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百金買百酒 文 / 莫小白
見竟有人接盤，店裡所有人不由自主的把目光轉了過去，就連唐冕也微微一愣，轉過頭去看向門外。
說話的人正是莫風，剛才那一連串他看的清清楚楚，眼下見眾人意料之中的把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他心中不免又是一陣歎氣。
果然麻煩…
在他心裡，原本一點都不想管這閒事的。
他不是高尚的俠客，也沒有路見不平一聲吼的覺悟。作為一個之前一直生活在21世紀的人，眼前這種事情他見的太多了，早就沒感覺了，麻木了。
試想在從前那片大陸上，連老人血流車前都不會有人去扶一把，連大路上明見搶劫都不會有人看上一眼。眼前這一幕，又算得了什麼。
他本就是普通一人，沒有悲天憫人的大慈悲之心，和所有麻木的群體一樣，也喜歡出了事明哲保身，更不想招惹是非。
但不知為何，今天這一原則第一次失效了。
可能是那店小二叫的太多淒慘，觸動了他心裡柔軟的那一部分，也可能是同樣的麻木出現在不同的世界，才使得他出離憤怒。
沒時間多想，那一聲就那麼叫了出來。唐冕邪氣的笑容已經近在眼前。
「你這臭要飯的，你剛才說什麼？再給小爺說一遍。」
莫風回過神來，臉上平靜如水，淡淡說道：「我說我可以幫他解你的算題。」
錢掌櫃在一旁不敢相信的看著莫風，驚恐道：「你…你這叫花子，別…別瞎說…」由於過度驚慌，聲音都已經變了腔調。
唐冕眉毛一動，恍然大悟道：「哦…原來你和這要飯的相熟啊，也是你店裡的夥計嗎？嗯，很好很好…」
「不不不…他不是我店裡的人！不是！」錢掌櫃急忙擺手，就差跪在地上了。
莫風嫌惡的看了唐冕一眼，淡然道：「閣下，方才回應你的是我，不用胡亂扯上別人，出題就是了…」
話音剛落，店裡不約而同的爆出一陣驚噓。
怎麼會有這麼大反應？
莫風正感納悶，只見錢掌櫃腿一軟跪倒在地，帶著哭腔道：「天王老子啊…你這窮酸害死我了！唐三公子可是今年頭名的「算生」啊…你怎麼敢擅自做主？這下老子全他媽完了…」
算生！
莫風心中一動，大片記憶如潮水湧來…
原來這唐冕雖然跋扈，但在數術方面卻頗具天才，是唐家幾百年來算學資質最好的胚子。幾年前就已經接近「算生」境界，今年更是再進一格，直逼「數士」大玄。
在這炎荒戰國時代，「數士」是修煉術玄之道的最低門檻。只有達到這個境界以後，一個人才能真正按部就班的開始修道。所以六國才以這個稱謂作為選拔人才的標準，就像中國古代的「舉人」一樣。
這「算生」屬於略低於「數士」的一個境界，距離進入「數士「之境也只是一步之遙。但就是這一步，卻難倒了萬千人才，很多人窮其一生也無法達到，就算是個中聰慧的，一般也需要幾十年的光景。
而這唐冕作為唐家最能者，從接觸算術到突破「算生」，一共只用了10年的時間，而今雖然修為還不夠殷厚，但算術水平其實已經達到了「數士」的境界，不得不說其天分的確超然。
所以莫鳳應戰，眾人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畢竟憑楚國數百萬人才，每年能達到「數士」的，也尚且不足百人而已！
明白此節，莫風才知道這掌櫃的為什麼嚇得跟糠篩一樣。看來這「數士」的算學水平，應該非同一般。
看了看唐冕。只見他正一臉傲氣的斜著自己，嘴角帶著一抹冷笑，彷彿在看一隻快死的螞蟻。
見此莫風微微一笑，往前走了一步，看著他，略帶玩味的說道：「閣下，出題吧。」
語氣依舊淡然，帶著雲淡風輕的自若。
什麼！
見此那錢掌櫃已經叫不出來了，只顧傻愣愣的跪在那，一動不動。
心想這叫花子一定是瘋了…
唐冕的臉上也閃過一絲詫異，看了看他，陰笑著說：「呵呵，看不出你這叫花子倒有幾份膽量，那好，就你來解好了！待你解不出咱們再算賬也不遲…
說著並指如刀，在八仙桌上刷刷幾下畫出一個怪異圖形。非圓非圓，似方非方，隱隱看去，竟宛如一枝綻放的梅花。
他畫圖的時候指尖隱隱有青光閃現，桌上的橫豎就如同被激光掃過，格外平整。眾人見他露這一手功夫，都忍不住喝了個彩。
他又隨手一拂，桌上的三個空酒罈無風自動，穩穩落在花冠、花枝、花尾三處。
唐冕冷笑一聲，道：
「小爺就以這酒罈為題，聽好。假設這三個酒罈為三家客棧，最上方客棧子時開張，所賣汾酒一罈子五金，最下方客棧申時開張，所賣燒刀子一罈子三金，當中客棧則辰時開張，所賣清酒三罈子一金。三家客棧各自相隔3個時辰的路程，如今小爺我只有半天時間，用一百金買一百罈酒。問這汾酒、燒刀子、清酒應各買多少壇？這路線該如何走法？」
此題一出，店裡頓時一片寂靜。不少商客已經開始埋頭算起，但算了兩下，無不抓耳撓腮，唏噓不已。
「不是吧…這勞什子算題如何算法？百金買百酒，怎麼
麼有這等怪題？」
「是啊，這圖形這般怪異，剛才我走了兩步，半天時間買齊三種酒絕無可能啊…」
「不明白…完全搞不懂…」
沒有理會眾人的議論，莫風大腦迅速開轉起來。
他識得這題的厲害，這題看似簡單無比，其實不然。剛才唐冕隨手所畫之圖其實是一個法陣，叫做「五五梅花陣」，是春秋時期的一個遊俠所創。圖似梅花，實際暗含了極為高深的數術之道，極為難解。這是其一。
三個客棧每個相隔三個時辰，而半天就是十二個小時，也就是6個時辰。在六個時辰之內買齊三種，如果按圖五步為一單程來計算，絕無可能。這是其二。
此外汾酒、燒刀子、清酒三種酒類價錢各不相同，卻要求用固有的金錢買三種酒品。這種題叫做「三葉分花」，又稱三分身術。用中國現代的叫法來說，叫做三元不定方程組。這類問題難就難在一題中有三個未知數，其結果可能有無數種組合。就算用最先進的代數列方程組來解，也需要龐大的計算量。所以在宋朝之前，根本沒有人能夠解開。
直到南宋末年，一代奇俠古摘奇橫空出世。用已經失傳的「大術衍法」，結合自己的理解，方才解開這類問題。
這唐冕一道題中連加三個機關，並且環環緊扣，融會貫通，的確是很有一套。
看來這頭名算生卻非浪得虛名。
唐冕看莫風久久不語，以為肯定是被自己難住了。哈哈大笑道：「死叫花子，怎麼樣？諒你也解不出來！乖乖給小爺我磕一百個響頭，我可以考慮留你一命。哈哈！」
聽到笑聲，莫風這才回過神來，看了看唐冕，突然「噗嗤」笑出聲來。
唐冕一愣，怒道：「混賬小子，你笑什麼？」
莫風抖了抖衣衫，笑道：「我還當堂堂頭名算生能說出什麼厲害難題，鬧了半天就是這種小孩子家的把戲麼？當真辱了這名聲…」
「聽好，從最下方客棧開始，左上進三於四點買清酒，右三上七左二於八點買燒刀子，最後下一上五，於凌晨買汾酒。其中汾酒四壇、燒刀子十八壇、清酒七十八壇。可對？」
他說一步唐冕看一步，三步走完之後唐冕神色驟變，「騰」的站起身來，「你…」
「問我如何算出的是吧？」莫風笑著說，「這題名叫「三分身術」，加進梅花之圖是以故意混人視聽。梅花圖源於八卦陣，無非開、休、生、傷、杜、景、死、驚八門。其繁雜卻不及其萬一，只要循其軌跡，自能解開…
我從生門進入，休門走出。再從開門進入，死門走去。最後由驚門進去，傷門走去。再於反向重走一遍，則梅花之術盡破。」
說到這唐冕已然大驚失色：「好小子！你哪裡學到的…」
莫風微笑道：「在下一介村夫，比不上閣下師出名門吶…
再有就是百酒之惑，有人曾經給出過解法，即：汾酒每增加四壇，燒刀子每減去七壇，清酒每增加三壇。由此三種情況為假設，反向推其他兩元。最後得三組答案，（4、18、78），（8、11、81），（12、4、84）。
這種解法是結合了大術衍之道，雖然解開了，但過程勞心勞力，據說古大俠本人也是推算了三天三夜，所以稱不上高明…」
霍…
這時候店裡已經喧嘩聲四起，人們都用一種看怪物的眼光看著莫風。有好事者已經按他所說開始推算起來。
唐冕做夢也沒想到面前這叫花子不但一眼看破自己圖形來歷，而且居然懂得失傳已久的「大術衍法」！這增四、減七、加三的方法他可是推算了數月方才解出一組答案，沒想到這小子居然能推出三種！
他面皮漲紅，咬牙道：「小子，你是數士？」
莫風聳了聳肩，道：「自然不是，不然我也不會在此…其實我剛才所說不過是一種笨辦法，算不上什麼。而我用的解法是採用「固元求彼之術」！
即先固定任意一元，將三元轉化為二元，再解二元分身…
即先假定汾酒無，求得燒刀子數25，清酒數75；若再由清酒加3，燒刀子減3，則酒罈數不會變，而錢數則少8；又因為汾酒的單價比燒刀子的單價多2，可以設想再將4罈燒刀子換成4壇汾酒，那麼總的壇數和錢數都不變！這樣以此類推，不但可以解出上述三種答案，更有無數種組合。也於無形中解釋了「增四」、「減七」、「益三」的道理…
他傍若無人的一路侃侃而談，店裡早已經一片寂靜，大家看他的目光都從最初的鄙夷變成了敬畏。
心想這小子到底是何方神聖？
何以一眼看破這繁綜複雜的梅花陣？
「大術衍之道」失傳已久，如此難的上古問題這小子居然能用兩種解法解出？
而且第二種解法聞所未聞，顯然是他隨心所創，思路之奇簡直匪夷所思！
有這麼厲害的算術居然不是數士？！
在場都是六國子民，對算學都有一定研究，眼見莫風乍一登場就以一己之力談笑破掉三大難題，無不瞠目結舌，呆若木雞。
唐冕此時的表情就像吞了一隻癩蛤蟆，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雙眼惡狠狠的盯著莫風，道：「好小子，還不承認？除了已達數士之境的算術，誰能解的開這等難題！」
莫風雙眉一皺，怪問道
：「這也叫難題麼？那天下難題未免太多了些…也罷，如今我解開了閣下的算題，閣下應該信守若言，放了這位小二哥了吧？」
話已至此，眾人都看向唐冕，有好事者已經開始暗自嗤笑起來。
只見唐冕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心中羞惱之情已達沸點。
不用說，今天他栽了，而且栽在了一個無名小子的手裡。這臭小子不知道是哪路神仙，算數水平之高簡直令人瞠目！
如今眾目睽睽之下被他輕鬆破掉自己苦心佈置的算題，作為本縣頭名的算生、今年數士的熱門人選，這個臉他實在丟不起。
這小子囂張尚且不提，這麼厲害的算術，要是讓他也參加今年的考試，必會成為自己的絆腳石！
他本就不是光明磊落之輩，這個念頭一起，頓時控制不住了。
那麼不管怎麼說，這小子絕不能留！
想到這，唐冕一咬牙，陰聲怪叫道：「小子，你這一身算術倒是難得，可就不知道身手怎樣，讓小爺來討教幾番罷！」
說著一爪掃向他肩頭。絲毫不顧顏面，偷襲出手。
這下莫風頓時慌了。他算題可以，但論其武功，恐怕三個捆一塊都不夠這唐冕打的。
眼見一爪襲來，卻是半點反應都做不出來。
「狂徒爾敢！」
就在這時，人群中突然爆出一聲低喝。一道紫光斜刺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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