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77 已不配單純 文 / 聰心
回到毓慶宮,月嫻幫我再仔細檢查了一遍,用煮熟的雞蛋碌了殼替我去淤傷,心疼道:「這麼處的淤傷,當時一定很痛吧。」
我苦澀笑道:「還好現在沒事了。」
月嫻道:「這溫僖貴妃當真『驍勇』,在太皇太后面前都這樣大膽。」
我道:「她不過是個被寵壞的孩子罷了。還尚不懂人間的疾苦。」
月嫻道:「聽聞在**,女子的地位比男子還要高,那天看**土司對溫僖貴妃的態度,在**溫僖貴妃一定是很得寵的吧。」
月嫻用雞蛋敷過後,又用手輕輕的按摩著,我感覺舒服多了。想起那場面,心有餘悸,為宜妃的胎兒,也為自己。如果那天孝莊太皇太后晚點到,會是怎麼樣的呢?我有點後怕。
月嫻又道:「這樣霸道善妒的女人,幸好太皇太后英明,把她關進了冷宮。」
想及溫僖貴妃與僖妃那相似的長相,冷冷道:「她未必就會在冷宮待一輩子。」
月嫻聽得,停下手,沉吟一小會,歎口氣道:「也是,她是皇上的新寵,又是**土司的女兒,且與僖貴妃長得這麼相像,皇上於公於私都不會讓人她冷宮在冷宮呆一輩子。」
我糾正道:「是與先皇后長得像。」
月嫻聽得,歎口氣,沉默了。
容夕推開門進來,道:「娘娘,聽小太監們說,皇上正往咱們毓慶宮來。」
我道:「知道了,你當作不知便好。」容夕應了聲退下了。
月嫻不解問道:「涓兒,這是……」
我低聲道:「皇上最愛的始終都是他的髮妻孝誠仁皇后,當初跟先皇后長得有七八分像的僖妃,和皇上僅一面之緣,便以妃位入宮,溫兒公主更一來就是貴妃,除了她是**土司的女兒的原因,不是也有孝誠仁皇后的原因麼?」
月嫻懂了,道:「所以,假如有一天溫僖貴妃復位,你這樣幫著宜妃,以溫僖貴妃的性子,是不是輕易放過我們的,如今我們要爭取的,便是皇上更多的憐惜與愧疚。」
我執住月嫻的手,轉過頭看向她道:「月嫻,什麼時候開始,我們也如此的攻於心計了?」
月嫻苦澀一笑,道:「或許由我們入辛者庫的那天開始,便已不配單純了。」是啊,我由宮奴,步步為營,步步算計,才到如今的位分,我早已不配「單純」二字了。
月嫻走神,不自覺的著了力,我痛的「啊」的一聲。
月嫻這才回過神來。道:「對不起,弄痛你了。」
我道:「沒事,那兩名宮女下手也當真狠。幸好宜妃姐姐沒受什麼傷。」
我話音剛落,就聽到康熙從外間傳來的聲音喚我,道:「良兒。」
月嫻幫我整理好衣衫,去開門,問安道:「奴婢叩見皇上,皇上吉祥。」
康熙直直的向我走來。我正要起身行禮,他制止住我道:「別起來了。傷得重嗎?」月嫻退下,輕輕的關上了門。
我看著他良久,醞釀傷感的情緒,紅著眼圈子道:「回皇上,臣妾還好。」
康熙看一眼桌面上碌開殼的雞蛋,憐惜道:「你還要瞞朕嗎?」說罷便伸手把我摟入懷裡,想要褪去我的衣衫。
我輕輕的逃開,跪拜下道:「皇上恕罪,臣妾的身子實在難看,還請皇上別看了。」
康熙聽得,皺皺眉頭,執起我道:「再怎麼樣,你不都是朕的妻子麼,朕聽說了鹹福宮的事就趕過來了。」輕輕的擁住我,滿滿的憐惜道:「讓朕看看你傷在哪裡好嗎?朕向你保證,朕對你只有憐惜。」
我熱淚盈眶,咽哽喚道:「皇上。」話音剛落,淚就不自禁的淌了下來。
康熙輕輕的替我拭去淚水,低喃道:「真是個傻女人。」
替我檢查完傷口,眼中掠過殺氣,道:「真是該死,是哪個不想要命的下手這麼重,朕要殺了他。」
我聽得,心裡冷冷一笑,你真會因為我殺了跟孝誠仁皇后長得九分九似的溫僖貴妃麼?真會因為我與**土司結下樑子麼?緩緩跪拜下道:「皇上,能否容臣妾說句本不該說的話?」
康熙疑惑問道:「怎麼了?」
我徐徐道:「溫僖貴妃是**土司的女兒,才晉封月餘,若出個什麼事,**土司定會記恨,儘管我們大清泱泱大國不避忌一個小小的**,可這終究不是什麼好事,還請皇上寬恕溫僖貴妃。再說,溫僖貴妃已入過冷宮,嘗試過其中,想必她也會受到教訓了。她做錯事,被太皇太后罰去冷宮,再由皇上解救她出來,她必定會對皇上感恩戴德的。俗話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臣妾覺得,感動她,比懲罰她來得更好。」
果然,康熙很是感動,扶起我道:「良兒,你就是這麼善良。只是這樣實在太委屈你了。」
我微微一笑道:「只要皇上心裡有臣妾,臣妾就不怕委屈。」
他把我擁得更緊,有些發痛,我「啊」一聲。
康熙問道:「朕弄痛你了?」
我輕輕的點點頭,停頓一小會,道:「皇上可去瞧過宜姐姐了?」
康熙含情脈脈道:「朕一聽說,便趕來毓慶宮了,還沒來得及去鹹福宮。」
我笑道:「皇上這樣的疼臣妾,小心宜妃姐姐肚子裡的小阿哥吃醋哦。」
康熙道:「朕就是要寵著你,誰愛吃醋就獨自吃醋去吧。」
我笑著,佯裝生氣的把他推向門,道:「臣妾可不要這樣,臣妾希望皇上的孩子都能開開心心的。」
康熙含笑問道:「朕的良兒的心當真能大度至此麼?」
我微微一笑,深呼口氣,深情看著他,道:「皇上朕臣妾的心不也如此嗎?」
他感動了。輕輕的撫摸著我的臉,柔聲道:「晚上,等朕來了再睡。」
我點點頭,行一禮道:「臣妾恭送皇上。」
隔天,康熙下旨,溫僖貴妃由冷宮轉而到長樂宮禁足一個月。
我正在給康熙做著睡衣,聽得,冷冷一笑,不再作聲。
蘇麻剌姑姑進了來,屈膝行上一禮,恭聲道:「奴婢給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
我見得蘇麻剌姑姑到來,頗為意外,放下手中的針線衣物,走過去扶起她,道:「姑姑客氣了。不知姑姑來,本宮失禮了。」
蘇麻剌姑姑道:「奴婢前來,是替太皇太后來傳話的,太皇太后請娘娘明日到慈寧宮去用早膳。」說罷看一眼我放到桌上的明黃睡衣,笑道:「娘娘當真關心皇上。」
我漲紅著臉,道:「臣妾閒來無事,就想著給皇上做身衣服罷了。」
蘇麻剌姑姑笑笑看我一眼,道:「那奴婢告退。」我送了她出去。
看著蘇麻剌姑姑離去的背影,月嫻道:「太皇太后傳召,是關於溫僖貴妃的麼?」
我道:「**不離十吧。」
隔天,我比太皇太后用早膳的時間早個時辰過去。
太皇太后正在誦經念佛,我在後頭行上一禮,也輕輕跪至一旁,心裡默默背誦著金剛經。
良久,太皇太后道:「你來啦?」
我轉向太皇太后,點頭行禮道:「臣妾來到見太皇太后在誦經,臣妾不敢打擾太皇太后誦經念佛,就眼著太皇太后一起了。」
太皇太后緩緩睜開眼睛,看我一眼,伸出右手示意我扶她起來。
我會意,扶起她,柔聲道:「太皇太后小心。」
孝莊太皇太后又讓我燒了些她手抄的佛經。出來正殿,吩咐我坐下,問候了我幾句,忽的嚴厲道:「良妃,你可知罪?」
我聽得微微一驚,跪拜道:「臣妾不知何事,還請太皇太后示下。」
太皇太后道:「可是你出的主意放出溫僖貴妃?」
我聽得,輕輕的鬆了口氣,道:「稟太皇太后,的確是臣妾。」
太皇太后道:「溫僖貴妃傷害皇嗣,其罪當誅,哀家已放她一馬,你卻給皇上出這樣的主意?」
我深吸口氣道:「臣妾有罪,臣妾私心想著,大清與**向來交好,而溫僖貴妃雖則過份,但也並沒真正傷害到皇嗣,進一趟冷宮受過苦,想必她已知錯了。臣妾無能,不能為皇上分憂,只希望皇上能家和萬事興。」
太皇太后聽得,歎口氣道:「當時你受傷最重,還能這樣為傷害你之人求情,也是心胸曠寬的人才做得到的。罷了。你且起來吧。」
我起身道:「謝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道:「既然你懂得家和萬事興,就不要再和皇上使小性子了,人活在世,誰不會受點委屈?皇上身為一國之君,國事繁重,你們這些做嬪妃的,要好好服侍皇上,讓皇上寬心才好。」
我恭敬道:「臣妾謹記太皇太后的話。」
太皇太后讓我陪著她用過早膳才讓我離去,並囑咐了蘇麻剌姑姑送了我。
蘇麻剌姑姑把我送到門口,道:「娘娘,太皇太后很是歡喜娘娘,也希望娘娘能多陪在皇上身邊好好服侍皇上。」
我懂她的意思,道:「臣妾謝姑姑的好意,臣妾無能,但定會悉心照料皇上的飲食起居。」
蘇麻剌姑姑把我送到門口,我再次客氣的謝過她才離去。
出了慈寧宮,我抬頭仰望天氣,深深的呼吸一口清新的空氣,輕輕的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