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第十章 文 / 余泥
那時。那地。
美猴王恢復了神智，他與捲簾都打累了，躺在地上喘息。
他先說話：「捲簾，俺老孫想回去，哪怕回去我的五指山下。孤獨，也倒還安安靜靜的。」
「為什麼？」
美猴王沉默，又開口，「我不想殺那個妖精，但俺老孫實在是有難言之隱。」
捲簾有些怒，「難道還有人逼你殺她不成？」
「有！是俺老孫自己逼自己，但俺老孫是真的有難言之隱。」可是他不能說，而說了又如何？不去想罷了，不再去想……
捲簾起身，「我要回去我的孤島了，你要不要一起？」
美猴王也起身，「那孤島多麼美麗，多麼像俺老孫的花果山……我跟你去，過一段平靜的日子，我一定會回去的！」
「呵！不知道為什麼要跟你來這裡看你發瘋，快走吧，我的小妖們該想我了。」
兩人已經沒什麼力氣了，飛得有些慢。美猴王飛在前面，他轉過身，「捲簾，你竟然這麼厲害，能跟俺老孫打個平手。」
「那是。我可是捲簾大將，雖然徒有虛名，但成仙的真本事還是有的。」
「俺老孫大鬧天宮的時候怎麼不見你？」
「我負責給各路神仙們準備戰衣兵器，端茶倒水，不過我倒是親眼目睹了你生擒玉帝。那時我多麼希望你把他們殺個精光，又想出手將你制服，可是我還是保持安靜，看到最後。」
「俺老孫倒是希望你能出手將我制服，那樣俺老孫頂多是逃跑，也不用被如來壓在五指山下面。」
捲簾笑，「那可不行。如來不收了你，我在這裡就見不到你了。」
「如果時間能夠重來，我不願再去拜師學藝，不願大鬧東海大鬧天宮，不願……我只想在花果山安安靜靜過我的猴王日子，再至少，我每天都能笑，都能適可而止地放肆。」
「這是你後悔的事吧。我也後悔過一件事，我不想再做神仙，在人間一輩子一輩子投胎輪迴多好，反正也不會再有前世的記憶，沒有那麼多包裹。每一個結束就是另一個開始，每一個開始都有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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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過程。」
美猴王歎氣，「你還好，你可以在這個世界重新開始，拋開神仙時候的包裹。」
「是呀！就到黑海了，我的小妖們一定都在等著我。」
到了黑海，黑海還是依舊的黑海，時而安靜時而波濤洶湧，海裡有魚蝦蟹天上有海鷗。
可是，孤島呢？
捲簾驚慌，「孤島呢？美猴王！孤島呢？不是在這個位置嗎？」捲簾看著下面的海水問。
「俺老孫記得，是在這裡。」
捲簾木訥，眼睛裡佈滿血絲，愣了愣，他一頭扎進海水裡潛到海底。美猴王不喜歡下水，他驚愕看著捲簾潛入海底，在空中等他，遙望孤島是否在四周。
海底也好繁華，各類魚、植物、海龜、海蛇，結伴遷徙，覓食，也有獨來獨往的。更甚，海底還有一座孤島，深深陷在海底的淤泥裡，懸浮著的花草，孤島上的樹木，睜大著眼睛死去了的小妖們，都在這海底……
怎麼會這樣？
「啊！」捲簾大喝一聲，身旁的水被氣波逼開，海上捲起了一股漩渦。捲簾發了瘋一樣，雙手舉起孤島，拼盡全力拖到了海面。孤島只剩下一個島面，其餘的都已碎在海底。他將孤島拖到了海面，卻再沒有力氣支持下去，與孤島一起緩緩下沉。
美猴王過去將捲簾救起，帶著他飛到了海邊的沙灘上。於是只剩下天、海、沙灘、沉陷的海盜與沉悶的寂靜。
美猴王坐在捲簾旁側，看著沉默的捲簾沒有了任何氣息一樣，良久……他過去拍了拍捲簾的肩膀，「都賴俺老孫。」
捲簾轉身，看著美猴王，問：「是你幹的？」
「那倒不是。」
「呵，那怎麼就賴你了？」
「如果你不是遇見了我，也不會跟俺老孫離開，也不會，也不會……」
「呵呵。」捲簾冷笑，「照你這麼說，要賴的人多了。」
「可是，島為什麼會沉？」
「或許是因為島的壽命到了，或許是因為天災，再就是**。**！」捲簾跳起，「如果是**，會是誰幹的？」
「海裡的龍王？」
「你以為這是哪裡，海裡哪來的龍王？」
「那或許是島的壽命盡了，你節哀。」
「那麼多的生命，都死了。」捲簾坐在沙灘上，夕陽映著他憂傷的臉孔。島為何會沉？那麼多的生命，那麼多讓捲簾滿足的生命構成的生活，孤獨了數不清的年月結束的一個新的開始，就這麼沒了，沒有任何徵兆，像一個美夢醒來，再無法入睡！
天黑了，天又亮。一夜無夢，或者是一夜未睡去，也沒有醒著。總之他感覺到涼爽亦或是沉悶的一陣陣海風。風總是那個樣子，他想的好了想的壞了風就會有不一樣的感覺。天上的星星也是如此，它閃亮著，或在那裡礙到了眼。再總之，天亮了，一切又像變了個樣子，它有意要人重新開始，卻總有人違意。
捲簾叫醒美猴王，聲音有些顫抖，「我想到了！想到了！」
「想到什麼？」美猴王揉著眼，從眼隙裡看著捲簾。
「這裡一定有地獄！我要尋回他們的魂魄！」
「這裡沒有天庭，哪裡來的地獄？」
「那死去的人怎麼辦？直接輪迴嗎？那我也要找到他們輪迴之後的生命。」
美猴王嚴肅認真地看著捲簾，點了點頭，「你去哪裡找？」
「天涯海角！」
「地獄會在天涯海角？」
「我們不知道，自會有人知道；我們追不上野遊雲，便曾有人追上過夜遊雲。我捲簾在此發誓：『如若尋不回我的眾小妖們，我必定陷入萬劫不復！』」
「那好，俺老孫如今也是無處可去，便與你一起尋遍天涯海角！」
捲簾緊緊握住美猴王的肩膀，看一望無際廣闊的天海，那麼遠，會有盡頭嗎？從哪裡開始？又要去哪裡？怎麼尋回他們又為什麼要尋回？捲簾甩甩自己的腦袋，一片混沌也挺好，至少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麼，雖然並不知道如何做起。
美猴王叫醒沉思的捲簾，「去哪裡？」
捲簾騰空而起，「不知道，去前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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