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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迎難而上 文 / 雲上的悠悠

    楊元棟策馬漸行,走到袁京面前,率先下馬,要去扶徐岳樓,卻遭到徐岳樓拒絕:「別碰我啊,我自己下就好了。袁京,你怎麼來這麼早?」

    袁京聞言把視線落在二人身上,回想起二人乘馬的畫面,確實隔了一段空隙,冰冷的面孔恢復往常的笑顏:「我想到件事,想跟你們說下。」

    楊元棟人在馬的左側,徐岳樓偏從右側下不說,還得一邊說著話:「什麼事?昨晚你囑咐的事還真對了,不過,我有別的想法了——啊!」好疼啊!摔倒不算,先落地的還是昨天那只腿,傷上加傷,痛死了!

    徐岳樓兩眼淚花,抱著膝蓋強忍著痛,袁京楊元棟圍了上來,見到徐岳樓白色褲子已經開始紅了。

    袁京心疼得要命,後悔自己的小氣,不就是讓楊元棟扶一下嗎!只顧著自責的他早就忘了,其實是徐岳樓自己不願意讓楊元棟扶的!

    楊元棟心疼心急又生氣,抱怨之語脫口而出:「你說你,非要從這邊下來做什麼!」說著就要去抱徐岳樓,又讓徐岳樓給推了一把。可惜,他打定了主意,徐岳樓的掙扎不過是小打小鬧。

    徐岳樓怒罵:「你個衰神快放我下來!昨晚我摔疼就罷了,今兒上馬前我特意看了馬蹬的高度,那邊只有半膝的高度!你個神經病,兩邊馬蹬為什麼不一樣高!」

    袁京跟著道:「三少,放月娘下來,扶她一下就好。她這樣動來動去的,反而會多出血。」

    楊元棟放下徐岳樓。掃了眼自己的腰間,絲絲紅印驗證了徐岳樓有多麼不老實。有氣不能對她撒,他只得踹了一腳門,怒道:「人呢,這麼半天都不開門。不想要工錢了是嗎!」

    聲音之大,院內門房管事老王趕緊加快了速度,抽了門栓後,先道:「三少今兒好早,袁大人也早,啊?這是徐掌事。您這是怎麼了?」

    徐岳樓道:「沒事,不小心摔了一下。」說著越過袁京和楊元棟,自己踮著腳一瘸一拐地跳進門裡。

    老王連忙喊了個正在打掃院子的小丫頭,給徐岳樓充當枴杖。

    徐岳樓的休息室內,她對小丫頭道:「紅色櫃子的最左邊的那扇。我記得裡面有一套玫紅色夏裝,你幫拿過來。」

    小丫頭依言打開櫥櫃,心裡默念,玫紅色肯定是紅,可是,紅色的不在最上面呢。她看了眼自己髒兮兮的小手,怯弱道:「徐掌事,奴婢的手有灰。」

    徐岳樓忍著痛。嘴角裂開點兒縫道:「沒事,我從外面走來,身上還沾灰呢。你拿吧。」

    小丫頭羞澀地望了她一眼,小聲道:「徐掌事人真好。」說著,兩隻小手在衣服上蹭了蹭,這才去拿那套不是很紅的衣裳,遞給了徐岳樓。

    徐岳樓忍著痛把褲子換下,又讓小丫頭給她翻出了醫藥箱。自己隨意抹了點咬後,換上條棉質的薄褲在裡面。再套上長裙。

    「你會梳頭髮嗎?」

    小丫頭喏喏道:「我只會丫鬟的樣式。」

    徐岳樓顰眉,忽然舒展:「沒事。丱發跟雙丫髻差不多,你看著弄吧……」

    小丫頭卻把自己的小腦袋送了過來,並道:「徐掌事,你看我這髮髻。」

    「嗯,我看到了,不是幹活弄得這麼亂?」

    小丫頭道:「不是,我只能梳成這樣。卯時鄭娘子才會來給我們梳頭,這之前我就自己這麼弄了。」

    徐岳樓長歎一聲:「算了,那就這樣吧,麻煩你再扶我去議事廳。」

    小丫頭小夜依言扶著她去了議事廳。

    二人剛進門,就見楊元棟一個箭步跑來,焦急又溫柔地問著徐掌事的傷。

    徐岳樓不甚在意回著:「膝蓋破了點皮唄,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們說事吧。」

    小夜羞澀地望了眼楊元棟,平時只能遠遠望著的三少,竟然這麼溫柔。如果,如果自己也能被他這麼溫柔地關心著就好了……正這麼想著,楊元棟的視線移到她身上,對她道:「你留在這吧,聽徐掌事使喚,照看好她。」

    小夜幸福應諾,因為楊元棟沒有加期限,她腦補的是一生照看。

    另外一邊,徐岳樓已經和袁京聊開了。

    「你有什麼主意,說來聽聽?」

    袁京本在意的是她的腿,聞言目光上移,看到了她的穿著。女子抹胸裙裝和對襟褂子本來是可以遮掩住脖頸以下的位置,但是徐岳樓嫌熱,這套衣裳的褂子在脖頸周邊是輕薄的紗,雖然用了三層,但是仍然若隱若現。以往因為梳的是未嫁女子的發誓,長髮是散落下來,遮掩了這一片的風光。現在,男子樣式高挽的髮髻……

    大清早的,見到這樣的風景,袁京嚥下心中的漣漪,正色道:「我沒吃早飯。」

    楊元棟回道:「你不會昨晚都沒吃吧?這點兒還早,他們現在才去弄,得兩三刻才能得。」

    徐岳樓催促道:「說事你就不覺得餓了。」

    袁京移開視線,慢悠悠地道出昨夜他所想。「三少,我下面說的話你不要多想。」

    楊元棟點了點頭。

    「大多數人認為,在楊夫人不在的情形下,國通號的結果只能被瓜分。因此,我昨日擔心楊家會將月娘拋棄,讓她做這個罪人。」

    徐岳樓搶道:「嗯,你沒多想,老太爺確實有這個意思。」

    袁京睿智的雙眸掃過二人,斷言道:「嗯,你們今日一起來得這麼早,應該是楊老太爺跟三少說了這意思,三少不願意,三更半夜就把你帶出了府,你被他牽連了。」

    這種指責楊元棟不認:「我承認自己是急了點,但是怎麼牽連她了?什麼時候離府,有區別嗎?」

    袁京肯定道:「有!如果楊老太爺直接對月娘說,她會替自己爭取到最大的利益。她會表明離去是為了保護楊家,國通號還是楊家的東西。你現在這樣帶著她離開,楊家就可以說是她自己想要國通號,或者分一杯殘羹!」

    楊元棟爭辯:「楊家不會這麼說。」

    袁京見他底氣不足,也不揭穿。但笑不語。

    徐岳樓抿著嘴,同時,帶著幾縷血絲眼眸轉了幾圈後,道:「袁京,你的意思是,反正結果是一樣的。我應該在師父回來前我主動承擔這事,還和楊家挑明,出了事我擔著,好處還是他們家的。」

    袁京點了點頭。

    徐岳樓繼續道:「我跟你想的差不多。昨兒離開天波府後,我便想明白了。這些時日總是要有人負責,我是最適合那個人,這是我無法逃避的事實。三少,你今日派人給師父送信,她中秋前一定能趕回來。」

    楊元棟應下。

    徐岳樓笑嘻嘻道:「至於我,那些不自量力的狼覺得我好欺負,師父不在,他們就能瓜分國通號。連老太爺都這麼認同。呵呵,那最差的結果就是跟他們想的一樣,我為什麼不放手一搏。贏個名滿天下呢!」

    袁京高聲讚道:「正是如此。在這段時間裡,我任你差遣!三少,分袁某一間屋子,可好?」

    楊元棟隨意應了聲,忙問二人:「那我呢?岳樓,我們昨夜說的一起承擔!」

    徐岳樓不屑道:「跟我一起分勝利的果實嗎?袁京。那你國子監那邊的事兒怎麼辦?」她記著呢,助教的薪酬少了點。但也是有活的。

    袁京早有準備:「這個不用擔心。我今兒就沒帶助手來,有事他做了就行。」

    徐岳樓不再相問。袁京說行就一定行,毫克不氣地給他安排了個活計。她印象中,歐陽修應該也是反對變法的。她讓袁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問問歐陽修為什麼反對變法。

    袁京卻道:「現在我就能告訴你,每個官員每個月都要繳納一定的稅額。王相當初怕有人謊報,便規定這個稅額根據職位定的。事實是,每個官員的薪酬是不固定的,恩師有一個月被扣掉一半的時候。」

    個人所得稅的問題啊,唔,觀點一時半伙難普及不說,工資制度又不算純透明,師父怎麼就沒想著卡掉這部分呢?

    「稅收是必須的,但是個人這一塊,實施不起來,革了這部分就好,何必遷怒於整個變法?據我所知,變法還是有益處的。」

    徐岳樓理所當然的說法讓袁京一愣,變法本來不就是一體的嗎?怎麼還能革一項?不對,他忽而笑道:「也對,這事我知道怎麼同恩師去說了。還有個,就是屯糧的問題。王相本意是預防災年,但是地方用起來,比如尉縣存的就是發霉的糧食,然後明目張膽的霸佔著上頭剝下來的錢財。」

    貪污!哪朝哪代沒有?但是——「我們不能因為吃飯會噎死,喝水會嗆死就不吃不喝了啊!地方官不自覺,想法子監督就是。」

    二人一來一往,又交換了些許意見。剛停下來,楊元棟便迫不及待道:「那我做什麼?」

    徐岳樓想了想:「你去想法子讓沈相娶了唐姑娘?」

    「那是媒人幹的活,我不幹!」

    徐岳樓「哦」了聲,拿起茶杯想喝口水,卻見已經空了。不待小丫頭小夜添水,袁京已經遞來一滿杯。她遞了個笑過去,接過後小口喝了起來,茶杯見底後,她才對楊元棟道:「那你就守在家裡吧。眼前我要做的還有兩件事,一是看下恭親王什麼意思,二是說服最終的大人物!」

    楊元棟想起哥哥和祖父的話,立刻反駁:「恭親王那裡不用你去!鄭大哥和恭親王關係好著呢,你要問他什麼,我讓鄭大哥幫忙問。」

    徐岳樓不置可否,柴預那裡,她求的是個答案,關鍵又不在他那裡。

    袁京也反對她和恭親王來往,卻先嚥下這個事,而是問道:「你口中的大人物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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