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拋磚 文 / 銘寶麻麻
按著定好的規矩,如意是第二天去貴盈門。一大早如意跟老太太告明瞭去向:「……勞煩秦太姨娘瞧著府裡,有事兒決斷不了的,儘管來找我就是了。」
老太太雖然不樂意,也知道如意的顧忌,反安慰她:「等那邊的『客人』都走了,咱們也就回來不去了,這久病床前無孝子,還不如隔三差五去瞧瞧。」
如意抿唇一笑:「孫媳真是運道好,攤上了您這麼個太婆婆!上輩子孫媳也不知去哪座廟裡燒了高香了!」
老太太嗔怪:「要去就早早兒去,還在這兒多話!咱們九十九步都拜了,不差這一哆嗦!」
如意笑著告辭去了西府。
小羅氏見了她沒一點兒好臉色:「怎麼這時候才來,我都伺候一整晚了!」
府裡眾人都瞧著呢,西府老太太就是病的口歪眼斜都不消停,她娘杜氏三令五申讓她必須把面子做足了,可是滿屋子的苦藥味真心噁心的很。
而且鄭元驊在院子裡……白綿那個小賤人肯定高興得很了!
「嫂子辛苦了。」如意致歉,小羅氏白了她一眼,匆匆走了。
如意帶著眾人進來,就看到老太太跟前的甘草、白朮、黃芪三個大丫頭都黑著眼圈,想來也是一宿沒睡的。
小羅氏都沒讓她們睡,如意也不會多事讓她們休息:這幾個丫頭素來眼高於頂的,可不是那一等溫厚寬容的。
如意只當沒瞧見她們的疲倦,指著甘草問了半天話:「大夫怎麼說……要忌諱什麼……一日三餐怎麼辦?……」問得甘草不耐煩了,道:「親家太太說,駒大奶奶娘家老太太不也是中過風的麼,這些事兒該比咱們清楚才是。」
桀驁不馴得很。還不雅的打了一個哈欠,金盞氣不過:「你這什麼話,就是咱們侯府老太太病了。上頭有太太、侯爺,也沒有讓沒出門的姑娘去照顧的道理……況且,咱們奶奶什麼人,見天兒的事兒多了去了,哪裡記得這些,就是問問你怎麼了!難道對著驊大奶奶你也敢這般嘴臉不成?這欺負人也該有個限度,沒有你一個丫頭來責怪正經奶奶的!」
甘草被說中心病,面上漲的通紅:「我不過一句話倒是引出姑娘你大串子話來,駒大奶奶都還沒發話呢,姑娘給我擺哪門子的主子款來。等你掙上一個『姑娘』,說這話才正當頭呢!」
金盞氣得說不出話來,如意冷冷看了一眼甘草:「既然問不得,想必也指示不動你了,金盞比不得甘草『姑娘』,是正經的『姑娘』,金盞,你知趣些,把甘草『姑娘』供著。別忘了照著日子上香就是了。」
這席話讓甘草不敢反駁,只把頭低了,暗忖這駒大奶奶果然不是個善茬。
熱鬧看夠了的白朮忙打圓場:「駒大奶奶吃早飯沒有?咱們老太太還沒用飯,您一道用些?」
這話可比甘草的話有水平。若是用了飯了,就是「你們瞧瞧,病人沒吃飯呢,自個兒倒是飽飽兒了才過來」;要是沒吃飯。正好,吃病號餐吧!
如意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我素來是和老太太一道用飯的。」
總不能越過「親祖母」去將就「叔祖母」吧,白朮沒了話說。
如意吩咐:「既然叔祖母沒用飯。就讓人端了上來就是了。」
甘草摔了簾子出去了,在小廚房氣呼呼的罵道:「既然知道自己是隔了房的主子,過來擺什麼款兒!我倒看看是不是真有那『造化』做姨奶奶!」
小丫頭自然要跟著罵,正把炭放下的婆子尤二家的抬著眼皮看了她一眼,沒吱聲。
「這早飯怎麼還不來,想餓死我們啊!」
「甘草姐姐,如今是二奶奶管家。」小丫頭提醒她,別得罪了金氏,甘草不屑的看了小丫頭一眼:「你去瞧瞧,把飯給老太太端進去。」她是不去受那閒氣了。
一會兒白朮也出來了:「你坐著幹嘛,還不來幫著給老太太餵飯?」
甘草不動:「我不去,誰愛去誰去。她不是能耐得很的麼,她自個兒喂得了!」
白朮也坐下:「那就勞煩駒大奶奶一回了,我且歪歪。」
她起身去炕上靠著就睡著了。
不一會兒就被正房傳來的尖叫聲、呵斥聲、哭聲驚醒了,來不及理衣裳,就匆匆閒了簾子進屋子裡。
如意正眼兒紅紅的,手也被燙的紅通通,金盞正指著甘草罵:「你們一個個的也太張狂了,骨頭沒有二兩重的小蹄子,也敢來和咱們喬張做致的擺主子款兒!也不撒泡尿照照,尖嘴猴腮剋夫克子的,別說姑娘了,就是做媳婦子都沒人要!」
「這是怎麼了?」白朮忙問。
甘草氣得胸脯鼓鼓:「駒大奶奶自個兒要餵飯燙了手……」
她被罵了一頓。
白朮問黃芪:「怎麼讓駒大奶奶餵飯?」
黃芪很無辜:「是駒大奶奶自個兒……」
三個好丫頭!如意冷冷一呻:「重新端來,你們喂。」
恰好撂開手,她本就不願意沾手西府老太太的吃食。
白朮、甘草面面相覷,少不得去端了來重新餵過。
照顧西府老太太真是輕鬆的事兒,不過在邊上瞧著罷了,只是三個大丫頭一夜沒睡了,今天也沒精神出ど蛾子,除了早上的時候那下馬威不僅沒讓如意受損,而且還因著「手疼」,把照顧西府老太太的事兒撩了個乾乾淨淨。
不是有丫頭麼?
不好意思,只帶了一個丫頭過來,主子手疼,摻茶倒水餵飯什麼的,不得有事丫頭服其勞?
餵了飯沒多久,羅氏來瞧了一遭,囑咐了如意幾句:「若有丫頭不聽話的,只管來告訴我。」
如意笑著應了。
過了午時,如意「看著」丫頭們給西府老太太餵了飯,也沒人問她一聲吃飯的事兒,如意反正不想吃西府的飯。正樂的省了,金氏卻來請她:「莊子上送了下半年的租子來,有幾隻野雞。」
如意卻不過她的好意,去了她的院子。
「馭二弟呢?」如意總要問問。
「在書房看書呢,咱們二爺這次是鐵了心要奔個出身的了。」侯府無望,羅氏偏心,到時候西府的家財他們這房能分到多少?
對於鄭元馭這種讀書求上進的行為,如意表示十分支持:「我娘家兄弟在香山書院讀書,他說這屆的考官是夏太傅,太傅此人最講究「忠義」二字。「
金氏知道這是如意在指點她。忙沒口子的謝了,把這些話記在了心裡。
晌午做的是清燉野雞家山筍,一絲油花都不見,只聞得到一陣陣香味。
「我讓人熬了這個做鍋底,咱們涮著菜吃。」
類似於白鍋火鍋。
如意欣然應了,這樣子吃菜最安心:都在一個鍋裡涮著,總不會「厚此薄彼」的就吃了不該吃的。
雞湯很香,山筍脆爽,配的菜也恰到好處:切得薄薄的羊肉、碼得齊齊整整的魚片……
金氏不停地給如意請菜:「都是自家莊子上的。雖然比不得那用豆漿喂大活生生切下肉來的小炒肉,可是也能入口。」
這是金氏在打趣如意當初跟小羅氏吹噓的「小炒肉」,如意撲哧一笑:「誰真的吃得起那個?殿下簡樸,每日的膳食也不過十二道菜。求得的是一個天子之「九」和三生萬物之「三」,都是尋常菜色,什麼西施舌、小炒肉是絕沒有的,加起來也不過幾十兩銀子就到天了。」
小王氏咂舌:「殿下也太省了些。」她是皇商人家的。慣愛擺排場,深以為官位越大,排場越大。這皇帝是最大的官兒,排場也應該是最大的。
一時三人飯畢,金氏邀了如意去屋子裡坐了:「老太太如今要午睡的,這會兒你去也是白白坐著,咱們妯娌說會兒話是正經。」
她面上並無多少憂色,如意就知道西府老太太的病症並未有多險,也就順水推舟的坐了。
說了一會兒閒話,小王氏才道:「有件事兒,駒兒媳婦,我這個做長輩的要辯白辯白。」
如意笑道:「姑媽有事兒說就是了,怎麼用得著『辯白』?」
小王氏有些侷促:「那四個丫頭……」
「四個丫頭?」如意一詫。
「就是太太給你們送過去的四個丫頭!」金氏解釋。
如意哦了一聲,道:「都是極好的,還沒謝過姑媽呢。」
神情坦蕩,讓小王氏一時摸不到頭腦,還是順著相好的話道:「本是給驊兒準備的,老太太也沒想著全部給駒兒……後來驊兒媳婦的娘家太太來了……這才給你們送了過去。我勸了幾次,你們新婚夫妻,沒子嗣本事常事……奈何老太太被羅表嫂說動了心思只一意要送過去。」
母女兩人無辜的很,真是沒想過給如意添堵的,對於如意,她們巴結都來不及。
金氏索性開門見山:「我算是看透了,太太一心一意只護著那邊,咱們二爺回來了這許久,也沒見她噓寒問暖過……那邊不省事兒,還把三福家的給喊去幫襯著了。說是要哄好了她,好給二爺說合,讓羅家幫襯二爺一把……我娘有句話點醒了我,這羅家自個兒也有兒子、侄子的,沒得幫著外姓人的道理……」
所以送丫頭這事兒,她們冤枉得很。
如意依舊雲淡風輕:「我以為多大的事兒,咱們世子爺也是姑媽的侄兒,就是送給世子爺也不是什麼大事,我不是那等拈酸吃醋的。」
金氏不信:「反正那四個都是玩意兒,不足為據的,最重要的就是子嗣。對了,四個丫頭的賣身契。」
小王氏忙自懷裡掏出來。
金氏一把抓過了,遞給如意:「只要拿捏住這個,你怕什麼。」
如意也不虛客氣,接過來道了謝。
金氏這才舒展開眉頭:「嫂子,我當你是親嫂子,如今我有事兒還請嫂子幫個忙。」(……)
ps:哈哈哈,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