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章 是非 文 / 雲意遲遲
過了三兩日,莊善若閒來無事,正捏著本秀才爹留下的書靠在窗口翻看,便看到劉福嬸搖擺著胖胖的身子,進了王大姑的屋。莊善若不由得有些心浮氣躁起來,放下了書,抓起一把扇子胡亂地扇了幾下。劉福嬸過來幹什麼,自然是不言而喻,總不可能大熱天的來和王大姑嘮嗑。莊善若後半輩子的事恐怕就會在這一兩天裡定下來,說不忐忑那是假的。
王大姑攜劉福嬸在椅子上坐下,摸著劉福嬸身上的團花青緞褂子嘖嘖讚道:「這料子好,又輕又滑又透氣。」
「可不是,穿著涼快多了。」劉福嬸今天還簪了一個鎏金的簪子,笑道,「你也置辦一身。」
「我哪像你,成天窩在家裡,不是伺候雞呀就是伺候豬的,白的糟踐了這好料子。」王大姑明白劉福嬸的來意,可怎麼的也得先說幾句閒話,否則倒顯得自己火急火撩的了。
劉福嬸以往總覺得在王大姑面前矮上一頭,家裡沒個兒子,當家的又窩囊,可自從春嬌的親事定下來之後,這日子也就舒心多了,這不,連王大姑也為了她侄女的事來巴結她。劉福嬸也顧不得拿喬了,雖然屋裡沒別的人,也壓低聲音道:「那日縣城裡我和你說的事……」
王大姑眼皮子一跳,問:「咋樣了?」她那日回來後便去打聽那個劉全,雖然是一個村子裡住著,可兩家隔得遠,也沒多少交情。聽說這劉全長得矮胖,王大姑心裡便有些不痛快。又說這劉全家裡家境倒也尋常,只一個妹子早嫁出去了,剩下爹娘。爹倒也罷了,劉全娘人稱栓柱嫂的,卻是個極厲害潑辣的。王大姑怕莊善若嫁過去受委屈,心裡也不大樂意。
「我那嫂子也忒不清楚了。」劉福嬸歎口氣,攤攤手道。
王大姑聽了也並不見失望,只是長長地「哦」了一聲。
劉福嬸覷著王大姑的臉色,知道這親事八成是告吹了。她想起昨日去劉栓柱家。去的時候是興沖沖,回來倒是被她嫂子擠兌得一肚子的氣。
「我還剛向我那嫂子提了你們家姑娘的名字,倒被她一頓搶白。」
王大姑微微變色:「怎麼,我們家姑娘倒還高攀了她家的小子?」
劉福嬸撇撇嘴,道:「可不是?」
這劉栓柱是劉福的嫡親哥哥,兩兄弟娶的媳婦都是厲害的,不好相與,劉老太太便早早地分了家。劉老太太偏心大兒子,明裡暗裡幫襯大兒子家。劉福嬸和栓柱嫂差不多是同時懷上,兩個人的肚子都是尖尖的,從孕相上看不出什麼。結果一朝分娩,劉福嬸生了個閨女就是劉春秀,栓柱嫂生了個帶把的劉全。這下,老太太偏心偏得就更厲害了。待生到第二胎,劉福嬸還是個閨女,劉老太太扁扁個嘴,鄙夷地道:「一窩賠錢貨!」孩子連看也不看一眼,便搖著頭走了。自此,劉福嬸這個要強的人便在他老劉家抬不起頭來。
這個栓柱嫂也是個嘴皮子極厲害的,這幾十年來,劉福嬸也和她當面鑼對鑼鼓對鼓地幹過幾次架,也沒討上一絲便宜。
劉福嬸一想到昨日她妯娌的那副嘴臉,心裡便來氣,她歎了口氣道:「我這幾年,啥樣的人沒見過,啥樣的氣沒受過,卻生生要被我那妯娌活活氣死。我看善若配我那大侄子是綽綽有餘,我還怕委屈了你家姑娘呢。你知道我妯娌怎麼說?」
「怎麼說?」
劉福嬸咳嗽了幾下,故意捏起嗓子道:「這閨女八字不好,剋死爹還嫌不夠又剋死了娘,你可是我們劉全的親嬸子,說這樣的親事是安的啥子心哪?」這話劉福嬸本不想說,實在是被她嫂子氣得夠嗆。
王大姑一聽,臉兒都漲紅了,道:「我家善若花朵一樣的,我還捨不得給呢,憑啥被人這樣糟踐?」
劉福嬸小心地覷著王大姑的臉色道:「還有更難聽的,我都沒臉說。」
「說吧,我受的住。」
「我那糊塗嫂子說這王家還有兩個兒子,這孤男寡女的,誰說的清楚?我家劉全再說不上媳婦,也可不想當便宜爹。」
「這,這……」王大姑聽得氣急攻心,雙手直抖。
「呦,都怪我!」劉福嬸忙扶住王大姑,「什麼好話歹話都往外說。當時我和她辯了幾句,我真是那熱臉子去貼人家的冷屁股,還害得善若白白地被人奚落一場。」
「我們王家清清白白的,可不能讓人白白地給潑上一盆髒水。」王大姑忿忿地道。
「可不是。」劉福嬸心裡暗暗得意,她這個嫂子是個潑的,王大姑雖然和善,可也不是吃素的。這麼多年吃那栓柱嫂的排頭,倒不如趁機挫挫她的銳氣。劉福嬸假意地勸了王大姑半天,這才告辭。
在院門口碰到了匆匆進門的王有虎。
王有虎是個活絡的,他笑著道:「劉福嬸,來串門子啊,咋一個人出來,我娘也不出來送送。」
劉福嬸故意做出懊惱的樣子,又加了把火,道:「都怪我搬嘴,你娘正在房裡生氣呢,你快去勸勸。」
「咋的了?」王有虎送了劉福嬸出門,便匆匆進了房間。
莊善若見劉福嬸沒呆上多久便出去了,這事姑娘家的也總不好親自去問,只得靜下心來,重新拿起那本《齊民要術》翻看了起來。秀才爹留下的那堆書裡各種各樣的都有,莊善若琢磨著會嫁入農家,便翻出了這本書看了起來,也算是未雨綢繆吧。
吃過晚飯,灑掃過後,莊善若便聽見院子外面吵吵嚷嚷的。有個女人尖利的聲音響起:「王家的,你既然有臉打人,就有膽敢認。我倒要來評評禮,你家的閨女是上趕著嫁還是怎麼的,哪有說親不成便打人的道理?……」
莊善若心裡一跳,莫非說的是自己家?
在石榴樹下歇著的王有虎掏著耳朵冷笑了幾聲,王有龍不動聲色,卻將兩個拳頭攥得緊緊的。
王大姑趕忙拉扯著兩個兒子,道:「咋回事?」
「沒咋回事,就是和我哥一起將那個矮胖的劉全揍了一頓,看他還敢滿嘴胡沁。」
院門被人擂得山響,那女人喊道:「王家嫂子,給個說法,也不去打聽打聽,我栓柱嫂可是好欺負的?你當我是軟柿子,一捏一個准哪?」
王大姑將莊善若推進東廂房,囑咐道:「關好門,沒叫你,可別出來。」
莊善若靜靜地坐在床上,屍什麼不中聽的混話言情i心裡明白定是劉全家說了什麼不中聽的有虎便逮著劉全出氣去了,現在人家倒是找上門來。,王有龍王或院子裡吵得沸反盈天,莊善若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的。有個女人尖利潑辣的聲音時不時地響起,這恐怕就是那個栓柱嫂吧。莊善若苦笑了一聲,心裡是又酸又苦,這場風波全因了她而起,也不知會如何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