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降生 文 / 慕白羽

    滿樹生機盎然的綠，連成一片，聯合著一片片的奼紫嫣紅，裝點著這個城市生機無限的盛春。

    街上，已經開始出現穿上短裙的愛美的女孩，各種雪糕、冰激凌也開始悄悄的出來冒泡。但想著那滿樹槐花香的人，或許還要等上一段時間才行。

    雖然只是一個線城市，但這裡的人還是不少的。特別是今天還是個星期天，街上更是人流湧動。

    但，這一切在王明的眼裡，根本就是視而不見的。或許，他還會因為那眾多的行人耽誤他的行程而焦急。

    他騎著他那輛半新的飛鴿自行車，沿著街道飛奔著。

    他是一個小企業的企業主，在九十年代中期的風起雲湧中，他也算掙起了一份家業。

    但他並沒有大野心，甚至都不怎麼會花錢。在這個萬元戶就算富有的年代，他這個萬富翁竟然沒有自己的一輛私家車，也實在是一件有些不可思議的事情。

    但，現在他卻無比後悔，怎麼就不買輛車呢？

    其實他也不是沒有車，他的車都是在他自己的企業裡用的。但問題是，他的副手今天去跟客戶見面了，也帶走了他的企業裡唯一一輛轎車。

    至於貨車，平時就很少出現在他的廠房裡，因為，它不是在裝貨卸貨，就是在運貨或返回途中。

    以至於現在，他的妻臨產的時候，他竟然只能騎著一輛自行車向醫院飛奔。

    其實，妻的預產期還有好幾天，會提前住進醫院只是以防萬一而已。所以他才毫不在意的放轎車出門去，他也抽空跑到企業裡看看有沒有什麼事兒。

    但就在這當兒，醫院竟然給他打電話說，他的妻要生了！

    好不容易趕到醫院，自行車隨手扔在一邊，連鎖都沒有鎖，他就直奔婦產科。

    「同志！你不能進去！」產房門前，一個護/士攔住正要推門而去的王明。

    王明一臉焦急：「我……我老婆還在裡面！」

    「就是你/媽在裡面也不行！」護/士瞪眼。九十年代的醫院就是這麼的鼻孔朝天。

    王明瞪眼：「怎麼說話呢！」

    護士毫不退讓的跟他瞪：「我就這麼說話！你怎麼著吧你！」

    這時，一個中年女醫生推門走了出來，順手摘下了自己臉上的口罩。而產房裡，這時也傳出一陣嬰兒的哭聲。

    「胡醫生……我……我老婆怎麼樣了？」王明趕緊攔住她，她是王明妻的主治醫師，而且也算是他的熟人，認識多年。

    胡醫生看了看王明，笑著說：「喲，老王啊！母女平安，快進去看看吧，一個漂亮的小姑娘。」

    說著，臉上戴著幾分疲憊的胡醫生便離開了。

    王明愣了愣，趕緊推開門走了進去。這次，那護/士沒有再阻攔他，任由他走了進去，衝著他的背影瞪了一眼，便自顧自離去了。

    王明走進產房，便看到一臉疲憊的妻，躺在床上帶著幾分歉然的微笑望著他。

    「你怎麼樣？」王明趕緊走上前去。

    妻微笑著說：「沒……沒什麼，可惜，是個女兒。」

    說著，她看向身邊的小小的人兒，但嘴上雖說著可惜，但眼裡的溫柔和喜悅卻是掩飾不住的。

    「女兒怎麼了？我就喜歡女兒，女兒是爸爸的小棉襖！」王明瞪妻，但目光很快便被那小小的人兒吸引了過去。

    王明滿臉笑容的伸手輕輕的撫弄了幾下女兒的臉蛋，輕聲的呼喚著：「女兒，女兒乖，叫聲爸爸？」

    妻失笑：「才剛出生不到一刻鐘的小丫頭，要是會叫爸爸，那不成妖精了？」

    王明撇撇嘴：「那有什麼，我女兒一定是天才！」

    妻又忍不住笑了起來，沒有生下兒的擔憂也很快煙消雲散。

    畢竟，已經是九十年代了。

    這時，一個護士遞過來了一張單，說：「恭喜你們了。這是你們孩的出生證，看看有沒有什麼問題？」

    王明接過一看，上面姓名一欄還是空的，性別女，而出生日期上寫著：1995年4月27日。此外，還有一些其他的項目，林林總總的還有不少。

    他看著空置的姓名一欄，皺了皺眉頭，看向妻。

    「咱女兒……起個什麼名兒呢？」

    妻微笑望著他：「你說吧，聽你的。」

    王明想了想，望了望女兒，又望了望妻清秀的臉龐，說：「這樣吧，你叫劉依蘭，我希望咱女兒能像你，不如就叫王小蘭吧。」

    妻微笑著點了點頭：「好，就叫王小蘭吧。」她的目光轉向小小的女兒，伸手輕輕的撫弄了一下女兒的小臉兒，輕聲說：「小蘭，小蘭，乖女兒，你有名字了，高興不高興呀？」

    日總是過得很快的，時間很快便到了世紀之交。王明的企業越做越大，妻劉依蘭也終於成了全職家庭主婦，專心操持家務，帶著女兒王小蘭。

    小蘭也已經歲多快四歲了，但讓父母有些擔心的是，女兒似乎總是有些呆呆的，很安靜，跟別家孩的活潑鬧騰完全不同。

    他們雖然也曾帶著小蘭去檢查過，但，每次醫生都言之鑿鑿的說小姑娘一切都很正常。而且，他們隨後也發現，女兒雖然很安靜，但的確非常聰明，什麼東西都是一就會。別家孩四五歲的時候，還說不出個囫圇話，但他們的女兒已經可以很有條理的與人交談了。

    安靜就安靜吧，至少他們女兒都不用怎麼操心，放她自己一個人也從來不哭不鬧，有時候興致來了還會幫著母親洗洗餐具，甚至，都很少出現打碎碗盤之類的事情，只是動作慢了點而已。

    於是，夫妻二人也不再為女兒擔心，反而為有這麼一個聰明聽話的女兒欣喜不已。

    只是，他們都不知道，其實女兒的聰明，絕不止於此。

    小蘭一個人的時候，總是一副很苦惱的樣，不停的回想著。

    「我……好像總覺得有很多東西想不起來，卻不知道到底是忘記什麼了……」

    這是一次趁著母親不在家，小蘭對著鏡的自白。

    「爸爸……媽媽……很珍貴……小蘭好喜歡……好像是小蘭盼望了好久好久的呢……」

    這是又一次趁著母親不在家，小蘭輕輕的撫著床頭櫃上的全家福喃喃自語。

    這天，劉依蘭哼著歌，提著大包小包回到家。一開門，她便看到女兒坐在小椅上，蜷著小腿兒，十分入神的捧著一本《童話大王》認真地看著。

    「小蘭，看媽媽給你買什麼了？」劉依蘭興奮的叫著女兒。

    小蘭抬頭看了看媽媽，放下手中的雜誌，蹬上小拖鞋，一顛一顛地跑了過來，仰頭看著媽媽，甜甜的一笑，叫了聲：「媽媽！」伸手便去接媽媽手中的東西。

    劉依蘭手一縮，笑著說：「這些東西媽媽自己拿就可以了，不過這個是給小蘭買的，你看看！」

    說著，便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背後背著的一個網兜，裡面是個不算大的紙箱。

    「這是什麼呀？」小蘭有些好奇的看著那個箱，她總覺得，那個箱對她有著莫名的吸引力。

    「等媽媽放下手裡的東西好不好？」

    說著，劉依蘭走進廚房，將手中的東西放下，走回客廳，見女兒眼巴巴望著她，跟屁蟲一樣跟到廚房，又跟回客廳，不由得笑得更加開心了。

    女兒一向懂事，但她也因此少了很多樂趣。這次難得的見到女兒這副樣，她真是開心了。

    不過，她也沒打算繼續為難這個懂事的女兒，便把紙箱從網兜裡取出來，放在小蘭面前。

    小蘭伸手摸了摸紙箱，眼中微微放著一絲光芒。

    紙箱上什麼字體標誌都沒有，但她總覺得，這個紙箱裡的東西，讓她的靈魂深處，有著一股莫名的雀躍。

    劉依蘭微笑著說：「別光摸啊，打開來看看？」

    小蘭看了看紙箱上貼得甚是工整的膠帶，便顛顛兒的跑去拿了把剪刀回來，慢慢的剪著紙箱上的膠帶。

    劉依蘭也沒阻止，只是微笑的看著。

    女兒滿歲的時候，就已經開始用小刀、剪之類的東西了。起初她還擔心，但後來，見女兒的手一直都很穩當的，半點兒都不會傷到自己，也就收起了大部分的擔心。

    紙箱很快被剪開了，裡面原來是一台玩具鋼琴。

    這架玩具鋼琴做得很是精緻，其實，並不是市面上出售的，而是王明的工廠裡的師傅做的。半點沒有惜料，也半點沒有簡工，無論是材料還是做工都是最好的。

    因為，他的工廠主要就是生產樂器的，所以在音準方面也是專業水準的。只是，到底是玩具，跟真正的鋼琴是遠遠無法相比的。

    小蘭輕輕撫摸著鋼琴光滑的表面，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中，喜悅充的滿滿的，靈魂深處的雀躍，讓她真是舒服了。

    她的手指，輕輕的劃過潔白的琴鍵，聽著那「叮叮咚咚」悅耳的聲音，小蘭只覺得，自己與這鋼琴，似乎有種無法說清的聯繫，彷彿鋼琴被她撫摸的時候，也是在無比的雀躍。

    「喜歡嗎？」劉依蘭微笑著問。其實，這句話只是明知故問，她自己女兒的表情，動作，她又怎麼會看不出來？

    小蘭回頭看母親，怔了一小會兒，忽然一頭撲進母親懷裡，顫顫的說：「媽媽……小蘭好喜歡……媽媽……」

    劉依蘭先是一愣，這麼直接表達感情的女兒她還真不多見，可見這個寶貝的威力了。但，很快她就回過神來，微笑著抱著女兒，輕聲打趣著她：「小蘭是喜歡媽媽呢，還是喜歡鋼琴呢？」

    「都喜歡……」小蘭在劉依蘭的懷裡，悶悶的說。

    從此，小蘭便多了一個新寶貝，也是最愛的寶貝。只要有空，她就在那擺弄著這架小鋼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