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 感同身受 文 / 舊歡如夢
「問題就是，隨著梅笙的一步步墮落，我和她之間的聯繫也會變弱，所以，我們的動作必須加快，不管她是要做什麼交易也好，還是想要自己擁有幻鏡也好，我們一定要在她之前找到幻鏡。」現在如果不是下意識地去感應梅笙的話，艾莉莎真的很難察覺到她的存在，那天要不是她自己現身的話，艾莉莎甚至都不會覺得她來過。
「這個不用你說。那我把我當天出門的路線告訴你好了。大半夜的，究竟是誰會對一個掉在路上的小物件感興趣呢？」
「如果只是不識貨的普通人還好，你暫時還沒有被奪取主人資格的危險。」艾莉莎看了看萊徹的路線，吸血鬼的速度太快就是不好，難得他還記得自己差不多把卡特爾城走了一個遍！她不滿地拍了拍萊徹的肩膀，「我說你，為什麼不乾脆再出去逛一圈再回來和梅笙打鬥啊？」
「我不過是做例行的巡視而已。父親和叔叔總是在城堡之中忙得不可開交，我根本看不出來和人類打交道有什麼意義。不過他們就是喜歡，所以作為卡特爾領主身邊的人，不得不沒事幫他們照看一下這個城市，免得出現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你不止覺得梅笙是『奇怪的東西』吧？我想你的名單之中一定也包括了我，當然，我不是什麼即將墮落的危險天使，但是我卻擁有一隻黑色的羽翼……」
萊徹原本想點頭的，但是第一下的動作還沒有完成，頭就被艾莉莎的眼神瞪得僵住了，然後慢慢地恢復了正常的位置，嘴角的笑容也一點一點地收了回來，「明明是你自己這麼說的，幹嗎要用那樣的眼神看著我。其實我並不覺得你很奇怪……」
艾莉莎覺得自己有一點感動，但是萊徹從來都不是一個讓她感動的存在不是嗎？
「鑒於我從來都沒有見過天使……」
她不得不把自己溜到嘴邊的謝謝嚥了回去，轉過了自己的頭繼續看風景。
「其實怎麼說呢，因為我自己本身也是一個異類吧，雖然我從來沒有受到任何同類的欺負，那是他們怕我會讀出他們的記憶，把他們幹過的壞事都說出來。這樣的事情我真的是幹得不少。」
「所以你肯定樹立了很多敵人吧？」艾莉莎討厭那種突如其來的感同身受，但是她確定自己在萊徹的眼睛裡看到了和自己一樣的東西。
孤寂和痛苦。
吸血鬼不就是孤寂冷傲的存在嗎？不過在末卡維家族努力地想要在卡特爾甚至是布魯諾省扎根的樣子來看，他們融入到人類中的程度還是不錯的，城堡之內幾乎是夜夜笙歌。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要忍受孤獨的人，想必是真正的孤獨了。
「當然。包括我的親弟弟阿蘭索，在半個世紀以前告發他弄壞了母親留下來的項鏈，被父親關了一個月的禁閉，到現在都不理我呢。」說起自己的家人，就算是不開心的事情，萊徹的語氣也溫和了許多。
「那如果可以讓你選擇市區這種能力呢？你願意嗎？」可是這種能力能帶來的不一定就是痛苦啊，艾莉莎看了看自己的翅膀，可是自己的帶來的卻從來都是痛苦，她甚至想過把那只翅膀砍掉。
但是米迦勒提醒過她，所有的東西都是神賜予的，都是命運的安排。翅膀和天使之間是血肉相連的，如果要砍掉那只黑色的羽翼，必定會承受很大的痛苦，而且，她永遠都只能擁有一隻羽翼了。她悲慼地想自己還是會受到嘲諷，最終放棄了那個想法。
「放在以前，我真的會選擇不要這個能力。在母親離開我們之後，父親很長一段時間都在痛苦中掙扎，甚至一度想要走入陽光中結束自己的生命，那個時候我提出消除他對母親的記憶，阿蘭索覺得我瘋了，但是父親卻答應了，他覺得那是唯一可以給他帶來安寧的方式……」
艾莉莎沒有想到讓萊徹認同自己能力的事情會是這樣的殘酷，她看著遠處燈火閃耀的城堡，「所以你幫助你的父親走出了陰霾？」
萊徹搖了搖頭，「失去記憶的父親更加糟糕，他一下子就失去了五百年的記憶，他和母親度過的每一個時刻都被我抹掉了。可笑的就是，他甚至不肯承認我和阿蘭索是他的兒子。後來我只能把記憶還給他。我發現他並不是被那些記憶困擾著，而是那麼多的回憶他每一次回想起來都會耗費很長的時間，所以他時常會一個人靜靜地呆上很久，以至於我和阿蘭索都覺得他瘋了。」
「五百年的時間真的是太長了啊。」艾莉莎感歎了一句，她從出現到現在才不過兩百年的時間吧，都覺得過得很漫長很漫長了。她真的沒有辦法想像一個和自己呆了五百年時光的人突然離去會是什麼樣的打擊。
「後來，拿回記憶的父親在一個月之後就恢復了以前的樣子，他還說，有母親在記憶裡陪著他，他都還有另一個五百年可以支撐下去。然後，我放大了他記憶中的每一個細節給他，讓他在每天入睡之前可以回想起之前和母親在一起的日子。他總是笑話我和阿蘭索太過冷漠，又說沒有關係，等我們遇到命中注定的另一個存在，我們要麼就是被對方完善，理解到他現在所經歷的一切，要麼就是被對方所毀滅……」
聽到「毀滅」的時候，艾莉莎不由得顫了顫，「我會沿著你的路徑再去探查一遍，雖然我知道你已經走過很多次了，或許我會有新的發現也說不定。天就快亮了。你該藏起來了，吸血鬼。呃，萊徹、」
艾莉莎終於捨得喊出他的名字了，萊徹還覺得有些受寵若驚，不過正如艾莉莎所說，太陽就快要升起了，他沒有時間再在這個地方逗留下去。
艾莉莎回去的時候，惡魔糰子剛好醒來，在她一隻腳在房間裡，另一隻腳還在窗台上的時候。
「早安，小糰子！」艾莉莎略為尷尬地打了個招呼，就飛到了衣櫃頂上自己的專座坐下，俯視著還有些睡眼惺忪的路西法，「你確定不需要多睡一會兒嗎？現在還很早呢！」
「不用了。」帶著睡意的腔調回答她說，「還有，不要叫我小糰子，不然我……」
看到路西法的臉氣得緋紅，艾莉莎忍不住笑起來，「不然你怎麼樣？誰讓你不過是一個四歲的孩子呢？長得肉嘟嘟的還不允許我叫你小糰子嗎？我可是看著你從一個小肉糰子長成一個大肉糰子的，以後你還會……」
「艾莉莎，他根本沒有什麼以後，不要欺騙他可以嗎？」艾莉莎聽到了自己心裡的聲音，嘉麗爾的聲音。怎麼會，明明都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怎麼會突然……難道是因為自己今天和萊徹在一起的時候，又回想起了以前那些事情的緣故嗎？所以在無意之中喚醒了心裡的那個惡魔？
她沒有理會嘉麗爾發出的噪音，只是看著還在想怎麼回應他的路西法。他苦苦地想了很久，最後放棄了，又躺回了床上，「艾莉莎你知道嗎，如果可以舉報你的話，以後我一定要列出你的罪狀來，讓你只能留在我身邊守護我。」
「我本來就只能守護你啊。」
路西法沒有回答。
等到路西法的母親上來把路西法接下去吃早餐，艾莉莎總算是騰出了一點時間，她先是飛到了離城堡最近的一個路口，決定從那裡開始順著萊徹給她展示的路線開始查找。
飛到路程的一半時，都沒有找到任何線索。對於幻鏡她並沒有什麼感應，想要就這麼憑借眼睛去發現一面小小的鏡子，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是落到了什麼人的手裡，任何人，都是一件麻煩的事情。那個時候可就真的需要自己把卡特爾翻一個遍才能夠找到了吧。
到了上次留下印記的巷子裡，艾莉莎特意停下來休息，牆上的印記已經被梅笙抹去了，什麼都沒有留下。
「你好，請問你是天使嗎？」艾莉莎突然被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嚇了一大跳，正準備扇動翅膀跑路的時候，她對上了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而艾莉莎從來都對這樣的眼睛沒有任何抵抗力。她只好收起了自己的翅膀，蹲在小女孩兒面前——「你可以看見我？」
在問過路西法這個問題的時候，她並不相信米迦勒說過什麼心境澄明的孩子可以看到天使的話，畢竟路西法只能用外表蠱惑別人，她看不透他的內心，卻時時刻刻都覺得，她的心裡應該和自己一樣住了一個惡魔，所以他偶爾才會表現得那麼奇怪。
小女孩點了點頭，瘦弱的手臂抬起來，想要觸碰艾莉莎的臉頰，「你碰不到我的……」艾莉莎還沒有說完，小女孩就已經被自己的手穿過艾莉莎臉頰的畫面嚇到了。
「所以你真的是天使！」小女孩一下子高興得笑了，「我求你幫我一個忙好不好？」
幫忙？我只是出來亂晃的守護天使，我的能力只能幫助一個人的……可是艾莉莎沒有辦法把這些話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