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三四章 ：閃亮的眸子 文 / 慕白羽

    悲哀嗎？或許吧。在聽到了那句「只能在夜裡鏡子前，偷偷講實話」之後，會不會覺得，有點悲哀呢？

    如果有一天，你想講真話，卻只能在夜裡，面對鏡子，偷偷地講給自己聽的時候，忽然覺得，不只是悲哀了，而是恐怖。在這個時代，照片有ps有秀秀，視頻也能修改，真人可以整容，不知道被多少人吐槽過了。不過，這也不算什麼。可是，當你每次看到新聞的時候，聽到別人說話的時候，還得小心分辨真假，這樣活著，會不會太累呢？

    「你喜歡我~不喜歡我~是你的自由~

    我只是希望~在某些時候~抓到你耳朵~

    為音樂夢想唱出第一個音符~從此就沒放棄過~

    主觀的~客觀的~旁觀的~攔阻太多~好壞要自己承受~

    所以我要歌~~頌~~讓情緒釋放在歌聲之中~

    選擇雖然多~好歌有幾首~能夠去感動人給些什麼~~~」

    小蘭的歌聲繼續著，淡淡的。她望著台下啞口無言的人群，像是在俯視，哪怕她只是坐在輪椅上，其實並不比那些人高多少。

    這一段歌詞，就好像是她的自白一樣。雖然，這些歌詞其實並不是她自己寫的，但，這真的就好像是她的心聲一樣。

    或許就是因此吧，她這一段看似唱得平淡，但平淡之中，卻有一股讓人無法忽視的清高。就像是那些罵她的人說的，裝清高。你說我裝清高？好吧，那我就真的清高給你看，讓你看看。我究竟有多麼清高！

    以往，人們總覺得，小蘭和歐陽華音之間，小蘭是典型的小家碧玉，清新親切，富有親和力。而歐陽華音，則是大家閨秀。清高孤傲，卓爾不群。但這一刻，人們才知道。這個小家碧玉，骨子裡彷彿比那個大家閨秀還要孤傲。就好像屈原一樣，世人皆醉我獨醒一般，俯視著整個娛樂圈。俯視著所有人。

    「難道非要浮誇嗎~不為是非與真假~

    拼排場~包裝~比身價~誰是大贏家~

    誰是大贏家~只要畫面夠驚訝~只要內容夠爆炸~

    一張嘴開出了天花~嬉笑怒罵~

    只能在夜裡~鏡子前~偷偷講實話~

    啊~~~~~啊~~~~~~~~~啊~~~~~~~~~~~~~~~~~~~~」

    仍然是三段式高音。但這次，小蘭卻沒有用假聲，而是直接用她那非同一般的聲線，用她那悠長的氣息，直接頂上去的。和之前那股邪魅，那般歇斯底里不同，這高音之中，卻透出一股曲高和寡之意。徹底展現出她掩蓋在小家碧玉外表之下的清高與孤傲。

    「原來，她是那麼驕傲的人啊。難怪會那麼乾脆的拒絕我。但她的驕傲……卻那麼理所當然，讓人無可置疑。」這時陶恩哲聽到小蘭這番高音，這段歌詞之後的心聲。

    是啊，如果是以前，讓他形容小蘭的話，他會想到的詞，除了小家碧玉之外，或許有天才，或許有堅韌，也或許有溫柔。但現在他才知道，這個女孩骨子裡的傲氣，只能讓人仰望。

    關於小蘭的傲氣，多年後，在一次採訪中，歐陽華音曾是這麼說的：「說起來啊，大家好像都覺得，和她相比，我好像更加傲氣一點。但其實，我的傲氣是發於外的，而她的傲氣，卻是收於骨髓之中。其實她比我更傲，也比我更有資格傲，只是一般人看不出來也體會不到罷了。在流行音樂這個領域，沒有任何人有資格在她的面前傲氣，任何人，包括我自己。」

    只是，歐陽華音說這段話的時候，她的女兒都已經開始在歌壇嶄露頭角了。而小蘭，也早已是一個傳說了。只是奇怪的是，到了那個時候，仍然有人叫她小蘭妹妹……

    這些後話先不論，回到小蘭的歌聲中吧。第二段副歌後，她的歌聲微微下沉了一些。

    「幸運兒不是~~我~~因為我選擇的路很難走~

    如果夠出色~卻不能出頭~至少也做到沒第二個我~」

    第二個小蘭？是指那個百變小歌妖？眾人不禁有點疑惑。但在許多人看來，不僅僅是蘭草，許多人都認為，那個女孩和小蘭根本沒有可比性。不說創作能力，不說演唱天賦，不說音樂造詣，單說歌聲中的那股直擊靈魂的感染力，也絕不是那個女孩能夠比擬的。

    今後，會出現第二個小蘭，第二個百變歌妖麼？不知道。但是至少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在小蘭都已經長眠在松柏之間，去追尋她最愛的大哥哥之後多年，世間都再也沒有出現過第二個百變歌妖。

    而她選擇的路很難走嗎？似乎是的，她似乎從來不去迎合什麼潮流，只是在展示著自己的音樂。對這一點，段雲似乎是最有發言權的。但，究其一生，卻從未在公眾面前，評價過她。

    至於其他人？和小蘭有關係的人中，歐陽華音其實說得也不是很多，王潔實更是閉口不言。至於張笑淺、劉華清、劉玉茹，等到人們打算對小蘭蓋棺論定的時候，誰還知道，他們在哪兒？

    倒是陶恩哲，後來成為香港天王之後，曾多次公開提及她，但他的話，卻從來沒有特別深入過，只是唯一一次，談及他那次公開表白的時候，他沉默了很久之後說：「或許，這是我這輩子犯過的最大的錯誤。這讓我在這之後，再也沒有機會真正接近那個傲氣的女孩，接近她的內心世界。她總是在追尋著她想要的，從來都不肯停下腳步，去等一等別人，有什麼心事，也極少說出來。」

    「難道非要浮誇嗎~內心也曾很掙扎~

    一個人努力的時候~有誰看見嗎~有誰知道嗎~

    唱到思緒都融化~唱到聲音也沙啞~

    說是我著了魔也好~瘋了也罷~

    若不能揮灑~算什麼~歌唱的玩家~~~啊~~~

    看著我為你發光~~~~~~~

    合不合胃口~都請欣然接受吧~

    下一刻~要為你~擦出火花~

    啊~~~~~~~~~~~~~~~~~~~~~~~~~~~~~~~」

    這，就是最後的gc嗎？歌聲最後，真的是幾近癲狂了。那略帶沙啞的歌聲中，小蘭整個人，都彷彿在散發著讓人難以直視，耀眼奪目的光輝，如此燦爛，如此……癲狂！

    尤其是她的最後一個高音，這，或許是她所有唱過的歌中，最高的一次高音了。沒有假聲，就是靠著自己本身的氣息，硬生生地頂上去的，沒什麼技巧，沒有顫音，就是靠著自己的嗓子，令現場所有人都無比震撼！

    那悠長的氣息，讓她的高音直入雲霄，彷彿要震破所有人耳膜一般！甚至，她的指尖，都已經停止了敲擊，音樂自然也消失了，只聽著她那震撼的高音，沒有伴奏，讓人目瞪口呆！

    這……這就是百變歌妖的真正實力嗎？難道是，從前她都不是全力以赴嗎？她現在的歌聲，實在是太讓人驚訝，實在太讓人為之癲狂了！

    但即使如此，卻仍然沒有破音的感覺！要知道，很久很久以前當她還是參賽選手，在星光璀璨舞台上，唱那首《精忠報國》時候她就曾經唱破音過。可是現在，這樣的高音，她卻仍沒有破音！

    這說明了什麼？這說明……她還有餘力！

    當小蘭收起嗓音，抿著微微乾澀的唇，昂著頭，朝著眾人望來的時候，許多人，尤其是那些先前謾罵的人，忽然竟生出一種不敢和她那雙閃亮的眸子對視的感覺，不自覺地轉開了頭。

    所有人都沒有出聲，甚至連快門音，閃光燈，都沒了動靜。她視線慢慢移動著，從一張臉上，挪到另一張臉上，從一群人，挪到另一群人。再掃視一圈後，她微微歎了口氣，低下頭，輕聲對已經走到她身邊，彎下腰，正想問她什麼的段雲說：「走吧。」

    她的聲音有點低沉，有點沙啞，還透著一絲疲憊。但，她那雙眼睛，卻彷彿是她一生中最明亮的時候。她並沒有看段雲，但段雲卻看到了她的眼睛，那明亮的光芒，讓她不禁微微一愣。

    但聽到小蘭的話後，段雲迅速回過神來，點點頭：「好。」

    說完，她也不耽擱，就推著小蘭的輪椅，朝著後台走去。

    這時候，那些記者們敏銳地意識到，這是一個怎樣的新聞啊！頓時，所有的記者們，都瘋狂了起來，朝著小蘭身邊湧來，所有的閃光燈，開始拚命閃爍。

    「王小姐，請問您這兩首歌，是什麼時候寫出來的？」

    「您在這個時候，這個場合，唱這兩首歌，有什麼意圖嗎？」

    「您是在諷刺整個娛樂圈嗎？」

    「您那首粵語歌，是您的粵語專輯中的一首嗎？」

    「可以告訴我們，您的這兩首歌的歌名嗎？」

    「小蘭妹妹，您是在對整個娛樂圈宣戰嗎？」

    「小蘭妹妹，您在歌裡唱到『沒第二個我』是對百變小歌妖的否定嗎？可不可以說說您對她的看法？」

    「小蘭妹妹……」

    一個個問題，連珠炮一樣，不，流星雨一樣拚命砸下。但，她只是微微低著頭，不發一言，任由段雲推著，慢慢前行。只是她的那雙眸子，卻是那麼閃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