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5 鳶嵐花 文 / 舊歡如夢
好不容易才把小惡魔糰子重新弄到床上睡覺。艾莉莎繼續坐在衣櫃頂上發呆。在來這裡之前，天使長給她看過小糰子將要經歷的人生。她驚訝地發現這個被守護者所要經歷的事情比其他天使守護的人要好很多，一開始艾莉莎還以為這說明他的人生不會有那麼多的波折。自己可以安安心心地在人間好好玩兒一趟。
可是後來她才發現，那不過是因為，自己守護的這個人，只有十九年的壽命。看著路西法長到了四歲，艾莉莎一次次出手幫助他，甚至有的時候他應該經歷的困難都被艾莉莎清理了。
不是說被守護的人都是精挑細選的嗎？那應該都是受到上天眷顧的人才對。為什麼路西法就不一樣？才四歲的小糰子似乎就已經懂得了很多東西。艾莉莎發現自己並不像從前那樣擔憂著路西法了。相反的是，她開始為呆在路西法身邊的自己擔心。
會不會有一天被這個小糰子吞掉？
低頭看了看那張安詳的睡臉，艾莉莎想起了自己剛才和那個吸血……哦，咳咳，真是要改變一下稱呼，不然這個交易很難做啊。和萊徹的談話，本來交換鳶嵐花只是自己臨時起意隨口一說，萊徹的反應也在她的意料之中。但是沒想到自己堅持了一下他就答應了。
於是現在問題來了……如果自己找到了幻鏡，他卻不肯給自己鳶嵐花怎麼辦？而且，他現在根本就沒有辦法證明他手上就有鳶嵐花啊。艾莉莎敲了敲自己的腦袋，一說到鳶嵐花真是其他的什麼都忘記了，連這些問題都沒有問清楚。
可是就算他把鳶嵐花擺在自己眼前，自己也不一定能認出來吧？艾莉莎之所以知道這種植物的存在，是因為它出現在「不能碰」的名錄裡面。其實血族的十三聖器都在那個名錄裡面，如果自己答應萊徹尋找幻鏡的話，就已經是打破了那個規定了，再加上一個鳶嵐花也不算什麼吧……
艾莉莎撇了撇嘴，她哪裡會不知道，和幻鏡相比，鳶嵐花可是危險太多了。它並非是血族之中特有的一種植物，但卻因為擁有著和血族一樣的習性而在血族的地界上生長得很好。但同時，它也是一種很難伺候的植物，必須每天在清晨，午後和夕陽西下之前分別餵它血滴。血滴的數量必須和它的花苞量一致，不然它可能就會夭折掉。
前期，在還沒有結花苞和結了花苞還沒有開花的時候，是可以以其他的血餵養的，人或者是動物的都沒有關係。但是花苞一旦綻放，就必須用自己的鮮血餵養。從花開開始，要足足餵養它一百二十一天，每天不能間斷，而且必須遵照之前的方式。
這樣，當第一百二十一天的黃昏，鳶嵐花會全部凋謝。在它凋謝之前，你可以許一個和自己相關的願望，已經與你定下血契的鳶嵐花就會盡量替你去實現。哦，當然，它可不是什麼都能辦到的。首先，你是血契的簽訂人，所以願望只能發生在你的身上，而不是其他人；其次，願望必須是具體的，不能是空泛的東西。可以是金錢，但不可以是權力。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此後的你必須繼續用同樣的方式供養著鳶嵐花，否則你的任何願望都會失效。
聽起來，根本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可是艾莉莎卻一直念念不忘。她憎恨自己身上那只黑色的羽翼，如果可以借助鳶嵐花的力量改變它的顏色就好了。
就算、就算米迦勒曾經說過那是自己的命運，但是……不是常說，命運是可以改變的嗎？
就這麼胡思亂想著，天居然就已經亮了，艾莉莎看著破曉的天空。知道這個小糰子還可以睡上一會兒。而那個吸血……萊徹也已經趁著太陽沒有出來回到城堡裡去了。挑這個時候去卡特爾城中轉轉，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收穫。
人類的世界總是特別的喧囂，無論什麼時候都是這樣。馬蹄踏在地面上的聲音一直不絕於耳，即便是這樣的清晨也會有不少人趕著馬車經過。到了傍晚的時候，更是會有很多的貴婦人穿著繡著浮華、繁瑣花紋的衣服，時不時地從車中探出半個頭來，看看自己是不是已經接近舞會舉行的地點了。
萊徹給自己展示的幻鏡上，雖然雕刻著繁複的花紋，但並沒有其他貴重的配飾，所以會被無知的人拿去收藏或者拿到典當鋪換錢的幾率很小。一般人根本不會注意一面掉在地上的鏡子吧，除非……除非是一個女孩兒，一個窮困卻愛美的女孩兒？
艾莉莎覺得自己都快編出一個故事來了。她在街道的上空隨意地張望著，反正沒有人可以看到她的那種優越感在心裡升騰著。在這麼大的一個城市裡尋找一面小小的鏡子和大海撈針真的沒有太大的區別。艾莉莎不由得歎了口氣，而且，私闖民宅不是她喜歡幹的事情。
萊徹為什麼會不記得自己到底把幻鏡丟在哪裡了呢？關鍵是……會有什麼事情嚇得他連幻鏡都扔下不要跑了呢？該不會是……艾莉莎想到了一個答案，不過她覺得萊徹肯定會為了自己的面子而否認這一點。就是——吸血鬼獵人。千百年來就像是天使和惡魔一樣處於對立面的兩種存在。而相對於基本上不怎麼見面的天使和惡魔來說，吸血鬼和獵人打交道的時間和機會就多太多了，誰讓他們都生活在一個平面上呢？無論怎麼樣都會相遇，一旦相遇就會不可避免地打一架吧？
末卡維家族盤踞在卡特爾，佔據這裡的領主之位已經有七個世紀之久了吧？從中世紀中葉開始一直到現在，都霸佔著布魯諾省得心臟，從來都不留給親王梵卓家族一點機會。但真正瞭解吸血鬼存在的也只有那些兢兢業業的獵人了。可是他們的能力卻動不了城堡中的那個人——末卡維家族的長老，一隻已經活了千年之久的吸血鬼。
所以也只能看著那只吸血鬼逐漸積累起名聲，甚至有了一個公爵的稱號。說起來有點兒可笑。公爵的稱號在吸血鬼中可是比長老來得底的，能夠欣然接受真是讓人意外。艾莉莎才沒有心情去探究一個千年老吸血鬼的情趣，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幫助他的兒子拿回幻鏡，好用幻鏡換取自己想要的鳶嵐花。
然後呢？要把鳶嵐花種在什麼地方呢？要是種在小糰子能看到的地方，還不被他連根拔起了？白費了自己這麼多的心血。
其實，如果是因為遇見獵人為了逃命才弄丟幻鏡的話，也算是情有所原的嘛。艾莉莎在心裡竊喜，又多了一個嘲笑萊徹的理由，當然要高興一番。作為主人和自己的東西之間居然沒有建立起感情，還是……萊徹其實根本就不是幻鏡的主人，他給自己展示的畫面，不正好就是他把幻鏡偷出來的過程嗎？
就算不是幻鏡的主人，也是可以看到幻鏡為自己顯示的情景的吧，只是不能得到幻鏡的保護罷了。萊徹故意沒有說出這一點，還是怕自己會打幻鏡的主意吧？可是一個能窺視別人過去的東西拿來有什麼作用呢？她對於別人的秘密才沒有那麼大的關心。
眼前她需要做的就是把幻鏡拿去換一株鳶嵐花就好了。
說要把卡特爾城翻一遍真是她胡說而已。這麼大的地方不知道自己到底要翻多久，而且，要是那個人帶著幻鏡離開了，或者幻鏡已經被血族的人拿走，換了新的主人怎麼辦？
總之，艾莉莎給自己打氣，她一定要在所有的萬一發生之前把幻鏡拿回來。
才晃過了兩條街，天就已經大亮了，街道上的行人越來越多，艾莉莎一夜沒睡，覺得自己就快在空中睡著了，偏偏在這個時候，她感應到小惡魔已經醒來了，於是飛速地回到了房間裡。
「艾莉莎……」小惡魔似乎是看到她在衣櫃頂上睡得很香，所以並沒有狠下心來繼續打擾他，輕聲輕腳地走了出去。還算是有良心，艾莉莎難得在心裡誇他一句。伸了個懶腰，好在她故意落到了衣櫃靠裡面的位置，讓小惡魔以為是自己沒有看到她的存在。
真的不是裝睡，差一點兒就睡著了。可是，既然自己答應了做那個交易，就不能輕易地放過任何一點兒時間去尋找。她很想知道，那個追蹤萊徹的吸血鬼獵人是什麼樣子，自己好去學一學他的樣子，以後就不怕那個會該死的讀心術的吸血鬼了。
讀心術難道還對付不了一個人類嗎？
剛剛飛到窗口，艾莉莎就差點一頭栽下去好不容易穩住了身形，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根本就不會回頭都能猜得出到底是誰來了。
「好久不見了艾莉莎。」那個聲音帶著做作的熟稔，讓艾莉莎想要把耳朵閉上，可是她沒有辦法做到這一點，所以只能轉過頭去故作友好地笑道，「是啊，好久不見了，梅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