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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3章 許陳氏的軟肋 文 / 雲意遲遲

    莊善若在公婆的房間門前屈指輕輕地敲了兩下。

    「進來吧!」是許陳氏的聲音。

    莊善若推開門進了房又將門順手帶上了。公婆的房間她嫁過來後還只進來過一次,她抬眼略略打量了一下,這個房間比她和大郎住的要大上一些,裡面的傢俱都古樸穩重,各樣擺設也顯得精緻。

    許陳氏換了身家常穿的絳紫色的對襟褂子,正坐在椅子上端著茶慢慢地喝。也不知道是茶水太燙還是什麼緣故,許陳氏一手捧著茶盞,一手拿著蓋子,嘬起嘴唇細細地吹了又吹,才品了一小口,卻是微微皺起了眉頭,將茶盞放下。

    莊善若在門邊垂手立著。

    當童貞娘喚她過來見許陳氏的時候,莊善若便明白她妯娌不知道在婆婆面前說了她什麼小話。嫁過來後快一個月了,許陳氏分明是看不上她,也不耐煩和她說話,今日突然說要找她定是沒什麼好事。莊善若早有了個心理準備,看那許陳氏裝腔作勢地喝著茶,半天不說話,不過是想先給她一個下馬威罷了。

    許陳氏一邊喝著茶一邊拿眼角瞟著莊善若,只見莊善若恭恭敬敬地立在跟前,臉上沒有絲毫的不耐,這才開了腔道:「大郎媳婦,聽說今天你娘家人過來了?」

    「是。我乾媽進城來辦事,順道來看我一眼。」

    「按理說這個親戚間也要多走動走動才好呢。」許陳氏皮笑肉不笑地道,「可有時候這走親戚的事也得講個分寸。」

    「是。」莊善若心裡冷笑著,等著許陳氏的下文。

    「天也漸漸地涼了,你這衣裳看著也單薄,也該換上薄裌襖了。」許陳氏突然轉換了話題,道,「今兒我去大慈寺燒了香,也去求了一支籤,倒是上上籤呢。」

    莊善若不知道許陳氏突然講這些是何意。

    「你年紀輕還不懂事,可老話也聽過吧,什麼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我也不認得字,你也別嫌我說話粗俗。不過嫁了人的媳婦的確可不比還在娘家的姑娘了,哪頭輕哪頭重心裡可得掂量好了。」許陳氏又拿起了茶盞呷了一口茶道,「誰都是爹娘生父母養的——你娘家難點,該幫襯的也得幫襯,只是別太出了格就好。」

    莊善若突然笑了,許陳氏繞了一個大圈子終於說到點上了:「娘教訓的都是呢。」

    許陳氏卻有點迷糊了,不知道自己這番話大郎媳婦到底是聽懂了沒有。她實在也有點摸不透大郎媳婦的性子了,說她潑辣卻平日裡也待她恭恭敬敬,說她柔弱敬媳婦茶那日也鬧了個雞飛狗跳。不像二郎媳婦,雖說人精明些,但是肚子裡的那些小九九她也能估摸個十有。

    「娘今兒去大慈寺恐怕是累了吧,怎麼也不帶媳婦們一起去呢?」

    「唔。」許陳氏抬起眼皮看了眼莊善若,不知道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也是巧了呢,我乾媽前些日子也去了大慈寺燒了頭柱香,巴巴地求了一枚符來。」莊善若不動聲色地從懷裡掏出王大姑臨走的時候塞給她的一枚符,道,「求的是平安符。」

    許陳氏臉色稍霽,道:「那是巧。」

    「可不是,這枚平安符可是請大慈寺裡的住持開光加持的,靈驗著呢——還是給大郎求的。」莊善若露出了為難的表情,道,「只是,我乾媽執意要親手給大郎掛上呢。」

    許陳氏心裡咯登了一下,從椅子上立了起來,她倒是忘了這一茬,上次回門幸虧沒出什麼紕漏。這個王大姑也是個精明的,萬一大郎人前犯了糊塗,露出端倪,這事鬧將開來,總是不好看的。許家正逢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她怎麼就被二郎媳婦攛掇著忘了這事呢?看來也是老糊塗了。

    莊善若忙上前扶著許陳氏重新坐下,道:「娘是咋了?」

    許陳氏自知失態,不過這一站原先的那股子壓人的氣勢就沒了,她只得訕訕地道:「親家有心了,有心了。」

    「我乾媽是鄉下人,不懂那些禮數,做事少些考慮。我只得說大郎正在讀書打擾不得,這護身符由我轉交就得了。」

    「好好!」許陳氏是虛驚了一場,「莊戶人家倒真是直爽些,少了那些彎彎腸子。」

    「是呢,我家除了我爹是個秀才,幾輩子都沒出個讀書人。我嫁給大郎,乾媽不知道有多歡喜。」

    「是是!」今天不熱,許陳氏卻覺得背後有些汗涔涔的,這大郎媳婦繞著彎來寒磣她呢,卻也不好發作。

    「我乾媽還問我大郎什麼時候去考鄉試,她好再去大慈寺燒香祈福呢。」莊善若躊躇著道,「大郎這個樣子,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不過是隨口吱唔了過去。只是日子還長著,也不知道還能瞞多久。」

    許陳氏長歎了一口氣,只見莊善若面色淒苦,只得反過來寬慰道:「大郎媳婦,你也別愁,這事也總是會有個法子的。」

    「縱然是我有心留下陪著大郎,我也怕他們硬拉扯著我回榆樹莊呢?」莊善若掩了掩臉道,「不瞞娘說,我乾媽乾爹最好個臉面,鄉下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就怕村人在背後說三道四了。」

    許陳氏聽得微微色變。

    莊善若頓了頓又道:「臘月初八,是我大哥成親的好日子。我本想那日回趟榆樹莊搭把手,可乾媽卻攔住了說婆家人多事多,我自然是走不開的。」

    「你去吧,我讓二郎提早給你雇輛馬車。家裡左右還有你妯娌妹子,你就放心地去吧。」許陳氏想到什麼似的道,「大郎……這次就不用再過去了。」

    「是,娘。」莊善若一點也不奇怪許陳氏突然這麼好說話了,畢竟大郎是她最大的軟肋。

    許陳氏坐在椅子上思量著,聽說王家兩兄弟都是長得人高馬大的,萬一要是得知真相惱了可是怎麼好?她起身,進了內室,又匆匆出來,將一錠五兩重的銀子放到莊善若手裡道:「親家有喜事,我們人到不了,這個禮還是要隨的。」

    莊善若道了謝,也沒客氣,自是收了這銀子,然後道:「不知道娘差弟妹喚我過來有什麼事吩咐?」

    許陳氏一愣,揮揮手道:「沒什麼事,只是上次你做了那個拌鹵子的撈面,味道不壞,不過是囑咐你晚上也再做一次。」

    「這個讓弟妹和我知會一聲便是了。娘今天出了一天門恐怕也是累了,媳婦就先出去了。」

    「好好。」

    莊善若剛推開房門,便看到童貞娘尷尬地立在門口裝作整理衣服的樣子。莊善若明白她一直在門口偷聽,也不知道聽了多少進去。

    童貞娘忙做出一副關切的神情,道:「大嫂,沒什麼事吧,娘讓我叫你的時候臉色可不大好呢。」

    「沒什麼事呢,不過是囑咐我晚上再做次撈面。」

    童貞娘細細地覷著莊善若的臉色,也沒看出個什麼來,剛才偷聽的時候她也不敢靠得太近,只是隱隱約約聽到了些什麼,也沒聽真切。

    莊善若走了幾步又回過頭笑著道:「說起來還要感謝弟妹呢,今天我娘家來人的事本不想告訴娘,娘也不知道從哪裡知道,特意還封了五兩銀子當作給我大哥新婚的賀禮呢。」

    童貞娘恨得牙癢癢,卻也無奈,只得在心裡將那許陳氏罵了又罵。你這個老虔婆,往日折騰我的時候不是挺有能耐的嗎,咋到了莊善若那裡就成了個軟柿子了?不單單沒有訓斥反而巴巴地送了五兩銀子。這個莊善若的手段可真是翻了天了!

    莊善若回房自是將那五兩銀子收好,尋思著怎麼提早托人捎過去,辦喜事花錢的地方可多了去了。

    今天的事倒是給莊善若敲了個醒。這個許家沒有分家,吃穿用度用的都是公賬上的。每天吃的菜都是由鋪子裡的阿根買好了送過來。家裡該花的錢一個子兒也不經她的手,半年後她離了許家恐怕除了那兩箱子書和一身換洗的衣裳,別的什麼都帶不出去。

    莊善若才意識到自己往日考慮事情缺了最重要的一環,那就是錢!有錢傍身才膽氣壯,可是她一個婦道人家該靠什麼來賺錢呢?半年的時間轉眼就過去快一個月了,這可是迫在眉睫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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