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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73章 脫胎換骨(一) 文 / 雲意遲遲

    童貞娘猶不死心,張了張嘴又道:「那敢情好。只是妹妹年紀輕有所不知,這老話都說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鸞喜面色淡淡的,也不接童貞娘的話,道:「這月兒怎麼回事,差她去取些糖果點心來,竟走了這許久,別是在哪裡躲懶吧。」

    童貞娘愣了一愣,訕訕笑道:「不知道妹妹喜歡吃什麼糖?你二哥在城裡,讓他給你捎些回來。」這話有些不知道輕重了,許德孝府上的四姨太正得著寵,要什麼好的沒有。

    莊善若絞了手指,看鸞喜沒什麼大礙,並且童貞娘在場,也不好說體己話,便有些坐不住了,尋思著找個什麼借口告辭。

    鸞喜撐了撐身子,笑道:「也不知道從哪裡請來的郎中,說是在婦科上最是拿手,可開的方子煎出來的藥又黑又苦又濃。喝了這一小碗藥,即便是用淡茶水漱了幾遍的口,嘴裡還是帶了苦味,少不得要含點糖去去味。」

    童貞娘陪笑道:「縣城裡稻香齋賣的松子糖是極好的。」

    「也吃了,可是又太甜了,覺得膩,齁著嗓子不清爽。」鸞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這懷了身子,吃什麼都不對味。倒是惦記著大嫂原先在家裡做的桂花糖,又香又清甜。」

    莊善若頷首道:「這有什麼難的,等過一月桂花開了,我給你做上一些就是了。」

    鸞喜趕緊道謝,道:「我這幾日不知道怎麼的,老想著原先院裡的那棵大桂花樹,倒是可惜了。」

    她說的自然是許家老宅那棵長了幾十年的大桂花樹,不過許家寶做藥材生意著了鄭小瑞的道兒,將整個老宅賠給了人家。如今,桂花樹也砍了,院子也荒了。

    童貞娘臉上便有些不自在起來了,若是那回的藥材生意沒有失手。她又何必坐在這裡給鸞喜陪笑。她不由得想起堆在廂房裡的那一堆花了大價錢買的假冒人參的商陸,心裡有些恨恨的,卻不知道該恨誰。

    正在冷場之際,門簾子「啪」地被人甩開。月兒抱著一個精緻的匣子歡歡喜喜地跳了進來。

    鸞喜嗔道:「你總算記著回來了?」

    月兒才十歲上下,圓圓的臉兒還沒褪去嬰兒肥,這幾月跟著鸞喜沾了光,更將臉兒吃得圓了一圈。原本二太太將月兒撥給鸞喜不過是佔個名頭,等鸞喜懷了身子,便想換個靠譜的貼身丫鬟。鸞喜卻不同意了,畢竟月兒曾經跟她共過苦,雖年輕嬌憨,但勝在忠心耿耿。

    月兒也不慌,蹦跳著幾步上前。趕緊將手裡的匣子送到鸞喜的面前。

    「這是什麼?」鸞喜見那匣子做工精緻,花團錦簇的,不由問道。

    「姨娘讓我要的糖?」月兒天真地道。

    「糖?」鸞喜將匣子打開,果然裡面格成八寶攢花樣式,每個格子裡放了一樣糖果點心。

    「嘖嘖!」童貞娘不由得讚歎道。即便是稻香齋裡最貴的點心匣子也是難以匹敵一二的。

    「二太太給的!」月兒歡歡喜喜地道,「我剛想去小廚房,二太太差人喚了我過去——二老爺也在那兒,給了我這個。說是大老爺差人從京城裡送過來的,二老爺讓二太太給四姨娘嘗嘗,若是喜歡,下回讓大老爺再多送點過來。」月兒聲音清脆。這番話說得是又快又巧。

    童貞娘看向鸞喜的目光就有些不一樣起來了。

    莊善若心中暗忖,看來許德孝很著緊鸞喜肚子裡的孩子,若是鸞喜能夠一舉得男,母憑子貴,那她在宗長府上的地位便穩固了。而且,鸞喜還很年輕。以後說不准還是大有造化的。她心裡略略安慰了些,本來還想抽機會和鸞喜談談她偷偷去私塾看許家安的事情,這會看來是不用說了。畢竟,鸞喜人生的重心已經轉移了。

    鸞喜卻用小手指上留著的長指甲輕輕地劃著這個匣子,沉吟半晌才道:「二太太還說了什麼?」

    「沒說什麼。不過是將我訓斥了一通,說我當著大丫頭卻沒個大丫頭的樣子。」月兒扁扁嘴,有些委屈,「還問了四姨娘吃不吃得下飯。」

    「你怎麼回的?」鸞喜急道。

    月兒歪歪頭,道:「我說,四姨娘害著喜吃得不多,吃了也老想吐,可隔一兩個時辰便吩咐小廚房做些點心來,勉力吃了。」

    鸞喜將身子靠在背後的墊子上,分明是鬆了口氣。

    「二老爺聽了很高興,二太太說以後每日送一盅燕窩過來給四姨娘補身子,二老爺聽了便更高興了。」

    「然後呢?」鸞喜蹙了眉尖,若有所思。

    「然後,他們就打發我回來了。」月兒笑嘻嘻的。

    童貞娘仔細聽著,湊趣道:「妹妹剛才還說自己是沒福氣的,我看這福氣是大了去了!」

    鸞喜淡淡一笑,隨意拈了一塊糖含到嘴裡,然後將匣子遞給月兒,囑咐道:「仔細收了,可別偷吃了。」

    月兒吐了吐舌頭,自是轉到後房收拾去了。

    兩個在一旁侍立的丫鬟低眉順眼地過來幫著鸞喜調整了下姿勢,問道:「四姨娘,可要歇一歇了?」

    鸞喜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哈欠,擺擺手。

    童貞娘與莊善若見狀趕緊起身,準備告辭。

    「妹妹你好生歇著!」童貞娘笑意盈盈,有些諂媚,「吃的穿的都比不上府裡的精細,我也拿不出手。若是妹妹閒了,想找人陪著說說話,差人喊一聲就是了。」

    鸞喜點

    頭:「有心了。」

    莊善若看著鸞喜,千言萬語卻又說不出口,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兩人正要掀了簾子出門,突聽得鸞喜喊道:「大嫂,留步,我找你說幾句話。」

    童貞娘便有些訕訕的,又不好厚著臉皮留下來,只得強笑道:「大嫂,你再陪妹妹說一陣話,我去看看二太太。」

    莊善若心中詫異,卻不好表露出來,只得應了,回轉過身。

    鸞喜撐著從床上下來,由丫鬟攙扶了,披了件大衣裳,趿拉了一雙繡花鞋,懨懨地靠在一張貴妃榻上。

    「你怎麼起來了?」莊善若急道,「還是躺著吧!」

    「不礙事!」鸞喜擺擺手,又轉頭吩咐那兩個丫鬟道,「你兩個也別杵在這兒了。香兒,你去小廚房看看,蓮子粥好了沒有,讓廚娘少放些糖;秋兒,你去花園裡尋尋,有沒有開得早的桂花,若是有,折兩支回來插。」分明是要將丫鬟支開。

    香兒唯唯地應了,秋兒卻躊躇道:「四姨太,你一個人,怕是……」

    「我就在這裡歪著,不出去,有月兒服侍就成了。」鸞喜不耐煩地一揮手。

    兩個丫鬟才低了頭退了出去,房間裡就剩下鸞喜與莊善若兩個。窗下的銅香爐依舊裊裊地冒了煙,氣氛突然變得有些不尋常起來。

    「善若姐,你坐。」鸞喜打破沉默。

    莊善若依言在貴妃榻旁邊的繡凳上坐了,心裡暗暗打鼓,不知道鸞喜支使開旁人留下她要說些什麼。

    「我也沒想到能這麼快就懷上身子。」鸞喜雙手輕輕地放在小腹上,臉上浮起淡淡的一層笑來,「說到底還得謝謝善若姐給我的那張方子。」

    莊善若心中一震,那張張山家的給的包生兒子的秘方她也看過,幾味藥倒是尋常,也吃不壞人,便抱著將信將疑的態度將這秘方給了鸞喜,還特意囑咐她現在年紀太小,等過兩年再試。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這秘方靈驗,要不然初來葵水不到一年的鸞喜也不會這麼快懷上身子。

    莊善若苦笑道:「你還太小,自個兒身子都沒長大,這孩子……」她說不下去了。看鸞喜骨盆細窄,即便平安地懷胎到臨盆,這生的時候怕也會是艱難;再者,即便生下了孩子,可是對自己的身體又會有所損傷。

    鸞喜不在乎地笑了笑,道:「我實在是等不及了!在這府裡拘著恍如活死人一般,倒不如拼了這條性命去搏一搏。」

    莊善若不語,易地而處,或者她沒有鸞喜的絕決。

    「若是我運氣好,能一舉得男,那以後除了二老爺二太太,我便不用看旁人眼色過活;若是我運氣不濟,也是早早解脫,總比日夜苦苦煎熬,挨著那一眼望不到頭的日子好。」鸞喜的雙手下意識地以一種保護的姿勢環住肚子。

    莊善若憫然,鸞喜看似風光無限,可是卻是飲鴆止渴。

    鸞喜似乎知道莊善若在想些什麼,不在乎地笑了笑,道:「過了這十個月的好日子,我這一輩子也就不算虧了。」

    莊善若只得道:「你別胡思亂想,現在頂要緊的就是保重身子,平日不可吃得過多,免得胎兒太大生不下來,也要稍微多走動走動……」

    鸞喜打斷了她的話:「這些我都知道。你怎麼不問我?」

    「問什麼?」莊善若有些發怔,鸞喜分明有些古古怪怪的。

    鸞喜突然嘴角噙了一絲笑,她抬起眼簾,黑亮的眸子中是一汪秋水,清澈得能映出人的影子來。她微微瞇了瞇眼睛,道:「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不守約定不避嫌疑,又偷偷去了私塾呢?」

    莊善若心中一撼,這話她本不想再問,可是偏生又被鸞喜提及。

    鸞喜又閒閒一笑,不無譏誚:「否則,你怎麼又會過來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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