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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24、還不是愛情 文 / 七薊

    他們在屋裡談了有半個小時,末了媽媽慢慢走了出來,手裡拿著件外套,她吩咐魚小晰跟她一起出去趟。而喬陽悠哉地溜躂出來,一臉心滿意足的神態,他走到小臥室門口,推開門,忽地勾著嘴角偏頭超沈春華說了聲謝謝。

    魚小晰覺得很奇怪,跟沈春華出門後就問他們在屋裡都談了些什麼。沈春華告訴她,這個鎮子在抗日的時候是一個根據地,東邊一個小山包裡有個山洞,據說還留著些舊東西,喬陽有興趣去探探。那個山洞魚小晰也知道,是小鎮上唯一可以稱得上古跡的地方了。小時候她還壯著膽子跟幾個小孩進去過,黑乎乎的也沒看出來有什麼,有些嚇人,喬陽對那個洞有興趣?

    不是懷疑媽媽,她只是有些費解。爾後更讓她費解的事情有一次出現。媽媽帶她去了爸爸原來單位一名人事經理家中,算起輩分來魚小晰還得叫他一聲三伯父。三伯父告訴他們,爸爸在職的時候,單位給買過一份意外傷害險,這次發生意外他才想起來,翻了一下舊資料竟然找到了。那份保險可以給予十萬元的賠付。

    十萬元,足以解了燃眉之急,還債後還能給媽媽留下一萬多做生活所用。

    拿著那份保單,魚小晰沒有多少真實感,她反覆地問三伯父這事兒是真是假,最後媽媽摸摸她的手說:「孩子,是真的,你爸在天之靈保佑咱倆呢。」

    那一瞬間,魚小晰卸下了所有擔子,只覺得全身都脫力了,軟軟地癱在沙發裡。

    後來的談話由沈春華跟三伯父主導,拉了些家常,喝了若干茶水之後母女二人才告別回家。小鎮的路邊遍種了芙蓉樹,幾天暖風吹得花開了不少,一樹一樹的花香熏得空氣都軟綿綿甜絲絲的。魚小晰挽著沈春華的胳膊走在路上,心中難免唏噓,有道是天無絕人之路,好人有好報,老天還是長眼睛的。

    回到家又是很晚,喬陽沒在客廳裡,小臥室的門倒是關著。

    沈春華疲態盡顯,蹣跚地回臥室躺下。魚小晰看著媽媽不再挺直的背,只感慨衰老像一條隱藏在血液中的蟲,悄悄啃噬生命消磨青春,等發現時已經無力回天。

    她趕緊倒了一盆熱水給媽媽燙腳。看著蹲在地上給自己洗腳的女兒,沈春華欣慰地說:「晰,有你在媽身邊,真好。」

    魚小晰抬起頭,俏皮地笑。

    「那我就不走了,一輩子陪著你。」

    「淨說些孩子話,你哪能一輩子不走啊?早晚得嫁人哪。」說到此,沈春華的神色有些落寞。

    「嫁人也帶著你一起過不就成了唄。」魚小晰不在意地說完,拿起毛巾細心地幫媽媽擦腳。

    沈春華幽幽地歎氣:「還是孩子話,你嫁出去就是別人的人了,媽怎麼能去拖累你?」

    「怎麼是拖累?」魚小晰滿不在乎地說,把沈春華的雙腿輕輕擱到床上,有拉過被子幫她蓋好,笑嘻嘻地說,「你放心,誰要是敢不要你,我就不嫁給他。」

    縱使小女兒笑談,沈春華聽了依然很窩心,她略抬身讓女兒將被角抽出來,任由女兒伺候自己。一切都伺弄好之後,魚小晰彎腰端起洗腳盆往外走,沈春華輕聲叫住她:「晰……」

    「嗯?」她端著盆子回頭。

    「明天回學校去吧,不能再拖了。」

    她頓了頓,點點頭說:「好。」

    都收拾完了之後魚小晰想洗個澡以後就睡,可是洗完之後人卻清醒了,她擦著頭髮到陽台站了一會兒。鄉野的夜裡黑得透徹,幾家燈光像是遺落在大海中的小珍珠,天上應該有雲,因為月亮星星都是看不到的。風中依然有芙蓉花的味道,一陣一陣飄渺不定。

    小蝦在窩裡睡得很香,魚小晰蹲下身子伸手摸摸小蝦熱乎乎的小腦袋。小蝦耳朵動了動,睜開純淨的黑眼睛,嗚咽了一聲,彷彿在怪小主人打攪它的睡眠。

    「小蝦,來抱抱。」

    聽到主人和緩的聲音,小蝦伸著懶腰爬出偎熱的小窩,來到魚小晰腳邊。

    「真乖。」表揚著,抱起通體溫熱的小蝦,魚小晰來到客廳,順手扔了一個墊子到地上,她就挨著牆壁坐了下去,抱著小蝦把自己蜷成個蝸牛。她以前不喜歡這樣蜷著,坐的時候總是挺直了後背,因為爸爸說她本來個子就小,再佝僂著就更沒精神了。

    她並不害怕壓力,只是不知不覺間,也會被壓力壓彎了脊樑。

    小蝦舒服地蜷在小主人的小腹上,瞇上眼睛開始打呼嚕。

    魚小晰看著爸爸微笑的臉,意氣風發又志得意滿,如果時間可以靜止,多想讓爸爸永遠停在那個時刻。

    看著看著,眼睛又開始模糊。眼淚蓄滿了,昏黃的燈光被映成若干個光圈,再無法看清。用力眨一下眼睛,兩大滴眼淚墜了下來,砸在一隻大手上。

    魚小晰惶然抬頭,淚水蒙蔽了視線,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見暗藍色的t恤跟男人健壯的身體。

    淚痕遍佈的臉蛋,乾澀嘴唇動了動,她哀哀叫了聲:「爸爸……」

    一雙有力的手臂抱起她,連帶著她懷裡的小蝦。她穩穩地落到一個懷抱裡,熟悉的清冽氣味讓她明瞭這人是誰。她坐在他的一條腿上,背靠著他的另一條腿。一雙有力的手臂輕柔地環住她的身體,一隻大手抹去她臉上的淚水,腦袋被他按進寬厚的胸膛,他的聲音帶著一份無奈與一份不耐,生硬地命令:「不許哭,我不喜歡你哭!」

    魚小晰吸吸鼻子,她抱怨:「你這算是在安慰人嗎?」

    他的指尖在她眼窩處巡邏,好像檢查是否有淚水違規出現,邊沉聲反問:「你說呢?」

    又是這句,這人就不會好好說句話嗎?魚小晰小聲嘟囔:「我怎麼能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蟲。」

    喬陽的手蓋在她冰涼的額頭,用力往懷裡壓了壓,語調生硬起來:「所有人都知道了只有你不知道!」

    魚小晰沉默了。她不是白癡,他都把話挑明成那樣了,她想裝傻都不可能。

    靠在他胸前,聽他富有節奏的心跳,她想著這樣賴在人家懷裡取暖怪不仁義的,躲不過的話,她得給他一個交待。

    「喬陽,你今天說的那個事兒……就是在床上你說你,你那個我的那事兒,是真的嗎?」她說得很艱難,你愛我這仨字兒她真的說不出口。

    「你說呢!?」喬陽斥道。

    「你能不能好好跟我說話,一次也好?」魚小晰皺眉。

    「我好好說了,你不是也不信?!你讓我怎麼說!!」喬陽口氣更不好了。

    魚小晰抬頭偷偷覷著他,小心地問:「……你又生氣了?」

    「沒!」

    他嘴上這麼說著,可他的手卻不會撒謊,摁得她頭疼。貼著他的胸口,魚小晰把那句話掂量再三,還是決定先做預防措施。她繞著手指,期期艾艾地說:「那個……我想說個事情……可你不能生氣……好不好?」

    「說!」他從齒縫裡擠出一個字。

    好吧,那她說了啊。魚小晰將他覆在自己額頭的大手拉了下來,直起身子略微離開他的懷抱,她只敢盯著他的下巴,小聲說:「我想,我不愛你。」

    不愛,不是騙他。

    她心裡有他,但不是愛。

    也許會步入愛情,但現在還不是。

    還不是愛情,面對他的時候她整天猶豫不決,要放棄的時候卻覺得一身輕鬆。

    還不是愛情,因為她還有很多比他重要的人、事,還有很多人生規劃,她未來的時光裡有很多人,獨獨沒有他。而她整天只想著能夠離他遠一點兒,再遠一點兒,直到再也看不見,記不起。

    忘,記,她只想忘,不想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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