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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5章 秘密 文 / 雲意遲遲

    許家玉被救醒過後,更是一言不發,不哭不鬧,就這樣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許陳氏醒轉過來後,俯在床上只是抱著許家玉哭,道:「我的兒,你要是就這麼走了,娘可怎麼辦啊?」

    許家寶畢竟是男人,慌亂過後也鎮靜了下來,他拉著許陳氏道:「娘,你先別哭,妹子幸虧救回來了,你再哭可是添亂了。」

    說話間,童貞娘端了一碗粥過來,道:「我給小妹重新熬了碗薄粥,讓小妹潤潤喉吧。」

    眾人忙閃開,莊善若幫著扶起許家玉,就讓她軟軟地倚在自己的身上。童貞娘小心地用勺子舀了粥水,送到許家玉的唇邊。許家玉灰白著小臉,兩隻眼珠子像是定住了一般,乾燥得起了殼的嘴唇動也不動,任憑粥水從唇邊蜿蜒流下。

    「哎呦,這可怎麼好?」童貞娘趕忙放下碗,抽了帕子幫著許家玉擦了擦嘴角,迭聲歎氣著。

    許陳氏一見,又擺開架勢要放聲嚎哭。

    莊善若只得將許家玉重新在床上安置好。雖然只有幾次短短的接觸,但溫柔貼心的許家玉卻給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她見滿屋子的人,哭的哭,鬧的鬧,沒個清淨,便想了想道:「你們先去歇著吧,由我在這裡陪著就是了。」

    許陳氏不放心地看著莊善若,一雙眼泡是哭得又腫又亮,富態的臉陡然間灰敗了幾分。

    許掌櫃的背又傴僂了下去,他長歎一聲道:「走吧走吧,都走吧,就讓大郎媳婦陪著吧。」

    眾人陸續離開,童貞娘最後一個端著粥碗退了出去,出去前暗暗地撇了撇嘴,就讓你顯能耐去。

    莊善若坐在床邊,拉住許家玉的一隻手,才九月裡,這隻手竟然冷得冰涼。她的目光愛憐地掠過許家玉的脖子,那裡有一道黑紫的淤青,要是再晚上一些,便是人鬼殊途了,許家剛操辦了喜事就要接著辦白事了。

    莊善若也不怕許家玉有沒有在聽,兀自細語道:「你這個樣子,不要說你爹娘哥哥,就是我這個才做了你三天的大嫂看著也痛心。我也不和你說什麼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之類的話了,這些大道理按理你比我更懂些。」

    「我別的不說,你就想想你大哥已經是這樣了,萬一你再有個好歹,你爹和你娘又該怎麼活?難道你真的忍心讓他們白髮人送黑髮人嗎?」

    莊善若看了看許家玉,眼珠子還是定定的動也不動,只是眼角倏地滑下了一滴淚水。

    「旁的人再勸你,你自己不想開也終是無用。天長日久的,也不可能日日有人守著你。如果你一心存了這輕生的念頭,我說再多也是無用的。」

    莊善若慘然一笑,道:「說句不中聽的,要是真想死,嫂子我倒是早就可以去死個十次八次的了。」

    「今日是我回門的日子,說實話,今個在榆樹莊,我真的是不想回來了。如果我也像你這樣不管不顧地房門一關,也不管外面起多大的風浪,自己倒是舒坦了,苦的是你的至親。」

    「我知道你們家家境好,有人說我一個鄉下的能夠嫁到你們家也算是福氣了。」莊善若淡淡地道,聲音裡聽不出情緒,「可是這個福氣誰要我讓給誰!說句不怕你惱的話,就是讓我每日吃香喝辣地守著你的大哥,過著一眼望得到頭的日子,還不如我在鄉下吃糠咽菜地挨那苦日子,倒還是有些盼頭。」

    「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做呢?你還不早早地將自己憋屈死了?日子總要過下去的,活著總是有希望的。」

    許家玉的眼珠子轉了一轉。

    「你就是死了,除了我們哭個兩聲,誰還會記得你呢?那個輕薄了你的依舊過他的逍遙日子。」

    莊善若感覺到手心里許家玉的手動了動。

    「我們做女人的終究要比做男人的辛苦些,可是路是人走出來的,我們年紀還輕,以後指不定還會有什麼磨難,如果一有磨難便尋死覓活的,倒不如早早解脫了才好。」

    「要知道有多少人是在人前歡笑,背後卻是流不盡的辛酸淚。」

    莊善若抹去了眼角那滴欲墜未墜的眼淚,笑道:「我跟你說了這許多,你也聽乏了吧,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說罷,便要起身。

    許家玉的手突然翻轉過來有力地拖住了她,莊善若一驚,駐足回頭,只見許家玉啞著嗓子喊了聲:「大嫂!」

    莊善若心裡也是一酸,兩人抱住俱是好好哭了一場。

    莊善若用帕子擦著許家玉哭得狼藉的臉,這張清秀的小臉的主人看來是初次品嚐到人間的苦果。

    「鄭小瑞!」許家玉突然咬著牙道,原先呆滯的眼珠閃動著憤怒的火光。

    莊善若握著帕子的手不禁停住了。

    「大哥的事也是他授意人做下的。」

    「什麼人,竟然這麼囂張?既然知道,為什麼不報官?」

    「報官?不要說是沒證據,就是有證據,他是縣太爺的小舅子,誰敢惹他?」

    莊善若默然,她腦中靈光一閃,突然想到一件事:「是不是這個鄭小瑞和許家有什麼過節?」

    許家玉卻沉默了。

    莊善若知道自己觸及了許家的雷區,她見許家玉為難,剛剛才恢復過來,也不好逼她,道:「你吃點東西吧,家裡人都擔心著呢。」

    許家玉點點頭。

    莊善若出了房門喚了一聲,許家大小湧進了許家玉的房間。

    許家玉一骨碌從床上翻身,跪到地上,道:「爹娘,女兒不孝,讓你們擔心了。」

    許陳氏肝兒肉兒地喊著,趕緊將許家玉拉到自己的懷裡安慰著。

    許掌櫃見女兒雖然憔悴但是神色清明,倒也暫時放了心,大郎媳婦不知道是怎麼樣將小妹勸轉過來,果然是個有主意的。

    童貞娘不屑地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她這個妯娌可真是個有手段的,這下不單單是老頭子,連小姑子也被拉攏了,要是她再生個兒子出來,這下許家哪裡還有她童貞娘的立足之地?

    正想著,莊善若捧了一碗熱過的粥過來,童貞娘趕忙笑著從她手裡奪過了碗,道:「大嫂,這些活,就我來吧。」

    莊善若知道童貞娘慣會討巧,懶得和她計較,見許家玉神色平常,眼神堅定,倒也放下心來,回頭去找許家安,只見他抱著元寶不知道嘰裡咕嚕地在說些什麼。

    天色已經不早,早就過了掌燈的時間,今天本來是童貞娘當值做飯,此時舉家混亂,卻也不好太較真,莊善若只得和許陳氏說了一聲,自去廚房麻利地準備了些簡單的飯菜了。

    待莊善若回到自己的房間,她早已疲累不堪,自從嫁入到了許家,她覺得自己每天都在疲於奔命,也沒有多少時間去好好想想自己今後的路該怎麼走。腦袋中的那根弦一直繃得緊緊的,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會不堪重負的。

    家裡出了那麼大的事情,許家安卻依然跟個沒事人一樣,該玩就玩,該吃就吃。莊善若竟然有些羨慕起大郎來了,作為個傻子,處在凡俗雜事之外,能夠自得其樂,也未嘗不是一種幸福

    莊善若也不再避著許家安,在房內自如地換了件半新不舊的寢衣,正待拾掇拾掇上床休息了,沒想到一直捧著書看的許家安放下書湊了過來。

    「媳婦?」

    「嗯。」

    「我今天有沒有說錯話。」

    「沒有,今天大郎表現得很好,除了不該喝那兩盅酒。」

    「嘿嘿,那你給我看看唄。」

    「什麼?」

    「我們不是說好了的嗎,你藏的饅頭啊?」

    莊善若回過神來,臉刷的紅了。

    「媳婦,晚上又沒喝酒,你臉紅什麼?」

    莊善若見許家安作勢往自己胸前湊過來,窘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突然她想起了什麼,抓住許家安的雙手,道:「大郎,你知道鄭小瑞嗎?」

    本來沒心沒肺嬉笑著的許家安頓時收起了臉上的笑容,露出了莊善若從來沒有見過的冷峻的神情,向來柔和的眼神也變得凌厲起來了,他冷笑數聲:「鄭小瑞?鄭小瑞!」

    莊善若的心一陣狂跳,她想起許家玉欲言又止的為難表情,這個鄭小瑞定是與許家安有著天大的仇恨,怪不得半癡不傻的大郎一聽到這個名字便換了個人似的。

    今天可不能再節外生枝了,莊善若看著許家安冷冷的神情,心裡是一陣後怕,還是傻點好,真相就等著讓她自己來慢慢揭曉吧。她趕忙抓住許家安不知道是因為憤怒還是激動而顫抖不已的雙手,眼一閉,心一橫,將它們按到了自己高聳的酥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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