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遭遇魔君 文 / 莫小白
那萬仞天練得不知道是什麼仙法，黑衣如影，來去似飛，翻山越嶺簡直如履平地一般。還沒有半柱香的功夫，就連乾寧縣城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莫風被他緊緊抓在手中，感覺半空一陣風吹來，就像掛臘腸似的來回晃蕩，腳下那一片蔥鬱芒如針尖，肉眼幾不能見。這種感覺簡直比坐雲霄飛車要刺激一萬倍，不覺一陣頭暈目眩。
「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他手腳並用的大喊叫道。
又飛過幾座山丘，萬仞天方才停下步子。將莫風甩在地上，罵道：「臭小子，瞎折騰什麼，嫌老子不夠累麼？」
莫風被他摔得呲牙咧嘴，爬起來喊道：「你把我帶這兒來幹什麼？」
萬仞天八字眉一豎，笑道：「先別管這，小子我問你，剛才我與那老妖怪鬥法的時候，你為什麼不逃啊？」
莫風撇嘴哼了一聲，道：「你之前救了我，再怎麼說，我也不能不講義氣。」
萬仞天嘿了一聲，氣笑道：「聽你的口氣，似乎不願被老子救是不是？」
莫風想起方纔他一腳一個踩死那幾個家丁的場景，不由得一梗脖子，說道：「本來你救了我，我是應該感謝你的，不過你這人心腸太毒，欺殘凌弱，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萬仞天瞧他一臉質彬彬，說話時卻義正言辭的樣子，不覺笑道：「嘿嘿，臭小鬼胡吹大氣…你這窮酸德行，懂什麼英雄不英雄？我瞧是狗熊還差不多。」
他口中揶揄，心裡卻覺自己此番並沒救錯人，甚感欣慰，不由哈哈大笑起來。
不過莫風打小自尊心就極強，生來最受不得被人小覷，聽了這話頓時大怒，道：「狗熊也比你強！心腸這麼歹毒，死了一定被人刨墳！」
萬仞天笑聲忽止，冷聲道：「小鬼…」
莫風立馬道：「老鬼。」
萬仞天臉一沉，道：「你這臭小鬼…」
話未說完，莫風便道：「你這死老鬼…」
萬仞天怒不可遏，叱道：「媽的！你這臭小鬼怎就這般牙尖嘴利，不肯吃虧？」
莫風毫不示弱的罵道：「你這毒老鬼，一瞧就活不過明天，被我罵兩下，又有什麼關係？」萬仞天被他無意說中生平最為忌諱之事，臉色陡沉，厲聲喝道：「臭小鬼，你再咒我試試？信不信老子扒你的皮！」
莫風見他咬牙切齒的樣子，心中微微有些害怕，但仍嘴硬道：「扒皮就扒皮！誰怕誰啊，老子大不了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聞言萬仞天頓時大怒。他性子本就暴躁，容易衝動。平生殺人無數，更是追求快意恩仇，從來沒有人敢當面跟他這麼叫板，如今見莫風竟然一點面子都不給他，一時忘了眼前之人是他一手救出來的，眉毛一挑，蠟黃的臉上瞬間佈滿殺氣，冷笑道：「小子，你以為我不敢殺你？」
莫風道：「殺便殺，殺了我你也成不了菩薩！」
萬仞天眼裡寒光一閃，伸手一抓，五道紫光沖湧而出，呼呼翻捲，化成一個巨大的光拳，猛地將莫風攥在掌中。
莫風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光拳陡然收緊，吱吱聲響，週身骨頭被碾壓的一陣辟啪爆響，筋骨糾結，不由大聲慘叫起來。
萬仞天咯咯陰笑道：「臭小子，你服不服？」
莫風咬牙叫道：「不服！」
五指收緊一分，再問：「服不服！」
「不服！」
五指又收緊一分。
莫風感覺全身骨骼像要被碾碎了一樣，冷汗直流，聽了這話，心中傲氣陡升，咬牙悶聲道：「不服！老子就是不服！」
萬仞天一怔，轉而氣急敗壞道：「好小子！老子看你嘴硬到什麼時候！」
五指收緊，光拳又加緊一倍。
此時莫風全身血液都被擠到了腦袋上，額頭青筋根根突起，像要炸開一樣，忍不住厲聲慘叫。
萬仞天縱聲喝道：「小子，服了麼？」
莫風啞聲道：「不服…」
萬仞天臉色一黑，再催內力。莫風此時鐵了心，就是一聲不哼，挨了足足半盞茶功夫，感覺全身已經沒有了知覺，兩眼一黑，差點昏過去。
萬仞天見他這般硬氣，心中也不禁暗暗佩服：「好硬氣的小子！我這『冰電光卓』堪比天下任何酷刑，就算是內家高手也要哭爹叫娘。這小子骨瘦如材，毫無根基，竟能不吭一聲，倒真難得！」
隨之五指倒轉，將莫風扣在地上，冷笑道：「小子，老子說話間就能取你性命，你怕不怕？」
如此折磨，實在是莫風生平未有，他只感覺全身像被火車碾過一樣，沒有一處不疼的，一股傲氣卻始終不滅，聞聲叫道：「要殺就殺…老子…老子不怕你…」
聲氣雖弱，但卻異常決絕。
萬仞天目中凶光暴漲，欲要再施「冰電光卓」，又恐莫風太虛弱，真的被自己弄死。思忖再三，滿腹怨氣無處發洩，瞪著莫風恨恨道：「好小子，算你有骨氣！」袖袍一拂，光拳陡然消失。
莫風身子一空，重重的摔在地上。剛才他咬牙堅持全靠一股衝勁，如今壓力消失，頓時眼前一黑，昏死過去。
「他娘的…這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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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萬仞天忍不住笑罵一聲，瞧著莫鳳那張稚氣的臉，搖了搖頭，怒火也隨之大減。
他心道，老夫也真是的，跟這臭小子置什麼氣，眼下正事未辦，能不能活過今日還不知道，哪裡有空跟這小鬼磨嘴皮子，還是正事要緊…
想罷轉身就走，但走了兩步又停住腳步，付道：我這一走這小子要被狼吃了怎麼辦？又或者被追兵追到這裡，豈不是害了他的性命？
想到這他微微歎了口氣，常言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這小子一身算術實在難得，就這麼死了未免太可惜了，也罷，老子就再送他一程吧…
於是挾起莫風，一道紫光沖天飛起。他內力深厚，御風之術又極為了得，如今付著一人，仍舊電光火石，剎那間已衝出百里。
莫風再醒來的時候，不知道已經過了多少時辰。發現又是被這傢伙抓在手裡，不禁大感喪氣。
他覺得自己是甩不掉這老**了，不知道待會老傢伙發現自己醒了又會用什麼法子來對付他…
唉，真是倒霉…
此時殘陽西下，四下裡草木叢生，耳邊不時傳來遠處泉流嗚咽，若斷若續。又行一程，東天皓月團團升起，飛彩凝輝。
莫風瞧著這輪滿月，不知怎地竟想起母親的笑靨，來這陌生大陸已經這麼長時間了，不知她老人家怎麼樣？想起以前那些溫馨甜美之處，不由得眼角酸澀，心口發燙，若非有人在旁，真想大放悲聲，哭個痛快。
正當此時，萬仞天身形一頓，將莫風重重扔在地上。莫風正感傷往事，被這一摔，心情大壞，怒道：「老鬼，你吃錯藥了？幹嘛這麼大勁？」
萬仞天見他醒了就罵，大覺惱火，睨他一眼，厲聲道：「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你這小鬼倒也摔不死？」
莫風大怒，跳起來正欲回罵，忽聽遠處傳來一聲鬼哭似的怪嚎，悠長尖細，淒厲中透著詭異，甚是嚇人。
莫風才是尚且不足二十的半大孩子，見此不禁打了個冷戰，只見四周林木搖晃，樹影森森，端地如鬼如魅，不由真的感到有些害怕起來。
萬仞天頭一次見莫風露出怯態，不覺好笑：「這小子剛才那般強硬，怎麼折磨他都不服軟。如今卻害怕天黑麼，真他娘怪哉…」
他剛才為了盡快擺脫追兵，在半日之間縱橫八百餘里，即使內力再過剛猛如今也感覺有些費力，驀地濁氣上升，禁不住咳嗽起來。
莫風瞅他一眼，忖道：「這老鬼力大如牛，怎麼還病懨懨的？」
抬眼細看，卻見萬仞天正凝神盯著左方的一面石壁，捋鬚沉吟。
此刻月光照壁，可見石壁上凸凹起伏，似乎曾經被無數刀劍劈砍過一樣。
萬仞天瞧了半晌，喃喃念道：「二十年了…沒想到又來到這喪氣之地…」
語氣滄桑，似乎心有所感。
見此莫風大為驚詫，他之前見這萬仞天談笑殺人，冷酷無情，活像個劊子手。如今卻見他露出這等表情。不由得很是吃驚，想問他，卻又拉不下臉來，一時大皺眉頭。
萬仞天卻踱到月光朗照處，盤膝坐下，招手道：「小子，過來。」
莫風哼了一聲，站著不動。
萬仞天微微一笑，道：「始才我武力逼你，是我不對，我給你道歉怎麼樣？」
莫風不料他突然低頭認輸，甚是詫異，繼而又生納悶：「這老頭子怎麼變了一副好臉色？只怕有什麼詭計，我須得當心。」
他心裡雖然這麼想。但到底年紀尚青，早前全靠萬仞天仗義相救，才讓他躲過一場禍事，嘴裡雖逞強，心裡其實還是很感激的。
如今見萬仞天和顏悅色、好言好語，心中不由得還是軟了，踱步走到萬仞天身邊。
萬仞天拍拍地面，笑道：「坐啊。」
莫風哼了一聲坐定。萬仞天抬頭瞧瞧月色，歎道：「此地明月當空，天地皆白，倒是個清淨的葬身之所。」
聞言莫風一怔，忍不住問道：「老…嗯，前輩，你來這裡做什麼呀？」
萬仞天笑道：「與人比武。」
莫風扭頭望望，奇道：「比武？那怎麼沒見別人？」
萬仞天道：「我約好三更，那人還沒來。」
莫風哦了一聲，便不再問。
萬仞天瞧著莫風，不由想道：「雖說人心詭變難測，但這小子天資聰慧，心地又善良，真不外乎是一塊好玉。只要稍加打磨，日後必定能助主公一臂之力…只可惜我今夜一過，或許便成了廢人，自保尚且不能，更遑論其他？算了，過了今夜，再問不遲。」
這麼想著，是以收斂心神，閉目調息。
莫風見萬仞天半天不說話，難免氣悶，再瞧他凝神運氣，呼吸輕細緩長，胸口平靜，幾乎看不到起伏，不由尋思：「以前，書裡說內功越好，呼吸就越細越長，這傢伙氣息都快沒了，是不是跟神仙差不多了？」
想起之前他大顯神威，心中羨慕：「什麼時候，我才能和他一樣厲害？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數士，還是比數士更厲害？」
思來想去，只覺得這術玄之道實在太吸引人，卻又偏偏不明所以，心中一時大為洩氣，賭氣將一塊石頭一腳踢出老遠。
正胡思亂想間，只聽一聲清嘯從山丘後傳來，響似鳳鳴，久
久不絕。
莫風丟開石塊，抬眼望去。
只見皓月長空之下，一個白衣「女人」踏風飛來。身法快得出奇，宛如一道羊角旋風，眨眼之間便衝到二人面前。
此人在距離他們兩尺地方站定，緩緩抬起頭來。
莫風一望之下，頓時驚呆了。
映入眼簾的一副傾國傾城的絕世容顏，秀眉杏眼，小嘴櫻唇，嘴角一顆梅花巧痣。一頭散亂的黑髮在風中凌亂飛揚，襯在那張白皙如雪的臉上，美得不可方物。
此時衣衫鼓卷，正笑吟吟地傲然睥睨，雙手背於身後，不自覺得透出一股華貴之氣。身材纖細，在陽光的照耀下宛如一件精緻玉製，閃閃發光。
莫風看得口乾舌燥，剛要好好端詳一下這位「美女」，突然瞄見此人的下巴上有一圈淡淡的鬍渣，而且喉上好像還有一塊凸起…
頓時如遭悶棍，腦中炸雷似的蹦出兩個大字：人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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