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7 八阿哥 文 / 聰心
容夕見得我傷心欲絕,遂勸道:「娘娘,您剛誕下八阿哥,女人月子裡不能流淚,若招了風,日後就不好了。」停頓一會又道:「您看看八阿哥,多精靈可愛。」
我掙扎著起來,抱著八阿哥,淚水剛好滴到他的嘴邊,他感覺到了,嘴唇輕輕的懦動。「兒子啊,你的命是彩虹彩霞兩位姑姑用命換來的,你好爭氣點,健健康康的成長。」
月嫻的話倒是提醒了我,毓慶宮位置偏僻,離永葆苑也近,平日裡宮人們都特別加防蛇蟲鼠蟻。也在經常在牆角撒下些雄黃之類的防治物品。這麼樣三條毒蛇一起竄進來,未免蹊蹺。我擦擦眼淚,道:「吩咐張祿他們,去檢查下看看有沒有什麼可疑的東西引來那幾條毒蛇。」
容夕應了聲就下去了。大半個時辰過去,用一隻小碗裝了些和著泥的黃色粉末進來。
我看得,吩咐道:「去請周冉來。」
片刻,周冉就提著箱子匆匆的來了。
容夕把小碗端到周冉面前,道:「勞煩周太醫看看,這是什麼?」
周冉雙指捻起一點,在指間搓碎,放至鼻前嗅嗅,臉色的驟然失色,道:「此等粉末名喚「蛇魂」,是由蚌類、蜥蜴、鳥類、蚯蚓、昆蟲、蛞蝓、蜘蛛以及多脊椎動物的骨髓研製而成的,其毒無比,對蛇卻神奇的吸引效果,撒上一點點,就能致使附近的蛇聞風而來。且對越毒的蛇吸引力越大。」
我問道:「那請問周太醫,如今在毓慶宮發現,該如何清理好?」
周冉恭聲道:「那就只能全面大動作清掃了,清掃完再撒上雄黃預防。」
這時,門外張祿稟報:皇上駕到。
片刻,玄燁領著李德全進來了。
我正要起身行禮,他按住了我,道:「你產後虛弱,就不必行禮了。」見得周冉在,又問道:「你可是感覺有什麼不適?」
半年多了,他都不曾這樣體貼的和我說話了。我咽喉發硬,鼻子酸酸的,道:「宮人們發現了毓慶宮有這名喚「蛇魂」的東西。」
玄燁聽後,臉色也驟然一變,我盡收在眼裡,想來他亦是聽過這東西。
玄燁怒道:「毓慶宮怎麼會有這東西呢?」繼而又喚道:「李德全,吩咐下去,整個皇宮徹查,用著這樣狠毒的法子害人,朕定不輕饒。」李德全聽得,領旨就去了。
容夕上前,跪拜下道:「皇上,毓慶宮發現這害人的東西,是否要全面清掃,怕不然還留有些在見不到的地方。只是良嬪娘娘剛誕下八阿哥,不知是否適宜。」
玄燁道:「必然是要清掃的,至於良嬪與八阿哥,就先搬到乾清宮與朕同住吧。你們現在就去準備下,現在天時已晚,明天早上再搬吧,今晚毓慶宮所有宮人都得守夜,嚴防再有毒蛇進來。」停頓一會,復又道:「再去內務府調些人來。」
容夕大喜,替我和八阿哥謝了恩。
玄燁揮揮手讓其餘人退下。
一時間,整個寢室只得我和玄燁。
玄燁輕輕的執了我的手,柔聲道:「良兒,辛苦你了?」
幾月來的委屈,瞬間化作淚水,湧眶而出。低垂雙眸,道:「皇上不生臣妾的氣了。」
玄燁聽得,歎口氣道:「朕當然生氣,氣你不會照顧好自己,氣你不把朕擺在最重要的位置。」
我抬頭看著他,問道:「皇上,你真的懷疑臣妾與納蘭性德有染麼?」
玄燁搖搖頭道:「當然不是。」
我問:「那是為什麼?」
玄燁那本深邃有神的雙眸,黯然失色,道:「良兒,朕告訴一個的故事。」
我好奇的看著他。點點頭。
他輕輕吸口氣,長長的呼出,俊朗的臉上佈滿失落,道:「納蘭性德是朕幼年的陪讀。太皇太后說,當皇帝的賢內助就得知書識禮。所以當年,朕、赫捨裡氏元芷,納蘭性德從小就一起上書房。我們三人親如兄弟姐妹。甚至幾次危難關頭,納蘭性德都擋在了朕面前,險些喪命。在朕十九歲那年,一次與皇后鬧了不愉快,朕見得跟著納蘭性德一起入宮的書僮精靈調皮,就想捉弄他一下,殊不知居然識破了他是女扮男裝,想著與皇后的不愉快,就一時意起,封了她為惠貴人。此人正是今天的惠妃。朕貴為九五至尊,封個妃子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可此人卻偏偏是納蘭性德的意中人。這事朕也是好久才發現的。朕知道後,一切都遲了。這麼多雙眼睛看著朕,朕也無能為力了,只能厚待惠妃,盡力彌補一點遺憾。元芷知道後,也倍感內疚,總覺得對不起納蘭性德。所以惠妃入宮後,元芷也待她親如姐妹。」
我有種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感覺,道:「所以,皇上早就知道臣妾在撒慌了,是嗎?」
玄燁點頭道:「良兒,你知道嗎?元芷她就像朕的左右手一樣,在朕灰心喪志的時候鼓勵朕,在朕失意的時候安慰朕,無論是什麼事,她永遠都站在朕身邊。她在世時,是朕無堅不摧的後盾。」「她病危前,看著朕手上的疤痕,對朕說:皇上,是我們欠性德的,你日後一定要善待惠妹妹。說完這話,就去世了。」
我輕輕的撫著他的疤痕說:「當年是怎麼樣傷著的?」
玄燁吸口氣道:「陳年往事,不提也罷,只是,當年幸得性德捨命相救,朕才能逃過一劫。」
我心疼他的傷口,他不願提起,我也不想再追問。想及這幾月的思念與失落,含淚道:「既然皇上知道臣妾是無辜的,為何還要生臣妾的氣這麼久麼?」「臣妾以為皇上再也不理臣妾了。」
玄燁道:「當朕見你替惠妃瞞下此事,的確很氣你,覺得你並不看重朕。所以睹氣不來看你。可是朕每天都掛念著你,朕是多麼的希望你能親自來認個錯,至少,證明你心裡是有朕的,可是,朕等了這麼久都不見你。朕也覺得心涼了。但當見著你,又誕下八阿哥,幾乎都去了半條人命,朕心裡所有的氣都消了。」
我鼻子酸酸的,道歉道:「玄燁,對不起。」
玄燁搖頭道:「過去了,可是,良兒,你知道嗎?心軟有時也是把雙刃刀,不傷害別人,就會傷害自己。這麼樣的事你都獨自嚥下。幸好朕是信你的,要不然,這次足以讓你毀滅你,你懂嗎?」
玄燁說得誠懇,我聽得心酸。惠妃好歹已位例妃位,玄燁身為帝王,卻還能如斯去容忍他,可見,他也位軟心腸的人。
我歎息道:「那對納蘭性德和惠妃,皇上可有過打算嗎?」
玄燁停頓小會,道:「惠妃如果是一般小戶人家的女兒的話,朕可以讓她隨納蘭性德出宮,對外宣佈她去世就可了,可她母家位高權重,就算朕同意,也不見得她的族人會同意。惠妃又育有大阿哥,就更是難上加難了。」
我在心底又暗暗的歎息,在這宮裡,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無奈和悲哀。即便尊貴如帝王,依然有著許多自己的無可奈何。從未見過他是如此的落寞與傷懷。
我會一生銘記這天,康熙二十年農曆九月十日,我的兒子,八阿哥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