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彼岸花開 文 / 陌緒
當孟婆讓我喝下孟婆湯的時候,我選擇放棄輪迴,做一個孤魂野鬼,只因為我不想忘記他。
我於地府中遊蕩,與冰冷、孤獨為伴。
當我想他的時候,我會拿起那根笛子,吹一曲相思。
笛子是他送給我的定情信物,曲子是他為我所譜。
不知道過了多少年,我一直漫無目的的遊蕩,心中藏著一份誰也不曾知曉的希冀。
紅塵擺渡!
可不忘前生,可與他紅塵再遇。
我不想輪迴過後,與他擦肩而過時是陌路。
我只想與他廝守終老,白首不相離。
我不要再留有前世的遺憾,讓彼此隔著無垠的忘川。
那一天,我站在紅塵渡口,靜等著擺渡人的到來。
像是一尊雕像,凝望著天地一線。
一個百年後!
失望!
兩個百年後!
依舊是失望!
……
九個百年後!
我開始懷疑擺渡人的存在與否。
但是,我依舊固執的站在那,靜靜的等著。
希冀黯淡卻未曾泯滅。
第十個百年!
我見到了一個與他一般單純的小書生。
往日的思緒如落葉般紛至沓來,淚水悄然間瀰漫臉龐。
我還會流淚嗎?
我只是一個孤魂野鬼啊……
十個百年,千年孤獨。
我也曾遇到過與我一般的癡情人,站在紅塵渡口癡等。
然而,他們來了又去,就像是一個個匆匆過客。
只有我,依舊站在那。
就像他們走時所說的:「癡情的傻子!」
傻子?
就像他曾經所念過的詩句:「意到濃時怎忍捨,情到深處無怨尤!」
既然捨不下,放不下,做一個無怨無悔的傻子又何妨?
若紅塵不渡我,我自渡!
……
望著那艘由遠及近的小船,青衣女子淚流滿面。
誰能理解那千年的孤獨,誰能道盡那千年的癡情,誰又能用行動訴說那千年的執著?
有情人,天不負!
小船緩緩停靠在渡口,船上並沒有擺渡人,只有一頁船槳。
青衣女子踏上小船,凝望著彼岸,淚如雨下。
書生鬼使神差的也踏上了小船。
小船蕩漾,讓初次登船的書生差點掉入江中,急忙蹲下抓住了船沿。
青衣女子拭去眼淚,輕聲道:「你留在你的紅塵便是……」
書生答道:「我也想看一看彼岸的風景……」
你有你的執著,我又何嘗沒有我的執著?
小船漸漸駛離渡口,向著彼岸駛去。
青衣女子佇立在船頭,青絲隨風舞動。
書生則蹲坐在船尾戰戰兢兢。
不知道過了多久,書生昏昏欲睡。
突然,小船驟停,使得書生身子猛地前衝,撲倒在船艙裡,入目是一雙潔白如玉的玉足。
書生心頓時一涼,生怕這位神秘得一塌糊塗的姑奶奶狠下殺手。
他可是明白一個道理:對於那些心有所屬的癡情女子,萬萬不可褻瀆分毫。
青衣女子並未注意到他的狼狽與無意的褻瀆,抬步踏上了岸。
長舒一口氣的書生緊隨其後。
岸邊,入目是如血一樣絢爛的花朵。
彼岸花!
書生不由得想到了書中對彼岸花的描述:
彼岸花
花開開彼岸
花開葉落
葉生花謝
花葉兩不相見
生生相錯
此刻,彼岸花有花無葉。
淒美而哀傷!
青衣女子行走在彼岸花間,週身仿若蒙上了一抹淒艷的血色。用指尖輕輕觸碰血紅的花朵,一滴血紅的露珠滑落,像是血淚。
微風拂過,花枝蕩漾。
天空中浮現一道血色光幕。
光幕中,一個青衣女子盤膝坐在一座墳墓前,吹奏著淒美的曲子。
任落葉拍打著衣衫,任雨水沖刷著髮絲,任歲月悄然流轉。
而她,不離不棄!
直到某一日,發
絲斑白,面容褶皺。
她含笑而逝!
書生悄然抹去眼角的淚水,心中刺痛。
遇一人而終老,白首不相離。
莫過如此!
血色光幕轟然碎裂。
書生發現兩人出現在一個集市上,人流攢動。
青衣女子靜靜前行,一臉的期待,卻又帶著些許惶恐,似在尋找著什麼。
書生緊緊的跟隨。
直到某一刻,青衣女子渾身僵直,淚如泉湧。
那是一個風流倜儻的白衣書生,正在那賣折扇。
書生心下瞭然。
這個白衣書生,必然就是那個他了。
就在青衣女子想要上前相認的時候,一個小腹微隆的年輕婦人在一個俊俏丫鬟的攙扶下緩緩走來,手中提著一個食盒,唇角含笑。
白衣書生急忙上前攙扶住年輕婦人,親切的喚了聲:「娘子……」
而後,便是一頓溫柔的責備。
望著這一幕,青衣女子無聲的轉身,像是失了魂一般,麻木的前行。
書生長歎一聲,搖頭不語,跟在了青衣女子的身後。
來到一處斷崖前,青衣女子又吹起了那支曲子,哀怨而憂傷。
「你說過要生生世世永不忘,卻為何要喝下那孟婆湯?」
「你說過要生生世世永相隨,卻為何要棄我永墜輪迴?」
「你說過要生生世世永相守,卻為何要忘我愛戀她人?」
「那一切的一切,你既然選擇放下,卻又為何要給我留下一份癡纏,讓我在地府做那孤魂野鬼,遊蕩千年?」
「癡情的傻子?當真是好恰當的比喻!你苦等他千年,他卻與她人相守千年。這千年的孤獨,該由何人來償還?」
卡嚓!
手中的笛子被青衣女子生生掰斷,扔入崖底。
青衣女子像是一個無助的嬰兒,痛聲大哭。
書生走向前,幽幽歎道:「愛情是什麼?不過是一碗孟婆湯罷了,喝了它,能不能忘掉,不是你、我、他、眾生、乃至於漫天神魔諸佛所說了算的。有今生,沒來世。縱然你記得,他若忘了,跟真正的忘記又有什麼不同?前一世,你為他而活,這一世,你為何不能為自己而活?」
青衣女子淒然而笑:「若能忘,這千年早就忘了……」
突然,青衣女子週身綻放出璀璨的刺目光華,身形漸漸虛幻。
書生大驚:「你這是為何?」
青衣女子淒然一笑:「死亡,或許是最好的解脫……」
書上大吼:「你為何如此癡傻?」
青衣女子喃喃自語:「若不為愛而癡狂,又怎麼能叫愛呢?」
青衣女子身形漸漸解體,化作漫天光點。
在即將消散的那一刻,青衣女子對著書生含笑道謝:「小書生,謝謝你……」
書生想說什麼,但萬千言語都卡在了喉嚨裡,一個字都說不出。只化作一聲長歎。
就在這時,書生面色驟變,只見他脖子上的那顆石頭突然綻放出一道神聖匹練,將那漫天光點盡數吸納。
而後,畫面轟然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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