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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二章 :姐姐,別哭,你還有我 文 / 慕白羽

    ……那是什麼時候?什麼地方?

    是了,那是在一條河邊,小姑娘坐在河邊的草叢裡,靜靜地望著流淌的河水,寂寞哀婉的歌聲,從她喉中飄揚而出。這時,一陣吉他琴弦撥動的聲音,不知從哪兒傳了過來,那輕盈的琴音,呼應著她的歌聲,無比契合……

    ……那,那不是她第一次和大哥哥相遇的時候麼?

    小姑娘淚眼朦朧,淚眼朦朧地望著盲姐姐懷中的那個人,那個人不就是她的大哥哥麼……

    還記得,那是在劉阿姨的小診所裡吧?當她醒來,第一眼看到大哥哥的時候,莫名的,她就能感到一陣溫暖,一直到心底。後來,是大哥哥餵她吃粥,給她彈吉他,拉著她的小手帶她回家。

    雖然,那所謂的「家」只是橋底下,用紙板圍起來的,但,比起她模糊的記憶中,那個有爸爸媽媽的家,這個「家」的溫暖,似乎也差不多。因為,這裡有大哥哥。

    還記得,那次遇到城管,是大哥哥,是大哥哥在那個凶神惡煞的城管一腳將她踢翻,對她掄起棍的時候,擋在她身前,替她擋住了那或許會直接把她打死的棍……

    而這次,又是大哥哥,又是大哥哥護住了她,不過這次,擋住的不再是棍,而是大砍刀,沾著血的大砍刀……

    為什麼……為什麼那些人要做這樣的事?為什麼……為什麼大哥哥會受到這樣的傷害……

    小姑娘渾身顫抖著,走到大哥哥和大姐姐身邊,緩緩地跪在兩人旁邊,伸出手,握住了大哥哥軟軟地垂在一旁,冰冷的手,緊咬著的牙齒,幾乎已經壓抑不住那微微有些沙啞的哽咽……

    ……都是因為我,都是我的錯,是我……是我害了大哥哥,是我害了大哥哥……

    忽然之間,小姑娘的腦海中,忽然蹦出了這樣一個想法。起初還只是一個隱隱約約的影,但,這種想法只要有了,出現了,就會像一顆種一樣,生根,發芽,茁壯成長……

    ……是我害了大哥哥……是我害了哥哥……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這樣的想法,讓小姑娘不住地顫慄著,顫慄著,忘了哭,忘了該如何悲痛,有的,只是自責,自毀,自棄……就好像,全世界,全都正在指責她,指責她害死了她的大哥哥……

    也許……也許當初,當初她不要去河邊唱歌,不要認識,不要去認識大哥哥,或許,大哥哥仍然會是一個流浪歌手,不會被那些城管毆打,不會摔碎他的吉他,不會因此去做壞事,不會帶她來北京,更不會遭到如此慘境……

    都是我……都是我……

    臉色蒼白的小姑娘,顫慄著,顫慄著……

    自責,悔恨,就像威力無比的病毒,一點點,一點點地侵蝕著小姑娘的思想,侵蝕著她的靈魂,侵蝕著她的一切,在她的意識中已經完全被這些負能量包圍……

    「哥哥……」小姑娘咬著牙,一張小臉兒慘白慘白,努力地挪著步,緩緩靠近那個已經冰冷的軀體,顫顫地,顫顫地伸出她那蒼白的小手,一點點,一點點地,似乎是想要碰一下對方。但,她似乎又不敢,不敢……

    「哥哥……我……都是我……都是我……」小姑娘呢喃著,淚水無聲地從她的眼眶,從她的臉頰滑落,大大的眼睛,在這個時候顯得格外大,那原本猶如清泉的聲線,此刻卻是沙啞的。

    小姑娘顫顫的手指,過了好久,才終於碰到了明輝的臉。那張在小姑娘記憶中,總是帶著溫暖的、陽光的微笑的臉,這時候卻是毫無血色,還泛著一層僵硬的鐵青。手指碰觸之間,小姑娘感到了指尖的冰涼,讓她心顫的冰涼……

    「哥哥……哥哥……」不知什麼時候,一張小臉兒上,早已滿是淚水,一雙小手,撫在那張熟悉的,還有些許硬硬的胡茬,青硬冰冷的臉上,來來回回,輕輕地撫摸著,撫摸著,就像……就像當初他們還沒遇到盲姐姐時候,小姑娘常常在夜裡,偷偷走進哥哥那和她一樣用紙板搭成的房間,也是用這雙小手,輕輕地,輕輕地在哥哥的臉上輕輕撫摸,就像在撫摸什麼稀世珍寶一樣……

    要知道,當初,她還是爸爸媽媽的寶貝的時候,她就常常這樣地撫摸爸爸媽媽的臉,不過那時候,用不著偷偷,用不著趁著爸爸媽媽睡著以後罷了。

    可是……可是現在……她的稀世珍寶……失去了……永遠永遠失去了……

    那冰冷的觸感,讓小姑娘不禁更是戰慄,戰慄……她心中那魔鬼一樣的聲音,一直在提醒著她,是她,是她,是她自己,是她自己的不可饒恕的罪孽,才造成了這樣的結果,才讓她在失去父母後,再次承受失去她生命中無比珍視的稀世珍寶……

    「哥哥……」小姑娘早已泣不成聲,不過,她的哭聲,是很輕微很輕微的,而她身邊的哭聲,則是淒厲的,撕心裂肺的……

    對於雙目失明的傾妤來說,明輝就是她生命中的奇跡,就是她在最絕望的時候,最黑暗的時候,所能看到的,抓到的,唯一一點點的光明和希望。

    但,現在,這光明和希望,就要再一次離開她了。不,應該說是已經遠離她了,這帶給她的,不僅僅是失望,簡直是絕望!而對那些向著無辜人群揮起屠刀的所謂「人」們,她的心中,不僅僅是明輝的這件事這麼簡單,當初……

    其實,明輝、小姑娘都沒有注意到過,這位袁傾妤姑娘的皮膚是相當白皙的,眉目之間,比大多數漢族姑娘都要立體,略深的眼窩和並非純黑的瞳孔,似乎在說明著什麼。只是相對那些一眼看上去就和普通漢族姑娘迥異的少數民族來說,她的區別又沒有那麼大。

    不過,這其中究竟有什麼,恐怕,只有傾妤姑娘自己知道了。而就在她身邊的小姑娘,自然對此毫無察覺。

    小姑娘仍在哭泣,默默地哭泣。忽然,小姑娘覺得身上一沉,有什麼東西壓在她身上了。她頓時一愣,過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是盲姐姐,盲姐姐倒在她身上了!

    「姐姐!」小姑娘眨了眨眼睛,反應過來了,驚呼一聲,趕忙將盲姐姐抱住。大姑娘此時面色蒼白,一雙大眼緊閉,侷促的呼吸加上顫慄的身,讓小姑娘頓時腦海一片蒼白。

    正在這時,身旁不遠一名醫護人員注意到了這裡的狀況,忙跑了過來,伸手扶住大姑娘,伸手試了試她的呼吸和頸動脈,轉頭看了看小姑娘,問:「小妹妹,這是你姐姐?你家其他人呢?來了麼?」

    小姑娘顫顫地回答:「呃……是,她是我姐姐,我……我……家裡人……都……都在這兒了……」

    那名醫護人員一愣,看看大姑娘那仍然抓著明輝手掌的雙手,和小姑娘仍然放在明輝臉龐上的小手,以及兩人臉上的淚花,不由歎息不已:「哎……作孽啊……」

    其實,傾妤姑娘並沒有大問題,傷心過,再加上輕微的營養不良造成的貧血,綜合起來,才使她昏厥過去。在醫院躺了兩天之後她就可以出院了,而明輝……

    簡單的葬禮後,隨著火葬場煙囪中冒出的煙霧,一個活生生的人居然就變成了一個小盒裡面的些許灰燼……

    「哥哥……哥哥……就變成了這個小盒了……」

    當小姑娘第一次抱著明輝的骨灰盒的時候,她的小手,輕輕地在骨灰盒上撫摸著,憋了好久,忽然蹦出了這麼一句話。不禁地,站在她身旁的大姑娘,眼圈又是一陣發紅。

    彷彿是感覺到了什麼,小姑娘一手抱著骨灰盒,一手拉住了傾妤的手,輕聲說:「姐姐,別哭,你還有我……」

    不禁地,傾妤的手,微微一顫……

    過了幾天,傾妤似乎稍稍恢復了一些。而小姑娘則開始發愁,要知道,小姑娘身上可還是有些傷的,而傾妤也住了幾天醫院。雖然小姑娘的醫藥費,都被政府負擔了,但大姑娘住的那幾天醫院,花去的那些花銷,政府可不會承擔的。

    小姑娘很悲哀地發現,原先,他們「一家口」的積蓄,居然要見底了。思前想後,小姑娘終於做出了一個決定。

    這天一早,小姑娘早早就起床了。她躡手躡腳地洗漱,然後就像往常一樣,給盲姐姐準備好了午餐,然後留下了一張盲字條,當然是留給盲姐姐的,然後背起大哥哥的吉他,就打算出門。

    盲,小姑娘是會的。畢竟,她已經和盲姐姐一起,生活了好幾年了,平時給盲姐姐留言,都是用盲,放在固定地方的。

    但,當她剛剛打開房門,準備出門的時候,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小蘭,是你麼?你要出門?」

    小姑娘一怔,回頭一看,只見大哥哥和盲姐姐的房間門打開著,面色蒼白的盲姐姐扶著門框,一雙沒有焦點的眸「望著」她。

    小姑娘抿了抿唇,輕聲說:「是啊,姐姐。咱們……咱們錢不多了,我……我想出去唱歌……」

    傾妤稍稍沉默了一會兒,輕聲說:「那……你自己小心。」

    小姑娘點了點頭,又望了大姑娘一眼,轉身走了出去,並且輕輕帶上了房門。所以,她沒有聽到,大姑娘的那一聲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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