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5章 托夫 文 / 雲意遲遲
說得眾人面上一愣。「看本書無廣告」
喜兒更是一刻也呆不住了,恨不得地上有個裂縫能讓她鑽下去。
許陳氏解圍道:「胡說!」
「怎麼是胡說?」許家安倒是槓上了,「若是說起桃紅柳綠的顏色,善若穿起來定是極好的;喜兒眉眼清淡,穿些素色的反而相襯。」
莊善若本縮在人後,正慶幸毫不引人注意,沒成想許家安的這一番「宏論」又將眾人的目光吸引了過來,心裡暗自叫苦。
許陳氏從鼻子裡不屑地哼了一聲,道:「我素來看不上那些妖妖艷艷的,像喜兒這般清清秀秀的倒是乾淨水靈。」
莊善若倒忍不住要笑了,誰妖妖艷艷了?她裹了兩層舊襖子,連腰身都顯不出來了,頭上只簪了個木簪子,除了藏在袖子裡的碧玉鐲子,全身上下一色首飾全無。
倒是童貞娘穿了一身妃色的錦袍,將眼角勾畫得奪魂攝魄的,兩瓣紅唇更像是沁了血般,著實是打扮妖媚。
童貞娘打了個哈哈,化解了尷尬,道:「我素來都說大伯讀書人不一樣,知情識趣,既賞得了榴花的艷,也不錯過梨花的素!」
許家安只惦念那半罈子梨花白,竟呆呆接了句道:「那是自然!」想著等會子拉了莊善若回柴房對斟幾杯梨花白。
許陳氏又驚又喜,喜兒則呆了呆,心漏跳了一拍,只當自己聽錯了。
只有莊善若知道,許家安耳朵裡聽著的是梨花,腦子裡想著的卻是梨花白。她見喜兒嬌羞模樣,忍不住為她歎息。
喜兒見呆下去不知道還要招惹些什麼,只當今日是意外之喜,便又請辭。
許陳氏想著心事,也不很留。
童貞娘只是嘴上說得熱鬧,終究也只是表面客套。
許家玉倒沒想到幾句玩笑話變成這樣局面,怕是大哥一句無心,旁人卻都留意了。她一會看看莊善若。一會瞅瞅喜兒,倒有些無措了。
正尷尬間,莊善若上前幾步,朗聲道:「老太太,我正好有事出去,討個便宜順道送送喜兒妹妹吧!」
許陳氏心裡不痛快,見莊善若分出去過第一日便急煎煎地要往外跑,不過當了外人,不好發作,只得點了頭。
莊善若攜了喜兒的手。兩人出了許家院門。一個是羞赧不安。一個是如蒙大赦。兩人竟一氣走了百來步才漸漸慢下了腳步。
喜兒這時面色才恢復如常,當了莊善若的面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見她穿了一身半舊的衣裳,道:「大嫂。怎麼正月裡也不穿件新衣裳?」
莊善若也不好解釋,只得淡淡一句道:「這是我娘家帶過來的舊衣裳,也不很舊,穿著舒服。」
喜兒點點頭,沒想太多。只是見莊善若穿了一襲舊衣,頭上手上都光光的,卻依舊是唇紅齒白,明艷動人,一派自然。不由得有些自慚形穢。大郎身邊不論是秀兒姐還是莊善若,她喜兒即便是再脫胎換骨,也只能做個透明的影子——不過,若是真能在許大郎身邊給她留個立足之地,她也就滿足了。
喜兒見許陳氏態度大變。童貞娘煽風點火,明裡暗裡竟有了納她進門的意思,不過始終也是霧裡看花,沒有說錯。只是莊善若終究是正室,最後能否成事還得看她點頭。
莊善若本正煩惱怎樣擺脫大郎糾纏,也憂心有朝一日她若離了許家大郎身邊缺了噓寒問暖之人,今日一見喜兒,所有一切煩惱都迎刃而解。
兩人具是各懷心思,都不知該從何提起,只得默默地走路。
莊善若只得沒話找話:「喜兒妹妹,那日你給我的一籃子鵝蛋我給大郎燉了吃,似乎真能安神。」
「那敢情好,如若大哥喜歡,我再去尋些來!」
「不用那麼麻煩!」莊善若本醉翁之意不在酒。
喜兒笑道:「不麻煩,本也不是值錢的東西。只是那日偶爾聽宗長府上管廚房的媽媽提起,便留了個心。我原本想著反正鵝蛋也吃不壞,若是真有奇效,那也是意外之喜了。」
莊善若歎道:「喜兒妹妹有心了。」
喜兒耳後根一燙,不知這句有心是贊還是貶。
「喜兒妹妹在宗長府上當的什麼差?」還沒有合適的契機,莊善若只得繼續扯閒話。
「宗長和二老爺一家不在,我不過是學些規矩,哪裡需要人手便上哪裡幫忙罷了。」喜兒本不愛在宗長府上做事,她自在慣了,宗長府上雖寬待下人,終究還是有些束縛。
莊善若莞爾:「昨兒大郎還提及喜兒妹妹……」
「是嗎?」喜兒急急地接道,又覺得似乎太過熱心,便咬了舌頭慢吞吞道,「我只是在一旁倒酒端菜,大哥可別嫌我笨手笨腳的才好。」
「怎麼會?」莊善若盯了喜兒道,「還是妹妹細心,若不是特意將酒溫過,大冷天的冷酒下肚怕是不好——你也知道,你大哥身子弱。」
喜兒喜不自勝:「可是大哥說的?」
莊善若看著喜兒的臉上驟然泛起明媚神采,又道:「你知道你大哥當了人不會說話,昨兒他還盡力地誇著喜兒妹妹竟出落地認不出來了。」
「是嗎?」喜兒不疑有他,兩手搓著腰上的飄帶,嘴角不由自主地翹了起來,壓也壓不住。
莊善若心裡歎了一聲,她的話漏洞百出,癡心如喜兒竟聽不出絲毫破綻。喜兒的一顆芳心竟是繫在了許家安身上,希望她別是好心辦壞事了。
兩人走了一射路,漸漸地從村東走到了村中,房子也由低矮破舊慢慢的變得氣派起來了。
喜兒的腳步愈加的遲緩,心裡有好多話想說又不敢說。
莊善若故意咳嗽了兩聲,道:「我幾日前得了傷寒,這身子還沒緩過來,怕又落下了病根。」
喜兒真心急道:「大嫂,你可得好好將養,千萬別操勞了!」
「是,可終究精力大不如以前。」莊善若挽了喜兒的手,誠懇道,「你知道你大哥又是離不開人。過些日子等穩定下來了,我尋個空和老太太提提,乾脆再給大郎找個細心周全的。」
莊善若手中的那只纖弱的手微微一顫,竟從指尖透出冰涼來。
「是,大嫂考慮得周到。」喜兒聲如蚊蚋。
莊善若不忍心,忙捏了她的手,道:「終究還是要找個知根知底的,我們家如今這樣子,也不知道人家嫌棄不嫌棄?」
「不嫌棄!」喜兒急道,又自覺失言,忙垂了頭。
莊善若笑,重重地握了喜兒的手搖了兩下,道:「妹妹既有這個心,我也不作他想,老太太本也中意妹妹。」
喜兒的手又重新暖了回來,她抬頭,眼睛晶晶亮,道:「大嫂……」
路邊漸漸熱鬧起來了,有人朝她們好奇地投來一瞥。
莊善若見該提的都提了,知道這事是急不得的,便又扯了閒話,問道:「聽說二老爺只有個**歲的小少爺?」
「是!」喜兒得了莊善若准信,恢復了少女的活潑,也有心情說起別人的事來,「二太太只生了個小少爺,全家上下捧在手心裡疼,還特意辟了一個院子,請了城裡的先生來開蒙。」
「那是自然。二太太性子可好?」
「我還沒見過,聽說比二老爺小個十歲,保養得就像二十出頭。」喜兒在宗長府上呆了有些日子,也聽了些丫鬟們的閒話,「聽說還有兩房姨太太,也都是美人,就是不知道怎麼的,竟都沒生下個一男半女的。」
莊善若對這些不大感興趣,想了想又問道:「你以後在誰那裡當差?」
喜兒苦惱道:「我本想著跟著廚房的媽媽打打下手,學學做菜,可我娘不同意,另求了管家,將我安排到書房。」
「那也好,跟了小少爺也能順便認幾個字。」
喜兒古怪地看了莊善若一眼道:「大嫂哪裡知道,是安排到二老爺的書房裡。我娘說了,那裡清閒,左右沒什麼事。」
「唔。」莊善若應了,也沒放在心上。只是想著,若是許陳氏同意將喜兒納過來,也不知道三胖嫂肯不肯放人。
村中的人家煙囪裡都冒出了裊裊的青煙,差不多到了用早飯的時間了。
兩人經過原先許家大宅的時候,莊善若還特意看了一眼。只見大門緊閉,原來貼在院門兩旁的一副輓聯被人撕得只剩下幾點白紙屑,也被朔風吹得微微泛黃了。
只可惜那棵桂花樹不知道被砍下來拿去做什麼了。
喜兒急急地道:「大嫂,我得回去了,廚房裡的媽媽怕是等著我給打下手呢。」
莊善若奇道:「急什麼,宗長早上也不見回得來。」
「旁的還好,就怕是我娘見我不在府裡又要嘮叨。」喜兒苦笑,「她成日裡念著,費了老大的勁才在宗長府裡謀了差事,可得仔細了。」
莊善若點頭,隨她去了。
喜兒翠色的身影嬌嬌俏俏地很快隱進宗長家的大門。
莊善若在原地呆了一會兒,想了會心事,一時竟不知道哪裡去才好。有心去老根嫂家,可又怕叨擾了;也想四處逛逛想個賺錢的營生,可是腦中竟像是有一團亂麻,理不出頭緒來。
正躊躇著,有人在她肩上輕輕一拍,粗聲道:「許大嫂,沒想到竟在這兒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