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3 斬斷牽連 文 / 舊歡如夢

    艾莉莎也沒有再問。她想或許那只是自己的幻覺，畢竟連萊徹挖掘出的，自己在幻鏡裡得知的，薩菲娜說的，末卡維家族傳言的，都是同一個真相。不可能還有其他的。」你準備一直待在這裡嗎？你不怕我會傷害你？」阿蘭索虛弱地笑了笑，」你知道以我現在的情況，可能過會兒就會忘記你了。我的記憶力會越來越糟糕的。我很快就會連馬蒂爾達都忘記，我很快就只記得薩菲娜了。」」其實……你根本不想得到我的幫助吧？三百年的時間你之所以可以忍受黑暗度過，除了詛咒帶來的牽絆，唯一的理由就是……你一直在等著薩菲娜回來，對吧？」艾莉莎原本覺得她不會明白的，她不清楚自己是否真的瞭解那些感情的東西。

    她從出生開始就是一個被遺棄的孩子，雖然得到了維安夫婦的養育，在她剛剛感受到母親的溫暖時，她卻因為長老的無情而永遠離開。自此之後，父親也如同變了一個人，不惜一切代價把自己變成了血族的一員。那樣冷血。

    她以為吸血鬼是沒有情感的，直到她遇見阿蘭索和薩菲娜。可阿蘭索所做的一切，還是印證了她之前對吸血鬼的所有看法——自私自利，以為自己付出了一切卻從來不顧慮別人的感受。她皺了皺眉，發覺阿蘭索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在」打量」著她。」你很討厭我，對吧？」末了，他終於開口，卻是問出了一個問題。

    艾莉莎一時不知道要怎麼回答，」老實說，我討厭所有的吸血鬼，但那也包括了我父親。」」你父親？他接受了初擁？」」願意成為吸血鬼的人，遠遠比願意的多太多。永生是怎樣的誘惑。」艾莉莎想到父親接受初擁的前一天，他一整天都坐在陽光裡，從日出到日落，他明白自己以後……甚至都不能再觸碰到陽光了。還是會想念吧？當血液都變冷，當匹爾斯山脈的雪侵入到皮膚裡，曾經可以無憂無慮沐浴的溫暖，再也尋不回來了。」不過你和你的騎士相處得很好。」陳述句。天曉得艾莉莎有多討厭陳述句。」這麼說的話……我和希德科爾相處得更好。」艾莉莎走到窗邊拉開了窗簾，夕陽已經夕下，屬於吸血鬼的狂歡又將來臨了。」希德科爾？」艾莉莎懷疑阿蘭索究竟還留有多少記憶，或是他從來都沒有和希德科爾正面相遇過。」就是你們吸血鬼的死敵，一個獵人。」」你在等著你的騎士過來嗎？」」誒？」明明都已經失去視力不能再讀心了啊，居然還能知道自己在想什麼。」簡單的猜測。」其實要不是第一次見面留下的印象太差，艾莉莎還會覺得阿蘭索是個不錯的吸血鬼吧？在幻鏡裡看到的那個有明亮眼神和燦爛微笑的吸血鬼，現在回想起來還是會覺得心疼。她想知道阿蘭索在踏出那一步的時候有沒有過掙扎……他無疑是深愛著薩菲娜的，但似乎更愛自己。」三百年前的那段時光，應該是你最快樂的時候吧？」」當然。」阿蘭索沒有遲疑地回答。」所以我也可以給你之前那個問題的答案了，我一直在等著薩菲娜回來。她讓我在黑暗中度過了三百年。我總是會想到她給出詛咒的那個時刻，她撕心裂肺地指責我給她帶來的苦難。她後悔一切，後悔在那一刻和我相遇，後悔她讓我介入她的生命。她憎恨我所做的一切。」

    艾莉莎沉默了，暮色漸漸消失，她看著天空翻滾的雲，手指摩挲著口袋裡的幻鏡。她並沒有把那個故事看到最後，在……嗯，梅笙說出真相之後，她就已經可以猜到結局了。」我一直以為她不知道的。因為我……呵，那天我帶她回去，回到家族的城堡裡，她穿著一件紅色的裙子，荷葉邊的，我從來沒有見過那麼漂亮的她。我想……父親一定會喜歡她的。」阿蘭索的臉色又柔軟起來，艾莉莎喜歡看到這個狀態的他，事實上艾莉莎喜歡看到所有美好的東西。」然後……她就當著家族所有人的面指責我，我是她所有災難和痛苦的根源。她沒有給我任何機會，就立下了那個詛咒。三百年的黑暗對我而言實在太過漫長，可也只有這樣，她才會有能力反抗我。我是她的主人，我和她的血脈是有牽連的。但那種牽連對她來說威脅很大——我可以隨時拋棄她，她卻不能自由地擺脫我。三百年的時間太多了，絕非是她的本意。如果想要斬斷我們兩個的牽連，一百年就足夠了。」阿蘭索娓娓說著，艾莉莎也就默然聽著。

    多餘的兩百年，究竟是為了什麼呢？想讓阿蘭索多活兩個世紀？顯然不是……」我想那個日期肯定和萊徹有關。哈！萊徹的任何事情都可以牽涉到我……他的詛咒是三百年也就罷了，我的詛咒也是三百年。好在，我知道無論如何我都可以等到薩菲娜，因為她還要兌現詛咒。但萊徹就未必那麼幸運了。」阿蘭索的聲音突然變得漠然。艾莉莎抬眼看到一個陰影落在窗前。

    她等的人來了。」萊文。」她開窗讓這只不走尋常路的吸血鬼進來。」馬蒂爾達呢？」看到房間裡只有兩個人，萊文四處搜尋了一番，」出去捕獵了嗎？」」她走了。」阿蘭索代替艾莉莎作出了回答。」走了？你的意思是……離開布魯諾了？」似乎早就知道了這個答案，萊文顯得並不意外，他看著艾莉莎，對方有些欲言又止，」怎麼，你有什麼新的計劃了？」」你沒有必要幫我。」阿蘭索的」你」指向誰，兩個人面面相覷。」我也不想幫你。」萊文顯得很無奈，」如果你不是末卡維長老的兒子，我現在就可以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