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7 意妃離宮 文 / 聰心
我不理會她,逕自坐上上首,微微沉吟道:「你且先起來吧,地面堅硬,女子人家的身子都嬌弱,別跪傷了才好。」
意妃這才平身,垂眉斂首,道:「謝娘娘。」
我微微一歎息,旋即苦澀一笑,道:「生活在宮中就是這樣,明天和意外,永遠都不知哪個會先來。本宮晉封時的許多比本宮位分高的嬪妃如今都已然離世了。誰能笑到最後還不得而知。」
意妃誠懇道:「如今臣妾被困,命懸一線,臣妾自知先前的種種行為給娘娘帶來了不少的困擾,臣妾不敢求娘娘寬恕,但請娘娘看在十三阿哥還年幼的份上,施以憐手,臣妾若能安然渡過這一關,定向皇上請旨出宮去修行。永不再糾纏宮中事。」
我聽得,心頭微微一凜,蹙了蹙眉,道:「出宮修行?你還這麼年輕,如何過得了這種生活?再說,十三阿哥尚在宮裡,你又如何能安心修行?」
意妃淡然一笑,抿嘴搖搖頭,道:「臣妾我當初本無心入宮,入宮後,亦無心爭寵。後來種種,皆因十三阿哥而不得不爭。可是,如今爭了,又爭到什麼了呢?這些年來了,除了一個妃位的位分外,我還得到了什麼呢?與其如此,不如離去。」意妃說得誠懇又無奈。原本明亮聰皎的眸光,此刻黯然失色。
我淡淡問道:「你真的捨得十三阿哥麼?」
意妃苦澀一笑,道:「高處不勝寒,臣妾的位分越高,越得寵,十三阿哥的處景就越容易危險。這次發病不就已是個**裸的例子了麼?終究明箭易擋,暗箭防。臣妾從沒要求過十三阿哥日後能有什麼大作為,只盼著他能安然成長罷了。所以,臣妾願離宮修行,不再過問塵世事,這樣,十三阿哥或許會更安全。」
意妃的話既出,我的目的已達到了。轉念一想,問道:「你與德妃不是一直交好的麼?」
提及德妃,意妃冷冷一笑,道:「交好?她又何曾待我有過真心呢?當初十三阿哥出宮醫治天花,在危險時,的確是她出手相助,十三阿哥才能安然渡過。但回宮後,她明面裡與臣妾交好,實則處處利用臣妾在皇上面前替她說話,替她出計謀。暗地裡又怕臣妾會越過她。前幾天的那局,她與恬嬪聯手套臣妾入局。便是要一舉扳倒臣妾,給臣妾一個致命一擊。」頓了頓又道:「如今臣妾被困,若貴妃娘娘不出手相助,臣妾與十三阿哥只能如同墊板上的肉,任由她宰割了。」
我淡然看著她,道:「你就沒想過反擊麼?」
意妃輕輕的搖搖頭,道:「怨怨相報何時了?後宮裡的女人,有多少人能笑到最後呢。這種爭來斗去的生活。臣妾累了,只想離去,遠離這種紛擾鬥爭。」
我到底心軟了。可在宮中生活了這麼多年,我終究不會再輕易相信他人。更何況是一個曾經出賣過我,又極其聰明的人。我歎息一聲,道:「在宮中生活多年,終究不能再對人深信不疑呵。」
意妃聽得,深深吸口氣,忽的嫣然一笑,快速的拔下發上的銀簪往自個兒那白晰的臉龐上用力一劃。一瞬間,鮮紅的血液直湧而出。讓人見得甚為驚悚。
我見狀,驚呼道:「意妃,你要做什麼?你怎可自毀容貌?」
疼痛讓意妃的臉色慘白,可她依然緊咬牙齒強忍著,跪拜下去,道:「娘娘,臣妾不小心摔一跤,傷了臉,嚇著娘娘了。」意妃下手很是重,鮮紅的血液直往脖子下`流。
我過去扶起她,蹙眉道:「意妃,你怎麼就這麼傻,你下手如此重,臉上定會留下疤痕的啊。」
疼痛令她額上滲出絲絲冷汗,可她依然微笑道:「如此甚好,臣妾的十三阿哥就安全了。」
我忍不住眼淚溢上眼眶,慈母之心當真偉大。對宮人們喚道:「去傳太醫。快去。」
不一會,太醫便匆匆趕來了。我待得太醫幫她包紮好,才放心的離去。
回到毓慶宮,月嫻也甚是失落,傷感道:「意妃終於解脫了。」
我看一眼月嫻,她也被感動了。我抬頭向上微微一瞥,無奈道:「這種悲劇何時才是個盡頭?」
月嫻道:「何有盡頭可言?」頓一頓,又問道:「涓兒,如今意妃自毀容貌決意離去,你可有打算?」
我微微一沉吟,道:「得饒人處且饒人吧,做人做事總得留有餘地才好。她自毀了容貌出宮,怕再也難以興起風浪了,咱們成全她便了。」不自禁的想及那天冰雪天,意妃還是答應時手中的那束紅梅。當初的紅梅,與她今日臉上的鮮血一樣的紅。
月嫻點點頭道:「這也好,就當積德吧。」
翌日清晨,我下旨各宮嬪妃到上林殿候著康熙。
康熙下了早朝便趕來上林殿了。
見著眾嬪妃都到齊。坐於上首後,對宜貴妃問道:「宜貴妃,這些日子來,你一直苦心照看十一阿哥,人也瘦了一圈,可也要照顧好自己才好。」
宜貴妃聽得,微微紅了眼圈子,感動道:「謝皇上關心。」
康熙微微點點頭,轉而對我道:「良貴妃,三天限期已到,你調查的結果如何了?」
我緩緩道:「皇上,請讓臣妾的宮女演試一番給皇上看可好?」
待得康熙同意,幾名太監便演試的用具。
我看著對容夕道:「容夕,你演試一次給大家看。」
容夕得令,行一禮,恭聲道:「是,娘娘。」
說罷,便照著我們先前嘗試的方法,演試一遍。
我輕輕的掃視一眼眾人,見眾人均臉色疑惑的。
一會,容夕便已印寫好。
我拿起宣紙與詩經呈上康熙,恭聲道:「皇上,您看,這宣紙上的字跡可與跟詩經裡的字跡一樣?」
李德全過來接過,呈與康熙。康熙仔細的看了一小會,點頭道:「果真一模一樣。」
意妃聽得,淚流滿面,跪伏下去,道:「求皇上明察,還臣妾一個公道。」
恬嬪見狀,癱軟下地。
康熙蹙蹙眉,怒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道:「皇上,前幾天在恬嬪的宮裡搜出有意妃字跡的小布偶,試問,若此事意妃做的,小布偶的怎麼會藏在恬嬪的宮裡呢?顯然易見,是有人使了壞心眼,想要借此事陷害意妃呵。」
恬嬪聽得,跪爬到康熙面前,扯著康熙的衣擺,泣聲求道:「皇上息怒。臣妾也是一時糊塗啊。」果然是個愚蠢的傢伙,這麼快就招認了。
康熙見狀,怒道:「用這樣下作的手段去害人,實在該死。」向李德全使個眼色,李德全便會意,過去拉開恬嬪。
恬嬪依然抽泣著,語無倫語的搖頭道:「皇上,不是這樣的,你聽臣妾解釋啊。事情不是這樣的。」
康熙見狀,更為厭惡道:「拉下去,賜白稜。」
恬嬪聽得,欲要掙脫鉗制住她的李德全,哭鬧道:「德妃娘娘,請你救救臣妾。德妃娘娘,請你替臣妾向皇上求求情啊。」哭聲悽慼,可讓人聽得更為厭惡。
德妃聽得,冷聲道:「你用這樣下作的手段來傷害本宮與意妃妹妹,本宮還如何幫你求情?」
恬嬪聽得,面如死灰,又怒又怨,道:「德妃,你個賤`人,現在東窗事發了,你就這樣棄我於不顧,我就是下了地獄,化成厲鬼,都會回來找你算帳的。」
康熙見狀,大怒道:「拉下去,嘴裡這裡不乾不淨,快拉下去,免得污人耳朵。」幾名內監得令,便拖著恬嬪出去了。遠遠的,還聽到恬嬪大罵的污言穢語。
這時,勤嬪忽的道:「意妃娘娘,你的臉是怎麼啦?」
意妃聽得,不自禁的輕輕伸手按住傷口,跪拜下去,道:「皇上,臣妾有一事請求,還請皇上准許?」
康熙臉色鐵青,冷聲問道:「你說?」
意妃向自個兒的宮人使使眼色,宮人會意,上前來行一禮,便助意妃斯下包纏傷口的紗布。
不一會,意妃那已止血的傷口就顯現在眾人面前,當真觸目驚心。眾人都被嚇得一跳。
康熙見狀,也微微一愣,問道:「這到底是什麼回事?」
意妃緩緩的磕一記頭,面帶疚色,道:「臣妾禁足這幾天,因照顧十三阿哥疲勞,不小心摔一跤將致使的。十三阿哥自小體弱多病,臣妾向皇上請旨,請皇上准許臣妾出宮修行,好為十三阿哥祈福。」說罷,又重重的磕下頭。傷口因意妃大動作的磕頭,又微微的滲出血漬來。
康熙平日裡對意妃也頗為寵愛,如今到底於心不忍,道:「既然你主意已定,朕准許你便是了,但你可以在宮裡的法華殿修行。這樣也總是在宮裡。」
意妃道:「聽聞外面的清修寺香火極旺,寺中也有多名得道的姑子,臣妾希望能到清修寺去潛心禮佛,好為十三阿哥日夜祈福。請皇上體恤臣妾作為母親憐惜幼兒的心。」
康熙沉吟一會,道:「既然你主意已定,朕准許你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