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顛倒黑白 文 / 銘寶麻麻
焦隆兒穿的倒是厚厚實實的,跪在堂下,兩邊衙役「威武」聲起,他就嚇得尿了褲子。
陪著他跪著的,還有侯府的管事馬尚周。
「大膽焦隆兒,居然敢半夜縱火燒侯府的屋子,說,你居心何在!」彭遠田也不廢話,一拍驚堂木,開門見山。
焦隆兒抖索著,語不成句:「……小的……小的……小的冤枉!小的並未燒侯府的屋子……燒的是住下人的宅子。」
他實在心頭沒底,明鏡高懸的匾額跟隨時要掉下來砸死他一般,匾額上的祥雲紋都化身為了牛頭馬面的模樣,他實在忍不住想逃跑。
「大人!下人的宅子也是侯府建的,自然也算侯府的屋子。」馬管事反駁。
「這話說的極是,說!你為何要去燒侯府的屋子!」彭遠田依舊這般問。
「小的和任二旺一家有私怨,這才想著去燒了他家屋子。」焦隆兒大著膽子說起了瞎話。
「有何私怨?」
「小的在任二旺女婿開的當鋪裡頭當了東西,如今拿不回來了!」
「當的什麼東西!」
「是……是……」他一時答不上來。
「啪!」彭遠田再次拍起了驚堂木,焦隆兒嚇得一縮,忙弓著身子:「是一個玉墜子。」
「那你何時去當的,當了多少?」彭遠田又問。
「是今年二月,當了二十兩。」他心一橫。
彭遠田讓師爺翻找了一本賬冊,師爺搖搖頭,彭遠田再次拍起驚堂木:「大膽焦隆兒,滿口胡話,萬年當鋪的賬本上,二月裡根本沒收過玉鐲子!」
「是三月!三月!小的記差了!」焦隆兒忙狡辯。
師爺再次搖搖頭。
「來啊,先打二十板子。讓他不說實話!」
如狼似虎的衙役過來,壓著他的伸出板子按住他,打板子的也兩邊站了,巴掌寬的紅漆木板子,打板子可不是鄭家當初打鄭元驊那樣,還能放水的!可是實打實衙役!
焦隆兒嚇得哭了,連連求饒:「大人明鑒!小的沒說謊,小的……小的是私下給任二旺的,他許是忘了寫上去!」
彭遠田可沒心思聽他狡辯,依舊勒令開打。還是「著實打!」,直打的焦隆兒哭爹喊娘。
才打了十板子,焦隆兒都受不住了,哇哇大叫著:「小的招了,小的什麼都招!」
鄭元駒是和馬管事打了招呼的,馬管事忙躬身道:「小的世子爺當時在任二旺院子裡頭問話,或許焦隆兒是想燒死世子爺的。小的們撲火後還找到了沒燃完的迷香。」
焦隆兒瞪大眼睛,不敢置信,趴在地上直搖頭:「小的並不知道世子爺在屋裡頭!」
他冤枉得很!
「世子爺在去了任二旺家裡。這是四周的人都知道的。」馬管事補了一刀,還嫌不夠深,繼續戳:「原本三治守著大門,說是不知聽到哪兒的聲響。去瞧了瞧,然後沒多久就聽到屋子裡頭辟里啪啦的燃起來了,聞著一股子酒味。」
「真是歹毒!既用迷香,又潑了酒水!」看官甲指著焦隆兒道。
「是呀。就是衝著滎陽侯世子去的!」看官乙給定了罪。
「那是,否則為什麼要把守門的人調開?」看官丙接著推理。
焦隆兒兩股戰戰,這謀殺下人可以說是私怨。謀殺主子……雖然是隔房了的,那也是千刀萬剮的罪孽!他好容易止住的尿又流了出來,一把鼻涕一把淚:「小的不敢,那時候都是子夜了,誰曾想世子爺還在那兒!」
馬管事忙接話解釋:「因為世子爺體恤下人,親自送了任二旺一家的賣身契去,任二旺苦留世子爺喝了些酒水,說話到半夜。」
彭遠田濃眉倒豎,瞪著焦隆兒:「好你個賊奴才,想必就是瞅準了這個才去縱火殺人的!來啊,接著打二十板子!」
四十板子!焦隆兒眼前發黑,暈了過去。
在疼痛裡頭醒來,本來已經麻木的屁股接受新一輪的敲擊,又開始悶悶的痛起來,擴散到了腰,再到大腿,小腿……只覺得全身上下無一不疼,他掙扎著道:「小的招了,小的全招了,是……」
還沒說完,看客裡衝出來一個女人,進來就噗通跪下:「是小婦人的罪,都是小婦人指使的!」
那女人,赫然是三福家的。
對於這轉折性的一點,眾人越發驚疑不定,只恨沒有瓜子、爆米花來緩解緩解這提起的心!
「大膽婦人,豈敢私闖公堂!來啊!押下去!」彭遠田可不是那溫文爾雅的!
「大人!大人!小婦人是焦隆兒的娘,是小的指使焦隆兒去殺世子爺的!」
眾人轟然一驚,果然是去殺鄭元駒的!
「娘!」焦隆兒喊了一聲,徹底翻了個眼白,昏了過去。
見此情景,直心痛的三福家的喘不過氣來。
在堂後擺著棋盤對弈的鄭元駒對散道人咧嘴一笑:「看來是要棄車保帥了。」
「我以為會壯士斷腕。」散道人搖搖頭,頗為失望。
鄭元駒對這個惡趣味的胖和尚很無語,這親娘殺兒子的戲碼難道比親娘一力頂罪還好看麼?
「你說的可是真的!」彭遠田也是嚇著了,別人不清楚三福家的是誰,他可是知道的,西府的管家娘子,羅氏的左膀右臂。
「小婦人說的句句屬實,小婦人的兒子也是被小婦人逼著去做那等惡事的。」
「你為何要殺世子爺!」彭遠田不自在的清了清喉嚨,牆後的人敲了敲牆。
他才問道:「你為何要殺你們世子爺?」
三福家的擦著眼淚:「因為世子爺先是氣死了咱們老太太,如今又逼著太太自盡……小的實在是氣不過……」
這下子眾人眼睛都亮了,什麼比豪門陰私更能吸引人的?
這時候自人群裡走出來一個中年文士:「我是世子爺的清客,這裡頭的事兒我倒是清楚。」
「進來說話。」彭遠田擦擦額頭,他可不愛聽這些陰私。
進來的是周無涯,他是有功名的人,鞠躬道:「據說西府老太太是被丫頭捂死的,其實那晚上西府的大爺進過老太太的屋子。」
三福家的心中一驚。怒瞪著周無涯:「哪裡來的閒漢!來管我們府裡的事情,這飯能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你還說咱們世子爺逼死了你們老太太?你們不是說了是丫頭捂死的嗎?怎麼如今又改了口?」周無涯疑惑的很。
三福家的沒了退路,很想把如意牽扯進來,可是如意一牽扯進來,鄭元驊也保不住,這老太太的死還真是說不清楚了!她後悔起自己的自作聰明來!
她開始哭著,擦著眼淚:「回稟大人,是世子爺把咱們老太太氣的中了風……」
周無涯接著道:「也是奇怪,咱們世子爺說咱們侯府太太要回來。西府老太太高興得很,世子爺離開的時候還好好兒的,怎麼晚上就中了風?這東府太太回來,讓誰這般不高興,都對老太太下了手?」
這樣半真半假的話,讓三福家的沒了還手之力,眾人都噤了口,跟考專業八級英語聽力一樣,聽得見。聽不懂,得在腦子裡過幾遭。
有個人道:「對了,這滎陽侯是兼祧的,西府的太太和東府的侯爺夫人!這侯爺夫人要回來了。自然是西府的太太不高興了!」
眾人恍然大悟!
三福家的臉色青白,也不知是氣的還是嚇得,對上周無涯,她一個僕婦。哪裡有勝算,她索性越過這話頭:「然後世子爺要分宗,話裡話外都是我們太太的不是。太太為此都自戕了好幾回……小婦人……」
她嗚嗚嗚的匐在地上哭了起來。
「只怕是西府太太的意思吧?」有個看客這般道。
「應該不是吧,鄭家的夫人初一十五、逢年過節的都搭粥棚,鋪橋修路的事情也都是她牽頭的,哪裡能做出這等惡事來!」有個資深的城裡人辯解。
有些迷糊的終於恍然大悟:「西府的太太,西府原來是鄭家啊!」
這樣一說,眾人都說起羅氏的好來。
三福家的鬆了一口氣。
這時候她趁著眾人不備,起身就往前跑,一頭撞在了桌角上。
周無涯是文弱書生,只能看著乾著急,彭遠田急忙讓人拖起她去了後衙。
…………
周無涯跟著進去了,摸摸她的額頭,裡頭骨頭沒碎,公堂的桌子是多少代的了,稜角都被打磨的渾圓渾圓的。他在身上翻找了起來,跟濟公搓泥溝丸一樣,摸摸索索半天才掏出一個銀錢袋子,自裡頭倒出一顆紅彤彤的藥丸子來:「化開了餵下去。」
衙役幾個,一個化開藥丸,一個掰嘴,三兩下就餵了進去。
半晌只聽到咳嗽聲,合著這不是「救」醒她,而是「嗆」醒她?
三福家的悠悠醒過來,頭疼得很,本來還有些眩暈的,可是看到鄭元駒那張似笑非笑的臉,嚇得大冷天出了一身汗,真希望自己就這樣暈死過去了,或乾脆死了!
「倒是一條好狗。」鄭元駒諷刺她。
她抿緊唇,打算非暴力不合作。
「不知道你不肯說的,焦隆兒肯不肯說?」鄭元駒這話讓她瞪大眼,明明白白的驚懼。
「他什麼都不知道。」三福家的這樣說。
「無所謂,那樣正好,我想聽什麼他就能說什麼……到時候把口供給父親……」
三福家的嚇得哆嗦起來,要是那樣,鄭善佑相信了,那羅氏的好日子真的徹底到頭了!
「世子爺……一個好漢三個幫……馭二爺是你親兄弟,眼看著也出息了……您手下留情……」她跪起來。(……)
ps:想一想,很多壞人都不夠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