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虛像 文 / 黑驢蹄子
「來,這邊請。」張詩怡在前邊帶著路。道路兩旁的大樟樹顯得特別突兀,風吹著樹葉沙沙作響。
「誰!」我忽然感覺身後走什麼東西在看著我,不禁轉過頭去,可後邊卻空無一物。
「小兄弟,你也太敏感了吧,這邊到處都是那『東西』,你瞧,那就趴著一個。」我順著張詩怡的手看去,什麼也沒看到。
「算了,你應該看不到吧,我也是見怪不怪了。」說完,我們繼續走著。
不過這別墅還真大,走了近三分鐘才從圍欄外走到這別墅門口。雖然是白天,太陽照射在我的身上,可靈力太重,卻給了我一股陰森森的感覺。
這別墅的格局像是歐洲中世紀的古堡一樣,裡面錯綜複雜,像是迷宮一樣。就連裝潢設計都和西方的是一個格調。
我們走在幽長寂靜的走廊上,按理說這麼大的家室應該會有許多下人打理著,可除了進來時門口那兩個保安,這屋裡竟沒有了一絲人氣………
師父還顧著四周,嘴上不停說著什麼。突然,他腳步一停,目光落在大廳天花板的大吊燈上。雖說是白天,可這大吊燈依舊開著,發出幽幽螢光,就像一隻眼睛,注視著這裡的一切……
「張小姐,這吊燈這麼漂亮,你設計的?」師父像是在套話。
「不是啊,就是我跟你提到的那老道人送的,我見他與父親關係甚好,送點小禮物也不算什麼,便沒有多去想什麼,怎麼,這吊燈有問題?」張詩怡有點疑惑。
「那這就怪了,我對這風水周易還算有點研究,你看。」我們順著師父的手看去。「這大廳中分佈著四跟不同的大柱,按理說,這四根柱子分別對應著四個方位,這白色的漢石柱對應著東白虎,紅色的楠木柱對應著西朱雀,灰黑的大理石柱對應著北玄武,綠色的晶石柱對應著南青龍,且彼此互相制約,將這吊燈形成了處風水眼,本是極其剛正的盛陽之穴,可這四條大柱卻彼此互調了方位,這四大凶獸彷彿掙脫了牢籠,不僅聚不到任何陽氣,反而會將一些至陰之物聚集與此,將這屋子打造成一處——養靈地!」
「那道人豈不是想要加害於你父親?」我驚訝地看向張詩怡。
「我並不知道啊,那既然這樣,我該怎麼辦?」張詩怡貌似突然明白了什麼。
「先別急,帶我去看看你父親的書房。」
「好!」
「就是這兒了」。紅色的古式雕花木門映入眼前。
「這些圖案是?」
「道家的一些圖騰,有鎮邪之用,看來這書房頗有些蹊蹺。」師父回答著我說。
「這房間成天是被我父親反鎖著,就連我都不能進去,我也只能帶你們到門口,接下來我就沒辦法了。」張詩怡搖了搖頭。
「沒事,看我的。」我壞笑著看向她,同時右手繞到她腦後,顯然她是被我這麼一來嚇住,臉上也泛起紅暈,卻沒反抗。我右手一拔,將她盤住頭髮的細簪子拔了下來,同時她的長髮也紛亂垂下,給她更添了幾分姿色,楚楚動人。
「這個,先借用下。」我轉身蹲在門口,用簪子不停對著鑰匙孔裡撥弄著,不一回來,房門果真被我打開了。
「不錯嘛,還真有兩手。」也不知道師父是誇我還損我。
師父推門而入,露出了複雜的神色。
「這………」我聽到師父發出的困惑,同時緊跟著進了門。
四周都是鏡子,彷彿到了另一個時空一樣。
「嘿,你爸爸不會是自戀狂吧?」我打趣的說。張詩怡並沒有說話。而師父卻搶先說道:「這鏡子本來就是至陰凶器,再加上你們家這格局,不想出事都難啊!」師父在房間裡不停走著,打量著周圍一切。
「咦?這是。」師父走向了書桌,看著上面放著本奇怪的本子。
我們一齊湊上前去。翻開一看,原來是本日記。內容卻令人有些膽寒:
三月二十八日
我好痛苦,如果可以我真想死去。不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麼,雖然我的命是他的,可我不願看到那麼多人成為我的墊腳石,我只想要趕快離開………
四月五號
不會就這麼結束的,你會體會到我的良苦用心的,好好看著,這世界最後的喘息………
五月六日
我到底是誰,我到底是誰!你趕快滾出我的生活,我的命願意給你,只要你答應不要再去讓我去做那些事了,我說過,我辦不到………
六月三十日
呵呵,再堅持下,再堅持下,馬上你就可以脫離苦海的,到時為了感謝,我會讓你死得痛快的,不過,在這之前,先做我的第一個觀眾吧……
合上日記,我們倒吸一口氣。這話風分明是兩個不同的人啊,而且明明之中在策劃著什麼陰謀一樣。
「吳惑,今天是什麼日子?」
「七月十一啊,怎麼突然問這個。」
「不好,快出大事了!」師父表情極其難看地說……
噠噠噠——
「先躲起來,有人來了!」師父沒有做過多的解釋,聽到腳步聲便帶著我們躲在了門房邊的書櫃後。
「嘎吱——」房門被推開,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走了進來。想必他就是程遠集團的董事長張文睿吧。只見他扯開領帶,身子重重摔在了沙發上,鏡子裡也映著他疲倦的身影。
就在這時,詭異的事出現了。鏡子裡張文睿居然「活」了過來,慢慢朝癱倒在沙發上的張文睿走了過去。
「別這麼消極嘛,好好享受這最後的生活,今天處理的那些人不過是些下賤的人種,沒必要對他們死抱有內疚「鏡子裡的張文睿笑著說。
「你這個惡魔!」張文睿紅著眼朝鏡子裡罵道。
「對啊。我就是惡魔,不過你也是,畢竟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只不過是你那貪戀所化,歸根結底,你才是這萬惡的本源,哈哈哈——」這笑聲迴盪在整個房裡裡。「好了,廢話也不多說,明兒繼續,三天後你將是我的第一個觀眾………」
「你………」張文睿惡狠狠地盯著鏡子裡的自己,可一番對話過後,一切已經恢復了平靜,只剩下癱倒的張文睿。
「爸!」張詩怡叫著衝了過去,跪倒在張文睿的身旁,緊緊抱住已快要接近休克了的張文睿。
「你……你怎麼在………在這?」張文睿斷斷續續的說:「呵………還是被你看…看到了。」
「他陽氣甚衰,全身陰氣環繞,看來這背後一定有人作祟。」師父說著,同時使了個眼色,「走,他還死不了,先暫時不用管,聽那『鏡靈』的意思,他還有一定用處,暫時沒有生命危險,看來,只有等後天了……」
「後天?」我有著納悶,同時看了看手錶上的時間,已經零點了,突然恍然大悟的我一拍腦袋:「七月十四!」
「接下怎麼辦?也不知道他在計劃著什麼。」我看著師父。
「我最擔心的也是這,現在我在明敵在暗,這事不好辦啊,也只能後天看看了!」師父長歎道………
張詩怡在原地坐著,面如土色。
「別太傷心了,車到山前必有路,會好起來的。」我拍著她的肩說。不知為何,看著她如此這般,心中卻有過一絲觸動。
「我們走吧!」
經過一夜的折騰,渾身都沒力了。我打了個哈欠走出門呼吸了下新鮮空氣。遠處一身影坐在門前一棵大榕樹下,一動也不動。已是盛春,大榕樹枝繁葉茂,樹葉彼此擦抹著發出規律的沙響,樹下的人給人一種仙風道骨的感覺。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我師父。
「師父,你一夜沒睡?」師父緊閉雙眼並沒搭理我。
我正想上前去拍拍他,突然,在伸手靠近的瞬間,一股強大的力量把我推開,我身子一倒,重重摔倒在地。
「這是?」我驚恐地看向師父,也顧不上身上的疼痛。
「好強的靈力!」這根本不像是師父之前的氣息,難道這才是真正獵靈人的力量?
沒過多久,師父緩緩睜開雙眼:「這麼早就起來了?」
「師父,剛剛那是?」我依然沒從剛剛那衝擊中清醒過來。
「呵呵,那是我為後天的行動做準備啊」師父笑著說。
「不是,是剛剛那氣牆,不,那衝擊波是怎麼一回事?」我依舊不依不饒。
「當你成為一名真正的獵靈人後就會明白了,現在多說無益,一切靠你的這。」說著同時師父用手指向了我的心。
我去,裝逼總得有個限度吧,對於師父這種惡趣味的高逼格我實在拿著沒辦法。
「好吧,您愛說不說,走,吃早飯吧。」師父笑著,跟著我回到店裡。
「師父,你總這麼看著我幹嘛啊,盯著我有著發蒙。」我打了個寒戰。從吃飯到現在,師父一直盯著我看,還露出了複雜的神色。
「沒事,就是想多看看你,我都這把年紀了,成天還刀尖上幹活著,沒準……」師父頓了頓:「算了,不說了,吃飯!」師父哽咽著,硬是把話推了回去。其實我也知道師父想說什麼,只是,也許不挑明會更好吧。
第二日。
「喂,是吳惑嗎?」那頭女聲尖銳著,「大事不好了!」
說這話的不是別人,就是張詩怡。接到電話後我和師父趕忙駛向了張詩怡的住宅。到了之後,張詩怡焦急地在門口站著,就像熱鍋上的螞蟻。
見我們到來,張詩怡一個跨步衝上來說:「吳師父,你快進來看看吧!」
一進大門,那種陰森的感覺更加強烈了,整個空氣被一股莫名的靈力所纏繞著,使人呼吸都覺得困難。
「師父,好大的靈壓!」我露出了快窒息的表情向師父說道。
師父鄒了鄒眉頭說:「不錯,周圍靈場越來越強烈了,你看!」說著,師父指向了先前那吊燈。只見那吊燈從之前的瑩瑩的幽光變成了現在肆意散出屢屢青煙,底下四個方位大柱所代表的凶獸也似乎蠢蠢欲動。
「難道有什麼要發生呢?」我有種不好的預防,同時看向張詩怡:「你爸呢!」
「在書房,你們快過來看看吧!」說著,張詩怡領著我們進了書房。
一進書房,一片模模糊糊的景象,就連強烈的日光燈都顯得黯淡消沉。只見張文睿跪倒在地,上身蜷曲著,一動也不動,任憑張詩怡如何叫喊著都沒有半點反應。四周的鏡子也全被打爛,灑落一地,映著張文睿那張扭曲的臉………
「哈哈——哈哈——」張文睿在原地低聲笑著,同時緩緩抬起了頭看向了我們。「你們即將成為第一個見證最美瞬間的人,哈哈。」張文睿說道,同時抓起了離手不遠處的一塊玻璃,狠狠朝手腕上割去。
「何苦呢,這畢竟也是你的身體,哈哈哈。」張文睿看著已經割下去的玻璃自己和自己說著。
那景象著實顯得怪異,我不禁打了個冷顫,身旁的張詩怡則雙手捂嘴,眼睛瞪得鼓了出來。
「看來他是壓不住內心的自己了。」師父冷靜地說。
「內心?自己?」我有些疑惑。
「心底裡陰暗的一面滋生出另外的一個『自己』。」師父繼續說著。
不過我還是有點聽不懂,雖說有些靈體是因為本身執念過大而產生的,但這靈體居然想要佔據本來的身體,這也是我覺得不可思議的地方。
只見師父衝上前去,咬破自己的指尖,點在了張文睿的天靈蓋上,嘴裡一直默念著奇怪的符咒。一會兒,師父收回了手,張文睿失去了意識順勢倒了下去。
我們將他抬到了沙發,不知如何處理此事。
「吳叔,無論如何你都得救救我爸爸。」張詩怡搶先說道,同時跪倒在我師父面前。
師父被這突然的一下也弄得緊張起來:「張小姐,你這是幹什麼,救人我自當竭盡全力,這是我應盡的責任,你也不必行如此大禮,請起請起。」說著師父也將跪在地上的張詩怡扶起。
「接下來就等你父親清醒後再看著辦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突然,張文睿張開了雙眼,猛地坐立起來,雙手不停摸著自己的身體說:「回來了,終於回來了,小詩,你怎麼在這,這兩位是?」張詩怡看著自己的父親醒了過來也露出了欣喜之色,同時向他介紹了我和我師父,還有剛剛所發生的一切………
「既然已經到了這番地步,都怪我不好。」張文睿攥緊了雙拳向沙發砸去,「事已至此,看來不得不說了,吳師父,吳兄弟,事情起因是這樣的:
十多年前,小詩母親患病,家裡生活越來越差,作為家裡唯一一個男人,我決定出去闖一闖,試圖改變現狀。我帶著些錢準備創業,結果卻被騙得一乾二淨。在走投無路的時候我決定了卻我的生命,但卻被一名術士救起,他知道我的處境後竟傳授給我經商之道,為獲取利益不擇手段。在接下來的日子裡,我竟東山再起了,生意做得越來越好,就在這時,那術士又找到我,說給我服用一棵小藥丸,當時只覺得奇怪,但他畢竟是我救命恩人我也爽快的答應了。可日子卻從此發生了改變………
慢慢,生意場上的不擇手段讓我風生水起,同時我的內心裡開始出現了不同的聲音。它讓我的野心逐漸變大,讓我的虛榮心永遠得不到滿足,它就像惡魔,左右著我的思想。為了事業的發展,我幹過不少骯髒的勾當,其中就包括殺人!那些卑賤的,阻礙我前進道路的人通通得死!它卻似乎很享受這樣的感覺,通過我扭曲的人性,它慢慢成長了起來,引誘著我干更多見不得人的勾當。
它像有目的似的引著我前進。慢慢的,我發現我竟然控制不了我的身體,我的身體在一步步被它佔據。我知道我錯了,我從一開始就錯了,可惜發現得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我的自私,我的殘忍,造就了這恐怖的惡魔………
張文睿痛苦地回憶道。
「你心底的『惡魔』已被我暫時封印住,能夠維持多久我也不知道,不過,至少也已經維持著你說出了事情的真相……」師父略有所思的說。
我再一旁看著,同時心裡感歎到這世態的炎涼。呵,生活所逼生活所迫,在這麻木的社會裡這樣的例子簡直太多太多,張文睿也許就屬於其中的一個被自己內心操控著的可憐蟲吧!
「接下來只能等了!」師父冷哼道。
咚——咚——咚———話音剛落,零點的鐘聲就已經開始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