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3 如果你見到愛丁格森來的少女 文 / 舊歡如夢

    緊閉的門外又傳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艾莉莎以為是房屋的主人回來了，心情複雜地打開了門。看到的卻是一張陌生的臉。

    但是，在銀色的月光之下勾勒出的輪廓——黑髮如墨，還有黑曜石一樣的眼睛。眼角眉梢都是危險的氣息，似乎是……比萊文還要可怕的傢伙。

    艾莉莎立馬收回了心。好在房間裡漆黑一片，看不出什麼端倪。她扶著門框，露出僕人式的招牌笑容，「不好意思，主人出去了。你有什麼我可以轉達的嗎？」

    「主人？」黑髮少年顯然只把心思放在了她用的稱呼上面。「原來那個大少爺是真的給自己買了個僕人回來啊。」

    什——麼——？！艾莉莎一頭霧水，眨巴著眼睛有些弄不清狀況，她說的主人只是指的房子的主人，並不是她的主人。自己的表達能力有缺陷，就這麼吃了虧？

    見她愣著半天沒有什麼回應，黑髮少年興致缺缺地預備轉身走了，還留下一句，「他就能騙一騙你這樣的鄉下傻姑娘了。」

    鄉下姑娘她還勉強可以接受，傻是什麼意思？她自問活了十七年，雖然沒見過什麼世面，但也不至於被一個剛見面兩分鐘的人直接判斷成傻子吧？

    「你站住！」黑髮少年剛走出沒幾步，艾莉莎就追了出去，指著他的背影特別有氣勢地說，「你說誰傻？」

    少年優雅地轉了身，引得圍觀少女一陣讚歎之聲。「還有別人嗎？不就是你？」說著，像是趕蒼蠅一樣揮了揮手。明明只是很小的動作，艾莉莎卻感覺到一股強勁的風從自己身邊掠過。

    然後悲劇就發生了。敞開的門「砰」的一聲關上了。聽到聲音的那一刻，艾莉莎一臉悲壯。

    完蛋了。這下不只是要挨餓了，還要留宿街頭了。

    惡作劇的少年一臉壞笑，他勾了勾手指，艾莉莎蓬亂的頭髮忽然就全部貼到了臉上。任她手舞足蹈地弄了半天都沒有用。

    「不要告訴我你的主人沒有給你鑰匙啊。每個月圓之夜他可是都會出去很久的哦。」

    還沒來得及問「你怎麼知道」，艾莉莎撥弄完自己的頭髮，周圍已經靜悄悄的了。連看熱鬧的少女們都失去了行蹤。大概是追著黑髮少年去了。

    無知的少女！艾莉莎表示了自己的鄙夷，又回頭看了看那扇開不了的門。走過去，靠著門邊坐下來。

    這樣的日子以前也是有的。當母親去世，父親又忙著討好長老的時候，沒有人會給她食物。而那個所謂的家，待不待著都一樣冷清。

    想著舊事，沉浸在回憶中的艾莉莎眼中突然噙滿了淚水。但她並沒有讓淚水流出來。這一點讓躲在角落裡觀察者露出了微笑。

    怎麼說呢，這個女孩兒，似乎很有趣。

    雖然現在還不清楚她的來歷，但是人類沒錯。還好不是萊文找來的什麼伴侶，不然問題會更加棘手。這個女孩兒看起來這麼笨，應該是可以利用一下的吧？

    收斂了笑容，也收斂了手中的利刃。一個人影在夜幕之下悄然離去。

    艾莉莎自然不會有什麼察覺，她已經餓得有些不清醒了。不過倒是沒有太糟糕，她有見過沒有得到血液的父親——當你的主人心情不好的時候，這就會是你的下場。如果不是父親還有那麼一些克制力，艾莉莎的喉嚨一定會被他的獠牙刺穿。

    血族，向來不就是這麼可怕的存在嗎？

    艾莉莎倚在門上，不知不覺就睡著了。微涼的風扶過她亂糟糟的頭髮。她很少用心地打理自己，因此老是被城堡內的其他人嘲笑是沒有母親管教的孩子。她承認這一點，所以從來不把那些嘲諷放在心上。

    「如果你遇見從愛丁格森來的少女，請替我告訴她，我已經等待她很久很久。久到，就快要放棄了。所以，如果你遇見從愛丁格森來的少女，務必轉告她，我已在等待中腐朽。」

    這個聲音在艾莉莎夢中縈繞了許久，但她並沒有因此而驚醒。那彷彿只是她夢境的一部分。清澈乾淨的男聲吐露著自己的思念。訣別的戀人啊，如果真的有再次相逢的機會，就一定一定不要錯過。艾莉莎雙手放在胸前，像是嬰兒一樣蜷縮著，默然地回應著夢中的那個聲音。

    天空之上繁星閃耀，一枚圓月高懸，清冷的光輝遍佈著大地的每一個角落。也落在艾莉莎身上，她的眉心微微皺起，就像是……

    一片黑影籠罩下來，停在艾莉莎面前。夜的騎士回歸了。

    艾莉莎並沒有什麼察覺，她仍舊睡著。只是夢中的聲音已經不在。

    她看不到萊文一臉的憂傷。而萊文則俯下身，把她抱了起來，帶進了屋子。

    艾莉莎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房子裡。可是……居然就這麼被扔在了一堆垃圾的中間？！這樣還不如睡在門口舒服呢！雖然自己並沒有醒。血族果然都是惡魔，艾莉莎自小就對這個理論認識深刻，從長老到公爵什麼的，甚至是萊文這樣的騎士，還有……父親那樣原本就不屬於，卻要拼了命擠進去的人。

    沒有一個給她留下好印象。

    「你醒了？醒了就繼續收拾吧，你看你的速度多慢。」

    剛剛從垃圾堆裡爬起來就被下了命令？艾莉莎咬牙，怎麼說我也是萊徹子爵的專屬僕人，我的等級雖然沒有你高，但也總不能讓你命令我吧？艾莉莎比任何時候都要懷念自己那個連面都沒有見過的主人。好歹以他的身份還可以給自己撐腰。

    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五臟六腑在身體裡晃做一團。艾莉莎沒有站穩，就又倒了下去。萊文在一邊幸災樂禍地看著，好半天才想起一個問題。「都忘了你是人類了。你應該很久沒有吃東西了吧？」

    雖然躺在地上的姿勢有些狼狽，但艾莉莎還是淚盈於眶。他總算是想起這一點了！

    「呃，我從來沒有體驗過人類的飢餓是什麼樣的，不過應該和我三天沒有進食差不多吧？」金髮少年懵懂一笑，裝作無辜者。

    三天不吃會出人命的！艾莉莎在心裡咆哮。

    「你收拾一下，等下和我去餐廳吧。」

    聽到「餐廳」兩個字，艾莉莎什麼傷痛都忘記了，什麼怨恨都勾銷了。精神抖擻地去好好把自己梳理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