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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57章 老煙槍點撥劉偉 文 / 東方覺一

    劉偉望著蘇娜被中年男人摟著緩緩而去,自己彷彿置身於夢境之中。在他們即將轉彎時,劉偉見蘇娜微微扭動身軀,像是要回看,急忙退回房間。

    這個男人是誰?看歲數完全可以做她爸爸了!劉偉坐在房間裡的沙發上,低頭默想,難道真是她爸爸?不會的!即便劉偉再沒經驗也能看出他們之間關係。要不就是她的丈夫?也不是,絕對不是!

    此時,昨晚有關蘇娜的一切想法又重新浮現在劉偉的眼前。一開思緒始紛繁複雜,繼而又慢慢的條理分明了起來,最後他得出了一個讓自己很接受的結論:蘇娜是這個男人的情人!而這個男人應該就是她的老闆!原來,蘇娜跟柳若蘭一樣,也是一個靠姿色博取前程的女人!

    劉偉被自己得出的這個結論給驚呆了,他不相信這是真的。然而他在工科大學裡久經訓練的邏輯推理能力又讓他不能不信!

    她為什麼要這樣?她不是說一直都愛著我嗎?不還說要給我生個孩子嗎?她還是我的蘇娜嗎?那個純潔善良、美麗溫柔的蘇娜跑到哪裡去了……

    這一連串的拷問攪得劉偉頭疼欲裂,他覺得蘇娜欺騙了自己,不由得心生憤恨。他起身走向陽台,想藉著窗外的美景和清新的空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卻不見了之前的美景,就連空氣也變得污濁了起來。他轉身快步走進房間收拾東西。他要離開這裡,離開這個讓他傷心,讓他噁心的地方。

    現在就走,馬上!

    劉偉收拾好了自己的衣物,走出房間。他想跟服務台說一聲退房,然後再給蘇娜打個電話,又想:管她呢,就這樣跟她不辭而別也好,省得還跟她解釋。於是,他關掉了手機,大步走出了賓館的大門。

    劉偉打車來到火車站,買了當晚的車票。見時間還早,就在車站廣場隨意溜躂,不久又累了,就選了一個偏僻人少的地方席地而坐。他掏出煙來,剛要點著,卻見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湊了過來,向他微微一笑,又指了指他身邊的空地,問:「我可以坐這兒嗎?」劉偉衝他點了點頭,然後點燃了手裡的香煙。

    「嗯,大雲的味道,好香!」老者又側臉問劉偉,「能給我一根嗎?」

    劉偉掏出煙來,把一整盒都扔了過去。老者手舉煙盒道了聲謝,就從裡面抽出一支,然後又把煙盒扔給劉偉,掏出自己的火機點燃了,深深地吸了一口,又緩緩地吐了出來。這老爺子抽煙的樣子和神態,一看就是個老煙槍。

    「你不是本地人吧?」老煙槍問,「這是剛來啊,還是要走啊?」

    「走。」劉偉心煩,不想跟他搭腔,就用一個字來回答。

    「你好像有點不高興,是錢上的事?」老煙槍問了,又搖搖頭,自答道,「不是。應該是為情所傷。」

    劉偉更煩,起身要走。老煙槍卻一把拉住他說:「小伙子,別走麼。離開車還早呢,坐下陪我說說話。」

    「你怎麼知道我坐那趟車?」劉偉甩開他的手,又說,「我的車馬上就要開了。」

    「坐會兒吧,」老煙槍又說,「晚上八點之前是開不了車的,時間還早著呢。」

    劉偉已經邁出了一步,聽了老煙槍的話,又轉回身來,詫異地問:「你怎麼知道?」

    「聽你口音就知道你是北京以南的,」老煙槍頭也不抬地說,「你要是去北京倒車,你就不會坐在這裡了,因為開往北京的車半小時一趟;如果你買的是直達車票,那最早的也是八點以後。我想你買的就八點以後的車票。」老煙槍又抬頭看了看劉偉,「我說的沒錯吧?再坐會兒吧,不著急。」

    劉偉被老煙槍說中了,心裡納悶,便認真地看了一眼他,見這老煙槍雖是滿頭銀髮,卻也紅光滿面,精神矍鑠,他那雙眸子更是炯炯有神。

    傳說中的鶴髮童顏就是他這樣吧?劉偉心中念叨著,又坐了回去。

    「您老高壽?」劉偉很恭敬地問。

    「七十有二。」

    「您老是做什麼的?」

    「喏,」老煙槍舉起拿在手的一卷白布,「擺卦攤的。」

    怨不得呢!劉偉笑了一下,問:「今天生意咋樣?」

    「不好。」老煙槍實話實說。

    劉偉又笑了一下,說:「我身上可沒錢啊!」

    「你放心,」老煙槍說,「我就是想跟你聊聊,沒別的意思。」

    劉偉放下心來,問道:「您是算麻衣的,還是周易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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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易。」

    「周易真的有那麼靈嗎?」

    「說靈也靈,說不靈也不靈。」

    「信則靈,不信就不靈?」劉偉滿臉不屑地問。

    「這麼說也不對。」老煙槍的回答模稜兩可。

    「你們這些算卦的,就會用這種模稜兩可的話來騙人!」劉偉輕蔑地笑了笑。

    「人不可欺,只能自欺。」老煙槍怪聲怪調地說。

    劉偉瞥了一眼老煙槍,輕蔑地說:「你們騙人還少嗎?」

    「我們從來就沒有騙人,」老煙槍又強調,「人不可欺,只能自欺!」

    「怎麼講?」

    「何為周易?」老煙槍不答話,卻搖頭晃腦地念出一段古文來,「周是周遍,易是簡易。所謂周易就是天下所有事、所有的道理都是極其簡單的。正所謂:乾以易知,坤以簡能。易則易知,簡則易從,易簡而天下之理得矣!」說罷,又故弄玄虛地看看劉偉。

    劉偉從小好古文,明白他這段話的意思,就給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老煙槍又接著說:「天下的道理極為簡單,所有的道理都可以歸結為八種,就像八種東西掛在那裡讓你看,任何人只要看上一眼,就能明白。所以,周易又叫八卦。但是,恰恰因為簡單,人們又不相信。絕大多數的人都認為世上的道理一定非常深奧非常複雜,成功也一定有秘訣,所以就四處探尋成功的秘訣和深奧的道理,這就正好給人以可乘之機。」

    「你們不就是利用這點騙人嗎?」劉偉用老煙槍自己的話來反問他。

    「人不可欺,只能自欺!」老煙槍再次強調他的口頭語,然後解釋道,「老天爺給每個人的智商都差不多,誰也騙不了誰。但有些人就是不相信自己,非要尋找什麼秘訣和捷徑,他就是在自己騙自己。我們只是善於發現這些人,然後順著他心意說話,就能幫著他自己騙自己。如果他們相信自己,不去尋找所謂的成功秘訣和捷徑,我們的智商無論多高,都騙不了他!這就是我說的,人不可欺只能自欺的道理。」

    「那你怎麼幫助他們自己騙自己呢?就用易經嗎?」

    「這是秘密!」老煙槍舉起手裡的白布卷,神秘地笑了笑。可是,不說他又耐不住性子,就對劉偉說,「不過,我跟你說說也無妨,反正你既不是本地人,也不是我這個行當的。其實,周易八卦還有我手裡的這些玩意都是道具,我們真正的秘訣是經驗。我所依賴的就是我自己七十二年的生活閱歷。我不跟你吹,只要有人在我面前走兩步,再盯著他的臉看上幾秒鐘,我就能把他的近況看個**不離十。」

    「你就吹吧!」劉偉斜了一眼老煙槍,「咱倆呆了這麼長時間了,我的情況你能看出來嗎?」

    「你麼……不太好說。」老煙槍搖了搖頭。

    「嘁!」劉偉又扔給老煙槍一支煙,幫他點著了,然後給自己也點了一支。

    「你這人挺複雜。」老煙槍吐了一口濃煙,「你身上有股子儒雅之氣,還有點痞子味道,好像上過天,也入過地。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你應該受過良好的教育,現在卻在最底層裡掙扎。我覺得……你身上好像還有一股子監獄裡的發霉的味道,你是不是在大獄裡滾過啊?」說著,老煙槍見劉偉臉色突變,又急忙解釋道,「哦,你別生氣,我沒有詛咒你的意思。」

    劉偉剛吸了一口煙,聽了老煙槍的話,心裡一驚,就被煙嗆得連聲咳嗽起來。老煙槍急忙幫他拍了拍背,笑道:「看來,我說對了。」

    劉偉平息了咳嗽以後,驚愕地問:「你怎麼知道?」

    「這就是閱歷!」老煙槍很得意地晃了晃腦袋,「我不僅知道這些,還知道你最近的情況。」

    「你說。」劉偉又是一驚。

    「你面色發黃,眼圈發青,臉上有倦怠之色,說明你這幾天貪於房事,導致腎陽虧損,中氣不足。」老煙槍瞥了一眼劉偉,嘴角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譏笑,「我說的可對?」

    劉偉想了想,說:「這也沒什麼,有生活經驗的人都能看出來。」

    「剛才我就說了,你不高興是為情事所傷。」老煙槍見劉偉不服氣,又說,「你印堂發黑,心神不寧,這說明你跟你的情人鬧彆扭了,而且你認為是她有負於你,所以你才如此生氣。我說的可對?」

    劉偉大駭,他怎麼也不相信一個江湖術士竟然有如此的本領。

    老煙槍見劉偉發愣,又笑道:「小伙子,我是不是又說對了?」

    「嗯。」劉偉不得不承認,又請求道,「既然老先生已知我的情況,還望能指點一二。」

    「你我也算有緣,我就跟你隨便說兩句。」老煙槍笑了笑,又正色道,「按中國傳統文化講,世間萬物的根源無非陰陽,也就是一黑一白而已。但純黑純白是世界形成之前的顏色,它們只有相互融合了,才能構成大千世界。這也就是說,在我們生活的這個世界裡,萬事萬物都是陰陽、黑白相調和的產物。既然是陰陽調和,黑白相容,那在我們這個世界裡就沒有絕對的黑,也沒有絕對的白,就像一滴墨汁掉進清水裡,你還能說清楚哪個是白,哪個是黑嗎?這個道理,你能聽明白嗎?」

    劉偉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講。

    「那好,我們再來說你和你朋友的事。」老煙槍繼續講,「我不管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我知道,你的那個女人既不是仙女,也不是惡魔,她就是一個人,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既然她是普通人,就有普通人的缺點和優點。因為她也是由陰陽、黑白組成的,所以她既不是純白的,也不是純黑的,而是灰色的!你的問題是,過去把她當做了純白的人,而現在又把她當成了純黑的人。由白到黑,這瞬間的變化太快太大,讓你一時無法接受,所以你就非常傷心,也非常生氣,總覺得她騙了你。我說的,對不對?」

    劉偉點了點頭,又問:「那我該怎麼辦?」

    「摘掉眼鏡。」老煙槍斬釘截鐵地說。

    「眼鏡?」劉偉詫異,「我沒有眼鏡啊!」

    「你有,」老煙槍笑了笑,「我們所有的人都有一個無形的眼鏡,就是心裡的條條框框,也叫做成見。摘掉你的眼鏡,相信她原本就是灰色的,這樣你就能看到她的本來面目了。只有看清她的本來面目,你才能發現她的缺點也能發現她的優點,慢慢地你還是能接受她,喜歡她的。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什麼純白的人,更沒有什麼純潔無瑕的情感和事情,包括你、我、他和所有的人,我們都是灰色的。既然如此,那你憑什麼要求你的女人是純潔無瑕的呢?」

    「可是……」劉偉想起蘇娜被那個中年男人摟著的樣子,還是耿耿於懷,「她——」

    「我不想瞭解具體情況,」老煙槍打斷了劉偉,「你需要記住一點,這世上的所有人以及所有的事都是灰色的,根本就沒有非黑即白這回事。好與壞,對與錯,那是學生思維,是老師留給學生的一大錯誤。現實世界根本就是不是對與錯、黑與白那麼簡單。因為所有的人和事,都是黑中有白,白中有黑,都是灰色的!」

    「所有的事情都是嗎?」

    「都是!」老煙槍的語氣非常堅定。

    「世間萬物都是灰色的!」劉偉若有所思地嘟囔了一句,又想起柳若蘭也說過類似的話。

    老煙槍見劉偉有所領悟,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拍了拍劉偉的肩膀,笑道:「孺子可教也!當你真的弄懂了這個道理時,你就能看到真實的世界了。到那時,你既不會輕易地相信別人,也不會輕易地指責別人。」

    「那相信誰?」劉偉的思維完全被老煙槍帶著跑了。

    「你自己!」老煙槍按著劉偉的肩膀站了起來,「好好領悟吧,這個道理值得你用一生的時間去領悟。好了,好了,我得走了。」

    「老先生,你等等。」劉偉快速跑向煙攤,買了一條大雲回來,雙手平舉著遞到老煙槍面前,「些許微物,不成敬意,還望笑納。」

    「孺子可教也,孺子可教也!」老煙槍收了禮物,哈哈大笑著揚長而去。

    老煙槍走後不久,劉偉就退了火車票,然後打開了手機。手機剛剛打開,就接到了蘇娜的電話:「小偉,你怎麼回事啊?電話為什麼關機?你知道我很擔心嗎?」

    「哦,哦,剛才沒電了,我剛發現。」

    「你在那裡玩得怎麼樣?什麼時候回來?」

    「我……我沒去。」

    「沒去?」蘇娜大吃一驚,「你在哪裡?」

    「火車站。」

    「火車站?」蘇娜詫異地問,「你去那裡幹嘛?」

    「我想回家,但現在不想了。嗯……你別問了,開車來接我吧,我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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