,滿懷希望地跨進了一家鋪子的門檻。

    張山趕緊前後腳跟了上去,進門前他打量了一眼門口的招牌——善福堂。

    善福堂的店堂依舊敞亮,依舊有著淡淡的藥香,兩個夥計慇勤地招呼著來抓藥的客人。

    莊善若站在店堂中間,朝四周打量了一下。正對著牆的那一排高高的小抽屜帶著亮晶晶的黃銅把手,亮亮地直晃人眼。一個穿著利索青衫,將袖子捲上去一匝,露出雪白袖口的夥計正用鎮紙壓著一張方子,取了一桿小稱,利索地打開一個個小抽屜,抓著藥材。

    莊善若心中百感交集,善福堂是她第一次見到伍彪的地方。她猶記得伍彪那時背了一籮筐的金銀花來賣,穿著寒磣,連腳上的草鞋也爛了鞋幫子,但難得的是眉目之間的清朗之色。如今,善福堂成了她唯一的希望所在。

    有個學徒模樣的夥計上來招呼:「這位大嫂,抓藥這邊請。」

    莊善若記得之前的善福堂的櫃檯旁還設置了一桌一椅,老劉郎中悠悠然地靠在那張太師椅上給人把脈看診,沒有病人的時候也不忘給自己沏上一杯好茶,在藥香中品味茶香。

    可是那套桌椅呢?

    夥計見這個客人有些奇怪。進了店不去櫃檯那邊,倒是東張西望起來,只得又問道:「大嫂,抓藥這邊請!」

    張山在莊善若身後低低地提醒了一句:「許大嫂?」

    莊善若這才回過神來。道:「我不是來抓藥的,我是來看病的!」

    年輕的夥計撓撓後腦勺,為難地道:「這位大嫂,我們善福堂只抓藥不看病。」

    「以前不是還有郎中坐診嗎?」

    要不是看著莊善若長得標緻,夥計幾乎就要認為她是故意要來找茬的了,不過店裡的生意好,空不出工夫來和她閒話,夥計的語氣就有些不耐煩了:「你都說了是以前了。看來大嫂不是城裡人,城裡人都知道,自從去年我家二少爺不在後。就再也沒人坐診了。」

    莊善若默默點頭,將目光掠過夥計,落到通到內堂的那張門簾子上。

    夥計見門口又進來了幾個客人,沖莊善若略一欠身,道:「你自便!」自是去招呼旁人去了。

    張山神色有些焦慮:「許大嫂。要不,我們換個地方?」

    莊善若沉吟半晌,堅定地搖搖頭,道:「不!整個縣城裡恐怕也只有這個地方能夠救得了伍彪的那條腿了。」

    「可是——」

    莊善若沖張山擺擺手,指了靠牆的那一溜給客人休息用的椅子:「張大哥,若是累了,可以到那邊歇一歇。」

    張山知道莊善若自有主張。也就不再多話了,自去椅子上坐了,卻還是坐立不安。

    「小兄弟!」莊善若朝那個夥計招招手,「我有話問你!」

    夥計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過來了,這個大嫂看著有些古里古怪的。可是長得漂亮,說話也和聲細氣的,他願意偷個懶,和她多說幾句話。

    「這位大嫂,什麼事?」

    「老劉郎中在嗎?」

    夥計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上下打量著莊善若,滿臉的狐疑:「你怎麼知道我們家的老掌櫃?」

    老掌櫃?難不成善福堂有了新的掌櫃了?

    莊善若來不及細想,微笑道:「我早些年便認識老劉郎中,這趟過來是特意拜會他的。」

    夥計眼中疑色更深,這個大嫂看著不到二十,穿著打扮也素淨,卻好端端地說是之前就認識老掌櫃的,到底是什麼人,什麼關係?

    莊善若知道夥計不相信,坦然地道:「我本與小劉郎中相熟,自然也認得老劉郎中。」

    「哦!」夥計轉過彎來,笑容親切了幾分,「那可真是怠慢了,不過老掌櫃身子骨不好,只在後院養著,輕易不見人的。你若是有什麼事,和我說一聲,我替你傳個話就是了。」

    「這——」莊善若躊躇,老劉郎中必然是接連死了兩個兒子,再也遭受不了這個打擊,所以佯托養病,自是不再見客了。

    「這樣可好?」

    莊善若沉吟著:「這事關重大,恐怕還得煩請小兄弟替我通傳一聲,就說許家大郎媳婦求見。」

    「這、這……」夥計分明有些為難,他管的是店堂裡的事務,內堂的事不歸他管,也管不到。有心拒絕,可是見這位小大嫂滿臉誠懇,目光殷切,拒絕的話在喉嚨口轉了一圈便又嚥了下去。

    莊善若一看有門路,正想再多央求幾句,忽見這個小夥計眼睛一亮,恭恭敬敬地朝她身後一躬身:「掌櫃的!」

    善福堂的掌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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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莊善若狐疑地回過頭來,只見從外面進來了一個身材瘦高的女子。莊善若略一怔神,這不就是劉昌的寡嫂嗎?要不是對她那張容長臉兒印象太過深刻,莊善若幾乎就認不出她來了。

    原來,脫胎換骨真的能發生在一個人身上。

    只見她穿了一襲華衣,滿頭珠翠,這些倒還在其次。莊善若記得劉昌的寡嫂總是愛從半耷拉的眼皮子底下看人,一和人的眼神對上,便趕緊瑟瑟地將目光移開。所以,即便她那時候是善福堂的大奶奶,可是身上仍然帶了孤清的小家子氣。

    善福堂新晉的掌櫃一進到店堂裡,眼睛便像是梳子,凌厲地將店堂裡的角角落落都梳了一遍,這神情裡哪裡還有原先的那絲瑟瑟?她的嘴角依舊往下撇,往日看起來是一副苦相,現在卻給她的不算出色的容貌增添了一絲不容旁人置喙的威嚴。

    她淡淡地描了眉,薄薄地施了脂粉,又輕輕地點了口脂,挺直了脊背,竟然比莊善若兩年前見到的還要年輕幾分。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劉昌的寡嫂,莊善若下意識地想起了劉春嬌。若是春嬌能將肚子裡的孩子保住,恐怕這個時候也能當起善福堂的半個家了。不過,也未必,至少春嬌沒有寡嫂那般凌厲的氣勢。

    原先怎麼竟沒看出來呢?

    「掌櫃的!」夥計點頭哈腰,正要說起莊善若的事。

    卻見劉昌寡嫂招手叫了櫃上的一個夥計,道:「阿奎,你去和茂叔說一聲,等下午張連生那邊過來結賬,先拖他一拖。哼!我們這趟從他那裡進的丹參竟然夾雜了兩批貨色,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善福堂店大欺客,以次充好呢!若是張連生手頭上沒有好貨替換,你就讓茂叔將原先那一半次貨退回去給他,以後也不要和我們善福堂做生意了。聽明白了嗎?」

    叫阿奎的夥計雞啄米似的點頭。

    劉昌寡嫂手一揮,正待讓阿奎下去辦事,突然看著那個在櫃檯裡抓著藥的夥計,又叫住了他,微微皺了眉頭,道:「你再和阿皮說一聲,他才來我們善福堂當學徒不到兩年,這手上的功夫還沒練到家,該過稱的還是要好好過稱。這一包藥一兩樣藥材差個半兩三毫的倒不顯,可是差之毫釐,謬以千里,若是耽誤了客人的病情,可是了不得的!」

    阿奎唯唯應著,臉上滿是恭敬的神色。

    「老爺子,今兒可都好?」

    「好,早起還到鋪子裡轉了一圈。」阿奎恭敬地應著。

    「唔!」劉昌寡嫂滿意地一點頭,平淡無波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來,道,「明兒在得月閣宴客,請的是玦哥兒的先生,老爺子身子不便,你跟茂叔說一聲,讓他挑個活絡有分寸的夥計,一起作陪!」

    「是!」

    「去忙吧!」劉昌寡嫂鬆了口氣,又往櫃檯那邊瞟了一眼,滿意地一點頭。自從劉昌去世後,老劉郎中身子越發不濟,也不再坐堂看診了,善福堂成了純粹的藥鋪子。幸虧靠了幾十年的好名聲,即便是沒有郎中坐堂,生意也不算差。

    莊善若只在一旁冷眼看著,見劉昌寡嫂手段,端的又是一個林二嫂,怕是只有過之而無不及,心中不由暗自納罕。

    劉昌寡嫂看著候在面前的小夥計,問道:「阿栓,有事?」

    叫阿栓的小夥計趕緊垂下了頭,應道:「掌櫃的,沒事沒事,只是這位大嫂……」

    劉昌寡嫂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莊善若,潦草地掃了她一眼,道:「櫃上在忙,怎麼也不請客人坐著等?」竟有幾分不怒自威的架勢。

    阿栓又委屈又為難地道:「掌櫃的,她不是來抓藥的。」

    「哦?」

    「她是來找老掌櫃的。」

    莊善若全身一凜,劉昌寡嫂探究的目光便帶著防備冷冷地掃到她的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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