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05、魚跟陽的眼波流轉 文 / 七薊
魚小晰正忙著，忽而感覺有人進來，她抬頭看來的人竟然是喬陽。
他是獨自一人，徐成並沒有跟著。
魚小晰趕緊站起來，跟他問了聲「喬總好」。喬陽看了看她，穩步走去了總裁室。
那種心浮氣躁的感覺又來了，魚小晰敲了一會兒鍵盤，便起身去茶水間給自己沖了杯咖啡。咖啡這東西她很少碰，可今天就是想喝一下。沒加糖也沒加奶，咖啡喝到嘴裡感覺苦澀無比，魚小晰低頭瞧著褐色的液體，想起他們剛住在一起的時候，他跟她要咖啡，她建議他喝點醋。
憶及當初她臉上浮起笑容，那時候她還是個只知道刻苦學習的窮女孩，他還是個沒什麼事業心的早熟男孩。
有時候魚小晰會回味他們從前的那些經歷，如果換了現在這個年紀這個心性，他們是不是還會把一場感情談得那麼糟。可世上沒有如果，再想也是惘然。
她抱著咖啡杯沉思著，喬陽拿著杯子走了進來。他們打了個照面，魚小晰忙站直了身子，慌得不知道怎樣才好。喬陽繃著臉進來，在咖啡機處接咖啡。
魚小晰沒敢看他，視線落在流下的褐色液體上，看著他的杯子漸漸盛滿，然後咖啡溢了出來。她抬眼看看低著頭的喬陽，他明明在看著那處，卻彷彿沒見到一般。
咖啡越流越多，魚小晰急忙伸手去摁那個停止鍵，哪知道她剛摁上，他的手就覆了上來。她立刻如遭火熾一般地撤回手，向後退了一步，眼神慌亂地在地上亂掃。
她看到他的腳定在原地沒動。她的心頓時懸了起來，雙手死死地握著杯子，大氣都不敢喘。她怕他過來。又想他過來，她心裡七上八下的沒個著落，快要得心臟病的節奏。
最終喬陽還是出去了。
魚小晰鬆了口氣。又覺得悵然，胸口空空蕩蕩像是開了個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茶水間傻站了多久，只覺得口乾舌燥，她喝了口杯子裡的咖啡，發現已經涼透了。
忘情是件多難的事情呢？只有還深陷其中的人才知道。魚小晰又往冷了的咖啡裡倒了些熱牛奶，加了很多糖。這才勉強把那一整杯不喜之物全灌進了肚子。抽了張紙巾抹著嘴巴。她走出茶水間，剛出門就又愣住了。
喬陽站在外面，他手裡拿著杯子。依著牆。
魚小晰不知道喬陽為什麼要留在這裡。她瞄了他的臉一眼，便迅速低下頭，視線所及是他拿杯子的左手，無名指上那枚寬大的黑曜石白金戒指顯得蠻好看的。
沉默在蔓延，還有無名的怪異氣氛。魚小晰晃晃頭，鼓足了勇氣，抬起頭端出笑臉。剛想說話，喬陽則轉身走回了總裁室，留她怔怔地對著他的背影行注目禮。
這段插曲魚小晰無法讀懂，她便只好回了自己的座位，繼續弄那份繁雜無比的報表。
夜裡十二點鐘的時候，她才把工作做完。關了電腦她準備走。末了想起該跟上司說一聲。喬陽自從進了總裁室再沒出來，也許跟她一樣在加班。
她輕輕敲了門。沒有響應，她等了一會才大膽推開門，看到喬陽靠在椅子裡睡了過去。
看著他沉睡的臉，魚小晰心中一動。她的腳不自覺邁了進去，輕輕走到他的大班桌前。她站在那裡，咬著嘴唇看著他。
魚小晰以為自己這輩子不會再這麼細緻地打量喬陽。
他臉上有疲態，可無損他五官的俊美。她突然就想，如果當初他就是現在這樣的身份，擁有如此大的事業，他是不是還會愛上她？九成是不可能了吧。從前他們之間的差距就大，如今更是隔著幾條銀河的距離。
接著魚小晰又覺得自己好笑。因為心裡放不下，就生出這麼多胡思亂想。
空調的風撲在身上微涼，魚小晰找到遙控器把溫度調高幾度，調溫時空調發出滴滴的響聲，喬陽眉頭微皺，魚小晰因為看著空調顯示屏而沒有發現。
調好了溫度，魚小晰又看了看喬陽。他穿著灰色的襯衣睡著，她看了總覺得會涼。於是她輕輕走過去，拿起旁邊衣架上的西服，輕輕蓋在他的身上。蓋好後她轉身欲走，手腕被他握住了。
魚小晰震驚地回頭，對上喬陽深沉的視線。
時間彷彿凝固了，只有他跟她的眼波在流轉。
魚小晰驚慌無比，她抬手壓在他的手上，想讓他放開自己。喬陽陰沉地看著她，手握得更緊，黑眸中漸漸有火光燃起。
他將她拉向自己，她向後撤了一步。他們一時間僵持在當地，魚小晰慌得不知道該怎麼辦，喬陽卻只是深深地看著她。忽然魚小晰包裡的手機救命地響了起來。
魚小晰目光閃爍地看著喬陽，喬陽默然地鬆開了手。魚小晰轉過身去，從包裡拿出電話，岳爍磊的聲音從聽筒傳來，他的語氣帶著責備：「你到底還想在公司呆多久？我在樓下等了你一個小時了！你什麼時候走？」
魚小晰一驚，壓低了聲音問：「你不是出差去了國外？」
「我趕著回來了唄。」聽到魚小晰驚訝的問話，岳爍磊很得意，繼續說，「我想這在樓下等你，你出來時給你個驚喜，結果還是等不過你。你也太能耗了，快下來，我送你回家。」
魚小晰下意識回頭看了眼喬陽，見他抿著薄唇，眸光冷淡地看著自己。她心裡一陣發涼，便對著電話說：「我馬上下來。」
她放好手機，轉身對喬陽鞠了一躬，說：「喬總，我下班了，您也不要工作到太晚。」
說完她就匆匆跑了出去，有點慌不擇路的意思。後面傳來喬陽的問話：「魚小晰，你是打算發展婚外情嗎？」
她腳步一頓，接著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夜半時分的奕陽大廈空無一人，魚小晰一個人乘電梯下到一樓，岳爍磊在大堂等她，他手裡還拿著一個袋子。魚小晰走向岳爍磊，岳爍磊滿臉的笑容似要開出花來。
魚小晰離得他近了，問：「你拿的什麼？」
「隨手禮。」岳爍磊揚揚袋子，說，「西西里的葡萄，我這次去歐洲，繞路去了一趟意大利。」
「你從英國繞去了意大利？就為了買這個？」魚小晰很驚訝，她接過了袋子，打開看到裡面一個透明塑料盒子，盛滿了碩大的葡萄粒。
「當然也不全是。」岳爍磊抬手攬著魚小晰的肩，摟著她邊走邊說，「我去了趟西西里，看看那棟房子。」
魚小晰當然記得西西里的那棟房子，他們在那裡住了一個月。在那個寧靜的島城她度過了此生最為糾結的一段時光，現在印象裡那兒的風景還都是灰白色的。她順口問：「那房子還在嗎？」她只想事隔五年，滄海桑田物是人非，更何況一棟房子。
「當然在！」岳爍磊誇張地大聲說，「那房子我買下來了！」
魚小晰一愣，抬頭看看他。岳爍磊也看著她，溫柔地說：「那也是我們一起生活過的地方，所以我買下來，希望以後能再帶你去。現在倒是能成真了。這次我去西西里，讓人把那房子的臥室收拾出幾間，國慶假期的時候就可以帶著孩子們去西西里度假了。」
聽了他的話，魚小晰低下頭，小聲說：「我不知道念喬能不能坐飛機……」
「這倒是個問題。」岳爍磊點著頭，又想起了什麼似的說，「你說到念喬，我想到一件事。念喬現在一直在人民醫院做康復治療的吧？我打聽到有一個美國的心臟病專家過些天回到人民醫院做學術交流，我已經聯繫好了，到那天你請個假，我帶你們去見他。」
她還能說什麼？魚小晰咬咬唇，小聲說：「謝謝你。」
說話間二人已經到了車子旁，岳爍磊打開車門將魚小晰送上去，他扶著車體俯身看著她，說：「明天是週末，如果你沒什麼安排，我想帶念喬他們去迪斯尼。你看怎麼樣？」
她靜靜地望著他，眼眶有些濕。他伸手揉揉她的頭髮，低聲說：「只要你開心，我幹什麼都行。」
他們驅車到了家門口的馬路，魚小晰沒讓岳爍磊下車，因為時間太晚，明天要去迪斯尼的話還要早起，她建議他早點回去休息。岳爍磊沒有反駁，他抱了抱她，放她回去。
一個人走在巷子裡，魚小晰走了一半，回頭看了眼，見岳爍磊依然坐在車裡望著自己。她又朝他揮揮手，轉身快步跑到家門口，慢慢坐到台階上。
今晚月朗星稀，晚風清涼，預示著酷暑快要過去了。魚小晰把盛葡萄的盒子放到膝上，打開蓋子，月光下，顆顆葡萄很像一堆夜明珠，也像岳爍磊的心。她看那些葡萄良久，末了，用雙手摀住臉，萬分苦惱。她發覺有一隻手搭到肩上，抬頭看到沈春華披著外衣坐在身旁。
「晰，怎麼不進去睡？」沈春華慈愛地問。
「我心裡亂，想在外面待會兒。」魚小晰垂著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