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5、兩邊受傷 文 / 銘寶麻麻
如意聽了老太太的話,眼裡是灼灼的光華:「我不能認命!我不信大爺會這樣捨了我!老太太!我要去找他,找他問個清楚明白。」她咬著唇:「若真是……那我認了也就認了!」
老太太不許:「不拘寫了信託人遞過去就是了,你一個女婦人家!」
「太太如今什麼手段使不出來?焉知那信會遞給了誰!」如意對小郭氏滿腹的怒氣,說話也沒顧忌,老太太還是咬定:「不許走,就是要走……」老太太狠狠戳了地,枴杖咚咚作響:「你去哪裡躲一下也就是了,西寧太遠!」
「躲?天下之濱莫非王土?天下之人,莫非王臣?我能躲哪裡去?況且……若是生的好被上頭瞧上了,就是錯,就要躲!我寧肯捨了這張臉!」如意說得斬釘截鐵,老太太說不出話來,索性命令崔媽媽:「你們好生看好奶奶,哪兒也不許去!」崔媽媽是明白路途險惡的,忙應下了,如意也不多說,只把頭低了。老太太歎口氣回去了。
今天天色陰沉沉的,如意穿著單衣站在知畫墳前,看著她被葬下去,她是沒個後代的,只有誠兒信兒兩個跪著燒紙,哭的稀里嘩啦的,柴慶的眼淚也忍不住,他們夫婦成親不過半載,知畫又是個再周全不過的人,他想到她素日的好處,也跪下燒紙,在煙熏火燎的掩映下掉眼淚,如意木著臉,沒有掉淚,心中默默道:「知畫,我不在你墳前哭,阻了你的輪迴路,下輩子……你要做個主子,別做奴才……」
道士在後頭敲敲打打,誠兒幾個在前頭哀哀哭泣,下葬、填土、壘墳。如意都木然的站在旁邊,折騰了快一個時辰,才安置停當,誠兒兩人站在了如意身後,柴慶擦了眼,跪在如意跟前:「小的求奶奶允了小的自由身。」
如意看著眼前的年輕人,想著他和知畫並排而立、眉目裡頭都是情意的模樣:「慶哥兒,你要求去也是應該的。」
「奴籍不得從軍,小的想從軍,習得一身武藝。若是小的有一身武藝也能護住……」他說不下去了,如意卻明白:「她……本是為了我,我在是非裡頭,你們都離得我遠些的好,我這就賞了你們一家……」柴東噗通跪下:「奶奶!小的情願守著奶奶!」
柴東家的也這樣道:「慶哥兒也是一時想不開,媳婦這一下子去了,這孩子犯了左性……」
柴慶卻磕頭:「小的是真心想從軍!」他從來沒有這麼強烈的想出人頭地,若是他有本事,知畫也不必再回去伺候如意。也就不會遭遇不測,說一點不怪責如意,那是假的,可是他不能說出這些。
「嗯。我允了你就是了。」如意說完,深深的看了知畫一眼,轉身去了。
……
李煒臉色鐵青的看著下頭跪著的薛國公,把折子丟在地上:「好得很!好得很!這個耳光扇的響亮!朕的親外族駐守的地方。朕的親外祖才剛剛從那兒回來,這會兒卻在老三的慫恿下反了!好得很!好得很!薛國公,你好樣的!」
「老臣惶恐!」薛國公跪著埋著頭。見李煒一言不發,遂磕頭:「老臣自請出戰,平此叛亂!」
李煒看著他花白的頭髮,抖抖索索的模樣,這個老人也曾抱他在懷裡逗弄,如今:「廉頗老矣!薛國公,朕……你可知南疆軍中善戰者何人?弱點在何處?」
他直問了問題重心,薛國公聽了滿腹欣慰,李煒如今頗有帝王決斷了,他一直擔心,這孩子長在薛太后手上,先帝對後宮看的淡,連帶的對太子也沒太祖對孝賢的耐心細緻,唯獨對大皇子,如今的蜀王看顧些罷了,就怕李煒缺少了決斷,如今看來……
「此次南疆叛亂,善戰的幾人裡頭不知道還留下了誰。」薛國公歎口氣,李煒親自扶了他起來坐著,聽他說起南疆軍中的諸人性子來。
前朝不穩,後宮難安,蔣子容躺在珍寶館的床上,死氣沉沉的,直到宮人說大長公主來了,她才泛了些活氣:「母親!真個兒走了麼!」
「可不是!走了也有七八天了!你這樣子做給誰看!還不快洗漱了,如今西寧王領著南疆叛軍往燕京方向追趕呢!」平元恨鐵不成鋼。
蔣子容擦著眼:「母親!他不肯等我一等……」她都那般自降身段對鄭元駒說了心事,鄭元駒還是拒了她!
「哪裡是不肯!聽說是郭家那女人綁了去的!」見蔣子容這樣自怨自艾不是個事兒,平元索性把事兒說明白了,蔣子容這時候眼裡才有了光輝,可是沒一會兒光輝就散了:「她……難道是皇上……?」
平元這才想到這一層,蔣子容嚇住了:「皇上知道我的心思?防著我?」否則如何不按照她提的計劃行事?
「別怕!如今之際,你既然走不脫,少不得要兜攬住皇上,如今前朝不穩,你這裡一定要穩住。」平元給蔣子容出主意。蔣子容卻先灰了心:「兜攬住?怎麼兜攬?我又不是趙氏!」這話裡滿滿的怨恨,李煒的冷落她不惱,可是宮人明裡暗裡的奚落和白眼她卻受不住。
「不是趙氏!虧得有趙氏!你這個剛強性子,男人誰會喜歡,你就不會軟和些!聽娘安排,你只去把趙氏接進來,就說你們本是一道選秀的姐妹,本就有情意……」平元說得不容拒絕,蔣子容把頭一撇,不肯:「明眼人都知道……我做不出這樣的事情……」
「哼!」平元恨恨的戳了戳她的面門:「你這算什麼,當初薛皇后,就是你婆婆,還騰了自己的地兒安排那崔氏和先帝爺……先帝爺為何處處尊重她這個皇后?」
蔣子容目瞪口呆,再想不到薛太后居然是那樣的!
「哼!那崔氏自尋短見了,先帝滿心還只能感激薛皇后,薛皇后此後順風順水,她比起你,不差些!」蔣子容聽得頗為意動:「皇上怕是捨不得那趙氏……」
「捨不得?如今他要一心處理南疆叛亂,決計不敢在這時候做出強奪人妻落人褒貶的事情,你善解人意,後宮的事情,前朝也插不得嘴,誰若是插嘴了,以後自家的閨女、媳婦就別進宮裡頭來了!」平元把男人女人都看的透,牽涉到自家利益,誰會多嘴!
「別人不說,夏太傅素來中直,到時候事態平息了,只怕全是我的錯處!」蔣子容總不能只顧眼前。
「他!哼,孫女婿謀反,是我是他就告老回去,免得做了磨心晚節不保!」平元刻薄,蔣子容這才沒了聲音,平元又指點她:「若要趙氏進來,先把封後詔書下了,這事兒,我去說,你說來剛硬了些,就是我和他說不攏,你也能回緩些。」平元說完就起身,蔣子容一把拉住了:「難道,那邊,就一絲兒希望都沒有麼?」
「不中用!你歇了心思是正經!好好兒做你的皇后!」平元說完自去了。
……
「如今毒血放了,等傷口長好就好了。」散道人給鄭元駒把了脈,說了這話,小郭氏才鬆了一口氣,念了幾聲佛,出的門來只覺得腳下發軟,驚魂未定,若不是散道人幾個趕到了,只怕他們都沒了命!她暗恨皇家狠毒,又罵如意是禍水,當初離開的匆忙,鄭元駒的隨扈一二三四幾個,小郭氏都沒帶,畢竟小郭氏是鄭元駒親生母親,幾個人也不敢做出搶奪的事情,散道人又說這也是為了鄭元駒好,這才出了這個漏洞,一修如今不在,二齊和三治幾個悔恨的什麼似的,散道人老臉也發紅,鄒無涯給了他幾個白眼,鄭元駒躺在床上,每天都是緊緊的,不時囈語幾句,二齊埋頭聽,只聽得寧順幾個字,越發怪散道人:「奶奶如今不在,爺如今牽掛著……」
三治嚷嚷:「咱們這就去把奶奶接了來!」
鄒無涯嘟囔:「如今只怕生米煮成熟飯了,奶奶……」說著忍不住又抱怨散道人:「就是不幫著鳳雛脫身,也該護著他,若不是咱們鬥氣走錯了路誤了行程,只怕……」
鄭元駒被幾人的吵嚷聲吵醒,醒來只覺得光線晃眼,瞇著眼半晌才清醒,啞著嗓子:「你們怎麼在這兒?」
二齊聽得分明,忙噗通跪下:「小的來遲了讓爺吃了大虧!」三治也跪下,散道人瞇著眼,難得的嚴肅:「虧得你底子厚,我的方子好,你傷勢無大礙,用些金瘡藥,差不多也能上路了,到了西寧也就能下地了。」鄭元駒強掙著起來:「我不去西寧。」
接著他面色一變:「今天什麼日子?」
「五月初三。」三治老實,說了日子,鄭元駒頹唐的往後一躺:「七天了?」七天,只怕李煒未必就忍得住了,只怕如意……他心頭劇痛,坐不住了,就要起身,三治一把按住他,不小心碰到他傷口,他悶哼了一聲,三治慌得鬆了手,他粗粗的喘了好幾口氣才緩過來,散道人這才悠悠說:「你只管折騰,傷口好的慢,您要去哪兒都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