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九三章 ：《初戀》 文 / 慕白羽

    「雖然沒有結尾，有點可惜，但，真的好美。」馬曉旭抬起頭望著小蘭，輕笑著說。不過，對於那個結尾，她才不相信，小蘭會不記得。初戀，都是每個人最美的回憶，怎麼會忘記？

    難道是……那個男人始亂終棄？啊呸，什麼始亂終棄，按小蘭說的，人家根本不大知道小蘭的心思。就算知道，人家也沒回應她什麼啊。就算人家是裝傻，這種事兒，也只能當人家真傻了。

    再說了，人家都有老婆了，小蘭還能有什麼念想啊？也不知道小蘭究竟是為什麼，會離開他身邊，回到家裡來的。不過看著小蘭說到最後，眼底的那份哀痛，馬曉旭也沒問。

    有些事，或許就應該讓它們隨風散去比較好。

    又聊了一些輕鬆的話題後，馬曉旭離開了。至於她和那個某人究竟會怎樣，那也是馬曉旭的故事了。只是，小蘭的心，卻不禁在她那在很多人眼裡，那空白的十年中，悄悄遊蕩者。

    初戀？沒錯，那就是小蘭的初戀。

    愛情是什麼滋味的？甜的？酸的？還是就像沒有成熟的梅子，是一種難言的澀？也許，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回答。但初戀，卻彷彿都是美麗的。但為什麼，小蘭每每想起，眼前重現的，卻總是那張溫和的笑臉，那只吉他，還有那一抹觸目驚心的血色……

    那只吉他，其實小蘭還保存著。上面沒有血跡，因為。大哥哥出事時候，吉他還放在家裡，而大姐姐去追隨大哥哥的時候。那把吉他卻被小蘭帶走了。但，每次看到它，她心底，總是有著抹不去的悲傷。或許就是因為這個，她將它留在了鄭州，沒有帶走。

    上次回來掃墓時候，她並沒有在家多待。因此也沒看到它。但這次，她是要在這裡住上幾天的，因為。後天她還要去黃河北岸的新鄉市，參加一次演出，同時出場的，還有玖月奇跡。

    因此。這承載著小蘭無數追憶的吉他。就再次出現了。再加上馬曉旭問起，不知為什麼，小蘭的心底，就湧起了一股想要傾訴的**，自然而然地，她就說了那麼多。

    如果沒有看到那把吉他，她還會想起那麼多，說起那麼多麼？這恐怕連小蘭都沒法回答。現在的她，只是抱著那把吉他。靜靜地坐在那裡，靜靜地沉默著。

    不知道什麼時候，出去訪友的王明回來了。下意識地，他首先就去找女兒了。可是，當他看到，女兒抱著那把吉他，坐在輪椅上發呆的時候，不知為什麼，他就沒法張開嘴，去叫女兒。

    這把吉他，他是知道的，是那十年間，照顧過女兒的年輕人的遺物。只是，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女兒的這副樣子。她低著頭，那長長的頭髮垂下，蓋住了大半張臉，看不清表情。

    但，她整個人的每一個細節，每一根髮絲，彷彿都透著一股讓王明都覺得心顫的悲傷，那深深的悲傷，讓王明說不出話來。

    正當王明咬咬牙，打算「叫醒」女兒的時候，忽然，一聲有些突兀的琴聲，讓王明止住了動作。發出聲音的，就是小蘭懷中那把吉他，小蘭纖細的指尖，不知什麼時候，輕輕撥動了琴弦。

    隨後，隨著小蘭指尖的撥動，那帶著哀傷的琴音，輕輕遊蕩在這座並不算大的屋子裡，遊蕩在王明的耳邊。

    「哦~我的愛人~你還記得我嗎~」

    輕輕地，小蘭唱出了這一句，聲音很低，就像耳語。但，王明仍然聽到了。他不由暗暗歎了口氣，果然，就像他曾經猜測的，那留下這把吉他的年輕人，的確將某些東西，留在了他女兒心裡。

    他知道，那個年輕人去世了。但，如果不是這樣，他怎麼會讓女兒這麼悲傷？雖然，女兒沒有哭，並不像在妻子墓碑前那樣，像一個淚人。可是作為過來人，他知道，真正的悲傷，真正最極致的悲傷，是哭不出來的。就像他坐在妻子墓碑前，和妻子低聲說話的時候，他也是很少流淚的。甚至，他還會像妻子生前那樣，輕輕地和她耳語，說笑話，說到高興處，還會哈哈大笑。

    但，即使那笑聲，也是悲傷的。以至於，曾經還有些朋友，會和他一起，去看依蘭，給她掃墓。

    但一次，兩次，三次後，再也沒任何人，願意和他一起去了。他有個朋友曾經說，每次看到他坐在依蘭墓碑前，低聲和依蘭說話的時候，他們總覺得揪心，哪怕是在他哈哈大笑的時候。

    以前，他不明白那是什麼感覺，至少不完全明白。可是，現在看著女兒，他徹底明白了。

    不由得，這個五尺高的漢子，望著側對著自己的女兒，眼圈竟開始微微發紅了。

    「也不知從哪裡~落下一顆梅子~

    嘗在嘴裡~酸酸的~甜甜的~有些澀~

    這個味道~就像那記憶中的初戀~

    那一年~輕輕流淌的河水~流進了我的心~」

    小蘭的歌聲，仍在繼續，似乎是沒有悲傷，彷彿還有些歡快的樣子，就像在回憶曾經的甜美一樣。但不知為什麼，王明看著女兒這個樣子，總覺得揪心，鼻子發酸，就好像自己的那些朋友，看著他自己坐在妻子墓前哈哈大笑一樣。

    「還記得那抹雲~靜靜飄蕩徜徉~

    看在眼裡~軟軟的~白白的~很乾淨~

    那個樣子~就像初戀時候的自己~

    那時候~滿天閃爍的星光~仍存在記憶裡~」

    就像耳語一般，小蘭仍在輕輕唱著，那撥動的琴弦，彷彿只是閒聊時候，身邊篝火發出的辟啪聲。

    這時候，小蘭已經抬起了頭，那雙眼睛閃亮著，就像她歌裡面唱到的星光。她在笑，那淡淡的，溫馨的微笑，真的就好像在回憶那曾經美好的初戀。

    可是，相信任何人看到她的笑容，恐怕都很難想到快樂。快樂的人，絕不會這樣子笑，那笑容，彷彿充滿了悲痛。

    「哦~我曾經的愛人~你還記得我嗎~

    還記得你的指尖~流淌著的~是如此別樣的美麗~

    哦~我曾經的愛人~你還記得我嗎~

    還記得你的話語~在我耳邊~是難以抹去的回憶~

    笑過了~哭過了~我已經長大~不再是當年的小女孩~

    愛過了~痛過了~但美麗仍在~愛仍在~但你卻不在~」

    這……應該是副歌了吧？的確，小蘭的歌聲，在微微上揚，但仍是那猶如傾訴一般，悲傷，讓人心疼。可是，王明卻已經不打算去叫女兒，打斷女兒的歌聲了。

    或許，讓她發洩一下也好。

    「又看見那朵花~悄悄開在夜裡~

    輕輕的香~飄蕩著~回味著~微笑著~

    只是不知~下一秒她是不是還在~

    就像你~只是一轉眼而已~卻再也找不見~

    輕輕撫著那吉他~曾被你抱著~

    撥動琴鉉~你唱著~我聽著~兩個人~

    但沒了你~這吉他也不再快樂了~

    我的手~無論如何都無法~彈出你的旋律~」

    花？什麼花？曇花麼？的確，小蘭的初戀，真的就好像是曇花一現，還沒等她長大，她那似乎近在眼前，但又似乎遠在天邊，會給她彈吉他，給她唱歌，對她笑，餵她喝粥的愛人，就這麼消失得無影無蹤，再也找不到。

    吉他也有情感麼？也會不快樂？也會悲傷，也會回憶，也會對逝去的人寄予無限的思念？大概會吧，不然，這個吉他在小蘭手中為什麼會發出這麼悲傷的聲音？

    「哦~我曾經的愛人~你還記得我嗎~

    還記得你的指尖~流淌著的~是如此別樣的美麗~

    哦~我曾經的愛人~你還記得我嗎~

    還記得你的話語~在我耳邊~是難以抹去的回憶~

    笑過了~哭過了~我已經長大~不再是當年的小女孩~

    愛過了~痛過了~但美麗仍在~愛仍在~但你卻不在~」

    是啊，你不在了，哪裡還有快樂呢？彈著吉他，唱著歌的小蘭不知什麼時候，臉頰上已經滿是淚水了。就連那把吉他，彷彿也在輕輕哽咽，哭泣。

    小姑娘思念大哥哥了，大哥哥，你在哪裡？你聽得到小姑娘在為你彈琴，為你歌唱嗎？天上冷嗎？你和大姐姐相聚了嗎？你還會記得，你在那條河邊，撿到的那個小姑娘嗎？

    當初，是你送她去的診所，餵她喝粥，給她彈吉他，帶她回家的，你怎麼可以不記得她呢？你知道你這樣，她會多麼傷心？難道還要她哭著對你說「大哥哥不要我了」麼？

    不禁地，小蘭的聲音，也在微微顫抖著。淚水，一滴，一滴，滴在吉他上，滴在輪椅上，滴在地板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是這時候，原本一直站在房間門口，一直站在小蘭側後方的王明，卻不知什麼時候，消失不見了。

    「哦~我的愛人~你還記得我嗎~

    如果有來世~我還可以~再愛你嗎~」

    小蘭的指尖，輕輕撥動琴弦，奏出了最後一個音，唱出了最後一句歌詞。這首《初戀》終於結束了。只是，小蘭的故事仍在繼續著，只是，愛情，還會有麼？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或許，小蘭第三張專輯的主打歌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