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6 心裡的聲音 文 / 舊歡如夢
「其實你也有感應的，對吧？」萊徹看著艾莉莎露出一副瞭然的神色，「只是你，和我，都不願意去相信。」
艾莉莎覺得喉嚨裡一陣乾澀，「相信……什麼？」她艱難地開口。
「當初我把幻鏡交給嘉麗爾的時候，把我們三個的力量都封印在了裡面一部分。並下了三層封印。所以梅笙想要得到的並不是幻鏡，而是幻鏡之中蘊含的能量……要打開第一層封印，只需要嘉麗爾的血就夠了。可是……你的血根本就沒有能夠打開它。要麼你和嘉麗爾沒有任何關係，要麼……」萊徹又一次停下來，看著艾莉莎，希望可以從她眼中看出點兒什麼來。
可是她沒有任何表情。即便心裡的想法都快要從喉嚨裡面湧出來了。艾莉莎當然理解萊徹的意思。嘉麗爾可能已經墮落了，只不過梅笙去愛丁格森那麼多次都沒有發現而已。
「可是……我的眼淚依舊能破解薩菲娜的血咒啊！」艾莉莎想不明白，如果嘉麗爾真的已經成為墮落天使，她的眼淚就不會再有能力破解那個血咒了。
艾莉莎的話也讓萊徹陷入了沉默，他本該是最瞭解嘉麗爾的人，可如今看來，三個世紀是在是太過漫長的等待了，就算是自己的心意沒有改變，總歸還是會有一些揮之不去的疑問。可惜嘉麗爾本人遲遲都不肯現身，只要她出現，一切不就可以解決了嗎？
「你難道還以為自己可以阻止路西法甦醒嗎？你難道不知道他已經甦醒了，就等著你送上門了嗎？我告訴你，你三百年的等待已經白費了，你早就錯過了時機，倒不如出來見我，和大家一起想辦法啊？」艾莉莎仰著頭，根本不計較自己說的話會被誰聽見，以前都是在自己的心裡說給嘉麗爾聽，以為她可以聽見，可以理會，可是她從來都沒有對自己作出任何回應。
就連路西法在她的夢中為所欲為的時候，嘉麗爾也沒有出手，如果自己真的和她有關，自己所感受的痛苦都是因為她的話，她應該已經瞭解到自己所說的這些事情了。
「不用再喊我了，艾莉莎。我一直都在這裡。」艾莉莎聽到一個聲音從她的心底響起。
開！什麼！玩笑！
「如果你以為我在開玩笑……」艾莉莎發現自己的左手慢慢抬了起來，完全都不受到自己的控制，「你可以再讓我試試其他的。比如……」
「那你和萊徹打個招呼怎麼樣？」艾莉莎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她的自言自語可以得到回應，她想得沒有錯，從那片羽毛脫離自己身體的那一刻起，嘉麗爾就已經回來了，但她沒有選擇以自己的樣子現身，而是「住」在了自己的身體裡。
「你這麼想是錯的，艾莉莎。我並不是不想離開，而是沒有辦法離開……」沒有理會艾莉莎提到的和萊徹打招呼的要求，身體裡的聲音繼續幽幽地說道，「你的記性真的太差了，和萊徹呆在一起那麼久，居然被他的能力影響到了嗎？你記得他是可以隨便抹去別人記憶的，而你……」
「你到底想說什麼？」艾莉莎仰著頭，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樣，遠遠看去，比石像還要僵硬。因為她正在和身體裡的另外一個「自己」爭吵。
「萊徹，好久不見。」艾莉莎回過神的時候，自己和萊徹之間只有咫尺的距離，雖然對方並沒有實質的身體，可是艾莉莎還是覺得臉上一熱，不由得想要後退，可是她的身體僵在原地。
「嘉麗爾？」萊徹伸出了自己的手，眼前的人還是艾莉莎的模樣，可是舉手投足間已經是另一個人的氣息了。那個自己更為熟悉的人，更加應該存在在這裡的人。
「真難想像，你是如何度過了這三百年。你知道我離開你去愛丁格森的時候，心裡究竟有多痛苦嗎？」帶著苦痛和酸澀的話語一點點從自己的嘴裡冒出去，甚至眼角都有了不該有的溫熱，可是艾莉莎很清楚——「你在說謊！」沒有辦法爭奪回自己身體的所有權，艾莉莎只能在心裡對她發難，仔細聽來，沒有一個字是真誠的。如果真的是嘉麗爾在說話，不應該帶給她這樣的感受，他們，可是闊別了三個世紀的戀人，再見面的時候就算不能擁抱，也不該是這種酸澀的謊言！
「你憑什麼說我在說謊？」那個聲音回應了她，帶著幾分得意和猖狂，「如果不是我現在的能力還不足夠，哪裡還會有你說話的份兒呢？」
「你到底是誰？」艾莉莎恨不得現在的自己可以變小，然後鑽到自己的心臟裡或者大腦裡把那個聲音的主人揪出來。
「要不是你一直呼喚我，我啊，才沒有辦法積蓄這麼多能量了，我現在有點睏了。需要休息一下。你……」
艾莉莎的世界一下子安靜下來，她重新感受到了後背上的疼痛，剛剛堆積在眼角的淚水一下子就流了出來。她把手按到自己的心臟處，感受著裡面的跳動。方纔那種感覺真是糟糕透頂了，如果自己真的要消失，是會被這樣子吞噬掉嗎？就像是……就像是希德科爾一樣？可是，這不是，惡魔才會用的手段嗎？
嘉麗爾，萊徹子爵愛著的那個嘉麗爾，是守護天使，她是絕對不會做這樣的事的。而且，她有什麼必要要搶奪自己的身體呢？一點好處都沒有。
「艾莉莎……」
「嗯？」她都幾乎快忘記自己眼前站著的是萊徹子爵了，剛剛奪走自己意識的那個該死的傢伙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想想都覺得頭皮發麻。
「嘉麗爾真的在你的身體裡嗎？」
「哈？！」艾莉莎瞪大了眼睛，然後無奈地點頭又搖頭，「如果你一定要把那個該死的侵入者稱作嘉麗爾的話，我無所謂。」
她認定的嘉麗爾才不會是這個樣子的呢。而且，她說自己是因為沒有辦法離開？真是可笑，對於現在的自己來說，她才是侵入者好嗎？一個侵入者居然好意思說沒有辦法離開？
「為什麼你這麼久只出現過幾次？你沒有辦法從梅笙那裡拿回自己的身體嗎？就這樣像幽魂一樣飄飄蕩蕩的，如果你的嘉麗爾真的需要你的幫助，你要怎麼辦？」艾莉莎發誓自己最討厭的三個字就是嘉麗爾了，嘉麗爾，嘉麗爾，嘉麗爾！每個人找她都是為了嘉麗爾，都覺得艾莉莎活著完全都是因為嘉麗爾，她是找到嘉麗爾的唯一線索。
而艾莉莎已經後悔自己的決定了，事實上，她後悔自己的每一個決定，當初早就應該看出父親的心思，早點勸放下的話，就不會被他從城堡裡打發出來了，就不會遇到萊徹，不會遇到希德科爾，不會變成今天的自己。
「喂，膽小鬼，你自己不是說過很清楚一切都是注定的，無論怎麼做都沒有辦法改變命運的齒輪嗎？」心裡的聲音一下子又冒出來，艾莉莎狠狠地跺了跺腳。
是不是每當自己和別人提起嘉麗爾就會給她力量，這樣看來過不了多久她就可以完全奪取自己的意識了。原來消失真的這麼簡單嗎？
「我……對不起……」萊徹抬頭看了看天空，一片烏雲正往月亮所在的位置飄來，如果月亮被遮住的話……
「你說……抱歉，我知道這不是說給我聽的。」艾莉莎聽到自己心裡的那個聲音冷笑了一下。
「我說過，我會給你解釋。」
「……」艾莉莎只是看著他，沒有回答，現在他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艾莉莎都會把它當作是給嘉麗爾的，而不是給自己。所以她站在那裡，看著萊徹隨著被遮蔽的月光一點點消失。
「別指望他了，你有更好的人可以指望。」
「別指望我再叫你的名字！」艾莉莎大步走出了艾梵迪諾，站在大街上，看著昏暗的路燈，零零散散的行人，還有不時不知從哪兒傳出來的歡聲笑語。她閉上了眼睛，希德科爾……不，不是，是路西法的臉出現在自己的腦海裡。她覺得自己已經被死亡層層包裹起來。
她站在路口想了很久很久，直到街道上只有街燈還在陪著她的時候，她終於決定聽取心裡那個聲音的意見。去見那個可以幫她的人。
大半夜的，木屋裡面居然還亮著燈。艾莉莎走在森林裡，枯枝在腳底下發出聲響，恰似她的那個夢境……她突然莫名地惶恐起來，就快到木屋門口的時候，倉皇地轉過了身，預備逃離——「吱呀」一聲，木屋的門打開了，路西法站在門前，剛才還亮著的燈瞬間熄滅了，只有不知是哪裡來的光落在路西法身上，「我就知道你會來。」
艾莉莎一愣，「你……」
「噓……」路西法把修長的手指放到唇上，「我說的可不是你，親愛的。嘉麗爾，你已經沒有理由再沉睡了！」彷彿是念出口的咒語一般，艾莉莎看到一道光從他的指尖發出，凝成一個小小的光束，最後落在自己的眉間。她感到一陣劇烈的疼痛，身體的每一個地方都在疼痛，她跪倒在地上，鮮血從自己的嘴角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